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獸文書_分節閱讀_260
霜天出現在這個地方,嚴格說起來也沒有太過意外,有些事情火煉之前也隱約想到了,他只是遺漏了一個地方——霜天為什么還活著,倘若說那匹巨狼曾經是妖獸皇帝豢養的寵物,它實在沒有道理能夠活到今天。 不過火煉并不準備追問這個,至少霜天的忠誠如同磐石般不可動搖,它能活著都是一大助力。 火煉的注意力轉回妖獸叛亂上面,“水族分支的叛亂,這會不會對水族本身產生影響?樓澈曾經讓我看過大祭司受刑的屏風,莫非她被定罪為妖獸全族的罪人,與這個也有關系?” 若不是有著全局的眼光,火煉的思考軌跡不可能這么快就轉移到這個方面,如果此時有第三個人在場聽見了,怕是會吃驚的合不攏嘴巴,不過白昕玥不會,打從一開始他已經深刻的意識對方是個怎樣的人——不管他外在的行事作風變了多少,作為支撐他存在的根本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用文藝一點的說法來形容,那東西或許應該叫做——王者的魂魄。 還住在白樓的時候,白昕玥會將火煉關進鳥籠里以示懲戒,這多少存有幾分逗弄“寵物”的意思。而如今他已經站在平等的立場上與火煉討論問題了?!盀螠S為千古罪人,多多少少也是受到過去事件的影響,畢竟大祭司的身份擺在那里,不是隨便羅織幾條罪名就可以對她處以極刑的。有句話不是說了嗎,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br> 稍微停頓了一下,白昕玥又接著道,“不過也不能斷定灝湮就是無辜的,水族分支的叛亂說不定正是得了她的授意,她或許不滿足于只當一個擺設般的大祭司,而希望真正掌握實權。誰知道呢?要在這世上找到真正無辜的人,實在太難了?!?/br> 火煉擺了擺手,示意跳過這個問題,時隔千年,如今無論是替大祭司洗刷冤屈,還是落實她的罪名蓋棺定論,都沒有任何價值和必要了。 “我想知道,當初妖獸用什么來控制這些分支?”火煉說到這里,下意識的抬眼看了看白昕玥,他意識到接下來的話有些傷人,但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皬穆返襾喩砩峡梢钥闯鰜?,這些分支已經具備了化形的能力,單純從力量來看應該是遠勝于普通人類的,控制起來也應該更加困難。為了世道太平,妖獸一方肯定采取了什么手段才對?!?/br> 被視作弱小,白昕玥倒并沒有像火煉想象中一般受到刺激,說句實話,倘若不是當年他有那么一點點運氣被曦冉從祭祀中救下,并且被悉心教導直至承認,只怕他直到死的那一天,他都依然是弱小的,任人宰割。 白昕玥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挑眉反問,“你想不到嗎?” 事實上火煉的確想到了,他只是想要求證而已,“契約?!?/br> 所謂的契約究竟是什么?火煉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真正弄清楚過??磥?,他似乎真的要按照未希交代的一般,設法去一趟妖委會檔案部了。 對于整個妖委會,火煉自然都沒有什么好感,理所當然抗拒著這個行動,如果可以采取迂回策略弄清秘密檔案庫究竟藏了什么東西,這對火煉而言將是再好不過。 只是如今看來,從白昕玥這里旁敲側擊的算盤徹底落空了。也不知這眼鏡男是真不知道,還是死了心守口如瓶,總之結果都是同樣麻煩。 