妖獸文書_分節閱讀_319
火煉幾乎當場吐血。 他認為自己給出的暗示已經足夠清楚了——既然都是大祭司所留下的戰略,為什么會在實施的時候出現如此南轅北轍的矛盾?這才是他真正想問,且必須要問的事情。 可是從私心的角度上,火煉還是不愿將話說的太直白。他總覺得,若是將路狄亞與凌紋放在天平的兩端,一下子就會分出一個是非曲直。他們兩人的做法完全背道而馳,總不可能都是正義的吧? 然而若是將邪惡的罪名加諸在凌紋的身上,火煉認為那簡直是對其慷慨赴死的侮辱。數千年來,凌紋如同一只鼴鼠般藏身于山洞中,茍延殘喘的活到了今天。難道他的所作所為只是為了背叛妖獸?還是說,他本人對于如何長久的扮演一只鼴鼠有著莫大的興趣? 凌紋常年以來掌管樂園令,在妖獸中也慢慢的積累了一定的威望,而樂園島也確實在他的治理下,勉強還算得上是妖獸一族最后的樂土。 因為這些功績,若是必須在凌紋與路狄亞之間選出一個可以信賴的同伴,絕大部分妖獸想也不想就會站在凌紋這一邊。 說實在的,火煉都不指望今天能辨出什么是非曲直,他真心實意只是需要一個解釋而已,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只要路狄亞能夠解釋清楚他為什么要做那些,對于整個事件,他便會以妖獸王者的身份來一個獨斷專行,從今往后再也不會追究。 可是,已經暗示到這種地步了,這該死的路狄亞居然無動于衷。貓科動物果真不可理喻,火煉的手又癢癢了,真恨不得一把掐死對方。 從火煉踏足月眠島開始,以最快的速度陷入了重逢白昕玥的驚愕,根本沒有時間去給自己收拾出一份好心情,而到了此刻,更是連殘余的耐心都告罄了。 反正在場的也就他們三個,火煉認為當真也沒有必要過于拐彎抹角?!爸闭f吧,你與凌紋,究竟誰在說謊,誰是叛徒?” 第268章 第268章—套路 “他們,應該都不是叛徒?!贝鸀榛卮鸬?,竟然是白昕玥。 從過去的經驗上來看,白昕玥對于叛徒的衡量應該極為準確才對。他在與未?;驑浅航佑|的時候,總是懷揣幾分謹慎,而且同時也要求火煉留幾分小心,實在是因為這兩位的真實身份一直氤氳不清。但是白昕玥在面對凌紋和路狄亞的時候,倒反而坦誠的多。 “你知道個鬼!”對待白昕玥,火煉正是那種對待自己人的不講究,說的話也基本不過大腦。要等脫口而出之后,慢了半拍的腦子才反應過來—— 這個眼鏡男可不是什么尋常人,他是從妖獸尚且鼎盛的那個年代活到今天的,從很大程度上來看,他的存在簡直比大多數妖獸還要反常和詭異。既然是那個年代的參與者,白昕玥或許真的不是信口胡說,或許他真的知道什么。 “你真的知道?”火煉斜著眼睛瞄了他一眼,照樣還是沒有怎么經過仔細推敲,張口就來。 “呵呵?!卑钻揩h以最可惡的狀態賣起了關子。 “靠!”火煉毛了,真真切切的火冒三丈,一掌重重拍在了桌子上?!拔也还?,大祭司的遺命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們兩個,今天必須給我交代清楚!” 他也懶得再點名了——事實證明,點名實在不是什么明智之舉,若只是針對其中一個,另一個立刻作壁上觀看好戲,好不容易這樣將這兩人一并包括進去,總有一個人嘴巴會被撬開吧。 并非火煉那氣勢如虹的吼聲起到了什么關鍵作用,反而是那重重的一巴掌,對于如今感官大幅度依靠聽覺的路狄亞來說,堪稱殺傷力驚人。 被驚了一跳的路狄亞,居然主動開了口,“誰也沒有說謊,只是有人犯了錯誤?!?/br> “有人”和“犯了錯誤”摻和在一起,頓時又構成了謎一般的信息量,這位的句式怎么都是這樣的???盡管這是一個提倡言簡意賅的時代,挑重點與人交談實在是一件節省溝通成本的好事,但起碼的前提條件應該是——讓人聽得懂吧? 火煉真心實意的想給路狄亞跪了。正要開口追問,卻發現桌子下面有點動靜。 白昕玥利用桌子的遮擋,踢了踢火煉的腳。 應該是……踢了吧?深受其害的火煉自己都不是十分確定。通常情況來說,被踢了一腳的后果大致可以被分為兩種——踢的重了,疼;踢的輕了,無關痛癢??墒?,他此刻感受到的癢乎乎麻酥酥究竟算怎么一回事??? 剛一開始的輕碰之后,白昕玥用腳尖在火煉的小腿上蹭了一下,這還沒完,緊跟著白昕玥靈活的轉動腳腕,向著對方的腳勾了勾。對于這套神秘套路徹底沒有應對之策的火煉,就這樣簡簡單單的被勾了過去,兩人的腳纏成了一團。 火煉的目瞪口呆迎上了白昕玥的好整以暇,對了,還有從剛才起就掛在這家伙唇邊的微笑。 火煉的臉瞬時又黑了,原因很簡單,因為眼鏡男那笑分外眼熟,分明就是前一幕的復刻。