對于白昕玥,火煉畢竟還是了解的,明白追問也不會有半點效果,索性灑脫一點暫時不管這個,而是將注意力轉回先前進行了一半的話題,“你還沒有說清楚呢,水族分支的叛亂與你最后死里逃生有什么關系?” “將叛亂消息帶往砂堡的正是樓天遙本人,與此同時,他還帶過來一個建議——在那個時候,樓氏與魅氏兩個家族來往甚密,明面上說是建議,實際上已經是這兩家共同商議的結果?!?/br> “建議?莫非他們建議讓你帶兵平叛?”沒有太多線索的前提下,火煉只是隨口一猜,他自己也料不到居然會正中靶心。 白昕玥頗為意外的挑眉看他一眼,能夠準確的瞎蒙,這也是需要一點本事的,不說遠了,至少在白樓的火煉絕對不可能一語道破玄機,因為那個時候的他并不具備此等縱觀全局的上位者眼光。 對于火煉的蛻變,老實說白昕玥并不怎么高興,他何嘗不明白這份焦躁來得毫無道理,然而情緒這種東西終究不是他能夠全盤掌控的。 整理一下情緒,白昕玥強迫自己繼續用一種旁觀者的角度來“講故事”——畢竟是已經過去幾千年的陳舊歷史了,即使當初他親自參與其中,但站在今日的時間節點回望,那些終究已經是無法插手的過往了。 “對妖獸來說,叛亂的只是一個分支,想必也不可能掀起多大的風浪,實在犯不上妖獸部隊紆尊降貴親自征討,而那時的我既然頂了一個‘白將軍’的名頭,簡直是最合適不過的一把刀,不用白不用?!?/br> 不管從白昕玥主觀上如何希望自己平靜從容一些,可是有些話出口之后,字里行間還是難免染上了幾分情緒。 而火煉也正是從這中間聽出了某個關鍵,“私開鐵礦,鍛造兵器,既然你已經是罪無可恕的重犯,樓、魅兩個家族為什么還要送給你這份天大的功勞?” 第217章 第217章—背叛者 有了足夠的功勞便可以將功抵過,說不定能夠讓白昕玥死里逃生。朝中看這位新貴不順眼的重臣比比皆是,其中又以魅疏為首,那老頭子實在沒有道理把這么一個翻身的機會送到白昕玥面前。 除非—— “樓、魅兩族認為你根本不可能取勝?!?/br> 火煉今天不斷的展現出獨到尖銳的判斷力,白昕玥認為也沒有什么再值得驚詫的了。其實就算對方猜不到,他原本也沒有打算賣關子。 “對妖獸權貴來說,不管這支由白族組成的武裝是怎么形成的,既然已經是定局,最應該考慮的便是該如何利用。叛亂者罪不容誅,白族軍隊同樣罪不容誅,既然如此,何不讓這兩者相互爭斗,無論誰勝誰負,對掌權的妖獸都沒有任何損失?!?/br> 火煉聽的眉頭直皺,他有些不舒服。 從妖獸的大義上來看,出這個主意的兩大家族無可厚非,叛亂者與白族,兩者多多少少都威脅到了妖獸的統治地位,如果能挑動這二者的戰爭,輸了的一方肯定會被殲滅,而勝了的只怕也是險勝,同樣會被極大程度的耗損。一場戰爭下來,等于同時消滅了兩方威脅,可謂皆大歡喜。 然而此等做法放到千年之后再回顧,總覺得不是那么光明正大。在當初那個年代,妖獸已然是天地間獨一無二的掌權者,可依然容不下其他任何一支弱小的種族,為了殲滅他們可憐的生存空間,甚至不惜挑起弱者間的戰爭。 如此任性妄為,也難怪天意難容! “你既然已經知道是被利用,不管能否在戰場上取勝,最后都很難有好下場,卻依然領兵開戰?”火煉狐疑的打量白昕玥一眼,無論怎么看,這個男人也不該是任人擺布的那一類。 毫無疑問,如今的白昕玥,妖委會的白主席肯定不會坐以待斃,這是因為他已經掌控了足夠的實力,可惜幾千年前的小小白將軍依然還是身不由己。無論在哪個年代,實力才是一切,想要隨心所欲的前提,正是有一雙足夠硬的拳頭。 自從鐵礦的事被曝光,白昕玥每一天都如履薄冰,被囚禁于砂堡等死還不算,后來皇帝居然親自上門差一點當了劊子手,如今再加上幾乎沒有勝算的一場戰爭,所有的發展都不是白昕玥能夠控制的,他的一條命也早不在自己的掌握中。 