上一回是因為他一個不慎撲到了他的身上,那么這一回,又是因為什么?因為什么!拍桌子已經不足以表達火煉的心情,如今他只想掀桌! 白昕玥眼看著對面那只火煉的周身已經開始冒黑氣了,見好就收。笑容還是笑容,但眨眼功夫已經被他整合成了溫柔無害的狀態,在表情的控制力上頭,白昕玥實在堪稱翹楚。 他沖著火煉輕輕搖了下頭,示意稍安勿躁。 不管有沒有桌子的遮掩,路狄亞也不可能看見另外兩人之間的小動作。不過從結果上來看,白昕玥對于他的心態倒是揣摩的很準確,在這個關鍵時刻,急切的催促只會壞事,既然路狄亞已經開了個頭,他勢必會和盤托出,只不過他還需要一點時間來調整心情,組織語言。 “犯錯的……是灝湮大人?!边€是這種風格的答案,看似解答了問題,同時也讓事情的來龍去脈更加云山霧罩。 事關大祭司,這倒正好解釋了路狄亞何以如此猶豫。畢竟,大祭司與他的祖先淵源深厚,而路狄亞這一支也背負了長達數千年的使命,這一點與凌氏兄弟沒有任何不同??墒蔷谷恍枰谶@個時候追溯大祭司當年犯下的錯誤,也難怪路狄亞開不了這個口。 好吧,火煉必須要承認白昕玥剛才打斷他的追問還是有一定意義的,不過對方附帶的那些小動作,火煉決定裝作啥也不知道。 路狄亞沉默的時間很長,小半張臉被布條遮住,然而下方露出的嘴唇,線條卻差不多已經抿成了一條硬邦邦的直線,看這架勢,別人都要以為他說不定再也不會開口似的。 火煉好不容易重新收拾起的耐心,經過如此一折騰,隨時都可能被耗干凈。數度想要開口,哪怕說上幾句廢話,也好過這般沉默的煎熬。最后能支撐火煉熬下去的理由只有一個,他不想再讓那個眼鏡男看笑話。有了這樣一份詭異的心理支撐,竟然真的讓火煉等到路狄亞再次開口的一刻。 “妖獸契約的由來,這件事你是清楚的吧?”盡管看不見,但路狄亞還是準確的把臉朝向火煉這一邊。與貓咪相關的天生帶有幾分軟糯的聲線,路狄亞改變不了這個,然而他的語氣充滿了不友好,尋常的一句話背后,堆滿了譴責的意思。 火煉瞬間懂了路狄亞暗示的意思——契約雖然是大祭司所創,但卻是在皇帝曦冉的授意之下完成的,如果這真的是一場歷經千年也無法洗刷的罪孽,那么也應該算在皇帝的頭上。 事實上,火煉并不打算否認路狄亞的觀點,他甚至傾向于……贊同。 說起來,當他第一次在雪山上見到大祭司受刑畫面的屏風時,便已經對畫中的女人充滿了同情,還有幾分不止何處而來的感慨。而當時的火煉還完全不了解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切情緒都是出自本心。 至于曾經大祭司的所作所為究竟是對是錯,火煉并不清楚,同時也認為不能那么簡單的給出定論。當初那個時代是何等的混亂,遠遠超出了現今所有人的想象,在那種境地之下,哪怕再有本事的也難免會隨波逐流,后人對于他們的評價,若只是簡單直白給出一個“對”或“錯”,那未免也過于苛刻了。 關于大祭司的罪孽,火煉真切認為皇帝也需要為此承擔很大一部分責任。 觀點是這樣的沒錯,可是火煉不明白的是路狄亞干嘛要用這樣的口氣對他說話,仿佛他就是那個胡亂下令制造一切禍端的末代皇帝。 似乎所有人都將火煉當成曦冉,唯獨火煉自己對此無比抗拒。 他甚至都不知道該怎樣澄清知己的身份——或許,本來也是無法澄清的一件事。每每遇到類似的局面,火煉便頭痛無比。 “清楚?!被馃捇亓诉@兩個字,悶聲悶氣的。 路狄亞微微偏了下頭,做出一個表示疑惑的動作,他覺得火煉的不快簡直來的莫名其妙。不過路狄亞也懶得對此投入更多的關心,只是接著往下說,“開發契約是一個非常大的工程,即使灝湮大人精于此道,也很難憑借一己之力完成。況且,在此之前,妖獸一族所謂的契約目的只是為了增強對于下位者的控制力,妖獸的血液里天生蘊藏著龐大的力量,所以妖獸會通過將血液賦予別族或本族,賜予力量的同時也獲得對其的控制及擁有?!?/br> 略微頓了一下,路狄亞補充道,“我的祖先就是這樣,因為得到了灝湮大人賜予的血液,我們這一族才具備了化形的能力。關于這個,你不難理解吧,你不是也豢養了一只名叫霜天的狼嗎?” 火煉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而他忘記了對方是看不見的。 依舊是下意識的動作,火煉往白昕玥那邊瞟了一眼,后者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收起了不懷好意的笑容,厚實的凝重籠罩在白昕玥臉上,他正在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