橫豎都是一個死,有區別嗎——這句話再白昕玥嘴邊轉了一圈,終究沒有說出口,他只是淡淡看了火煉一眼。 后者頓時意識的自己問了一個無比愚蠢的問題。其實,不愚蠢的也有。譬如說,此戰最后給白昕玥帶去的好處。一個本該死定了的重犯,最后不也安然無恙的活到了今天嗎?老話說得一點兒都不錯,富貴險中求,白昕玥此人簡直就是最經典的詮釋。 即使夢境中看見的內容有限,但火煉還是不難想象白昕玥最后獲得了怎樣的戰果。若是以砂堡的牢獄之災作為分界線,在此之前的白昕玥實際上并沒有與妖獸抗衡的實力,而最后覆亡之戰中,取得最終勝利的終究還是白昕玥,由此可以推測,樓、魅兩族謀劃的叛亂者與白族兩敗俱傷的算盤最后還是落空了,即便已是九死一生,可到底還是被白昕玥掙到了唯一的一線生機。 幾乎不可能的成功,或許連白昕玥自己都不相信,如果天道當真如同皇帝曦冉感受到的具有自身的意志,那么這位出身卑微的白將軍,當之無愧正是天道的寵兒。 除此之外,白昕玥當真什么都不用做了嗎?只需要等待各種好運降臨在自己頭上?又不是傳說中的金手指,天底下哪里有此等好事? 火煉也是許久沒有開啟話癆模式了,一旦進入角色,頓時有些停不下來?!半m然樓天遙帶去的叛亂消息出乎你的意料,你也明白他們不安好心,可是以你的才智肯定馬上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不過要怎么利用它來翻身,而且不會把自己的一條命搭進去,肯定還需要耗費籌謀。別的不說,光是開戰所必須的人員和物資就不可或缺?!?/br> “人員部分倒是不用太發愁,既然妖獸權貴們樂于看見白族消耗戰力,對于你召集舊部,他們肯定不會阻止。麻煩之處在于物資,不錯,你的確利用新鐵礦鍛造了不少殺傷力巨大的兵器,可那些東西原本也是你的本錢,用了就沒有了,你肯定不愿意使用。即使最后逼不得已動用了一小部分,但更多的物資還是要從妖獸身上打主意。那么問題來了,你是怎么弄到這些物資的?兵器、糧草、坐騎……需要的東西太多了,妖獸權貴們沒那么好心,不會主動給你準備這些?!?/br> “白昕玥,你曾經說過,風鉤山之戰后你并沒有收買桑牧安等人,這話我姑且相信。但是這一次呢,為了弄到必須的物資,你還敢說自己沒有動任何手腳?除開四大家族不談,朝中那些負責實務的中層官員,你不曾向他們滲透嗎?” 火煉自己并沒有意識到是在用怎樣的立場問話,他的問題順理成章的與夢境連續在了一起。 說者的順理成章,落在聽者耳中卻是驚濤駭浪。在這一剎那,白昕玥簡直不知該用怎樣的心情來面對這份質問。戒備?多少有一點吧。但更多的竟然還是撕心裂肺的傷痛。白昕玥忍不住在想——倘若曦冉能再一次站在面前,哪怕他會重復之前的死刑宣判,自己也是甘之如飴的吧,有什么好躲的呢,直接將心臟奉獻給他,也算是一個結局了。 關于那些政治手段,白昕玥沒有否認,這原本也不是他首創的,就拿高高在上的妖獸權貴們來說,即使表面不屑,但該有的迎來送往還是半點兒都不會少。要說有什么區別,只是他的做法更加會討人歡心,也更加徹底罷了。 “曦冉呢,他也不管?收買桑牧安的人縱然不是你本人,但這件事肯定有人做。曦冉已經縱容了一回,這一次難道還采取同樣的策略?”火煉不相信妖獸皇帝會將“愚蠢”進行到底。 不怪火煉要問,這一部分的發展走向卻是蹊蹺。包括當初的白昕玥在內,當所有物資到手的那一天,他自己也不敢置信居然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