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獸文書_分節閱讀_153
這一回李凡所言倒并非出自白昕玥預先授意,一切都是妖獸世界的歷史罷了。但是他這么三言兩語說出來之后,眾人卻品出幾分微妙的味道來。尤其是當中思維敏銳的那些,目光已經忍不住在白昕玥與莊錦的臉上來回逡巡,隱約感到即將有大事發生。 說來也真是巧合,代表了妖委會兩大勢力的巔峰人物,今日不僅同時列席,而且居然還坐于長桌的兩端。 天下的事情最怕聯想,哪怕再正常,在懷疑論的影響之下,最后也會演變出不一樣的滋味。譬如眼下,明明只是坐席安排而已,但是看在有心人眼中,愣是品出了一股子涇渭分明的味道。 “名單的內容你還沒有解釋完呢,七人團,你才說了六個?!卑钻揩h也不管眾人注視,他只是“好心”的提醒李凡。 也不怪李凡差點忘了這一茬,實在是那一行墨跡被時光侵蝕的太過厲害。為了看清楚,這下子他的鼻尖都已經杵到絲絹上了?!斑@上面說了,在這六人之上,還有一位統領全局之人,名為……名為……” 一直都在侃侃而談的檔案部官員,在這一刻忽然詞窮一般傻在當場。他的脖子就像是突然生了銹,費了半天力氣才勉強抬起頭,又費了半天力氣,才將臉孔轉向白昕玥,然后徹底僵直不動了。 “名為什么?”若說之前白昕玥蠱惑眾人關注這份名單時的口吻還是一派云淡風輕,那么此時此刻他的語氣中卻平添了一把鉤子,勢必非要將那個答案勾出來不可。 嘴巴明明還長在自己的臉上,可是李凡卻覺得自己根本控制不了發聲,那三個字完全超脫了他的意志,一點一點的念了出來,“白、昕、玥?!?/br> 作者有話要說: 本該是睡到自然醒的愉快周末,一大早被挖起來加班,晚上九點過才回家,趕緊碼了一章出來。 聽聞明天還要加班,真是不想活了?。?! 第129章 第129章—逃避 上一次見面時,凌章還是泡在水中的狀態,深藍色的衣襟在水中綻放,如同開了一朵深藍色的淬毒的花。 如今他雖然上了岸,手邊的小桌上也沒有放什么美酒果盤之類的奢侈之物,只有一杯茗茶,可是茶水氤氳蒸騰出的清苦氣息依舊無法洗清那股輕佻的氣息,一身孔雀藍還帶著暗紋的華服,真不知在萬千顏色中這一位何以獨獨挑了如此醒目的來穿。 面對眼前這一位色澤絢爛搭配奇詭的華服,看久了著實讓火煉眼睛疼。一杯茶被他端起放下反復了好幾遍,最后終究一口都沒有飲下,只聞到熱氣中夾雜的苦味,他已經覺得胃部在不斷抽搐。 “那件事就拜托了,時間不多,我先走了?!被馃挸鲅愿孓o的同時,腳下的步子已經朝一邊邁了出去,可見是一分鐘都不愿多呆。 “火煉大人無需反復交代,既然那個人已經親自來信托付過,對我而言,即便面對的刀山火海,也不會推脫?!绷枵码S口而來的一套措辭,實在找不出半點兒可信度,什么“刀山火?!敝惾缤枧_劇一般的臺詞更是只能聽聽就算,傻子才會當真。 不過,凌章下意識的動作卻值得細細推敲——一封已經拆閱過的信件被他放進了胸前的口袋中,而他的手卻下意識的在口袋上來回摩挲,逡巡不去。 火煉微微皺了下眉?;叵肫鹚磳⒏鎰e凌紋前的一幕—— 當時火煉剛剛將樂園令收起,卻見久臥病榻的凌紋忽然掙扎著爬了起來。 應該是為了照顧他的身體狀況,室內的家具擺放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靠在洞壁的一張床,普通的儲藏柜與重要的暗格都利用了巖石挖掘而成,便于凌紋一伸手就能夠得到。而那張充當書桌的桌子,距離床沿也僅僅只有一米左右的距離,步子大一點的,輕輕松松可以跨越過去。 然而,就是這么一小段,幾乎要了凌紋一條小命。 長久的病痛折磨讓凌紋骨瘦如柴,薄薄的單衣披在他身上,然而他那副身子骨竟然連這點重量都吃不住一般。然而比起上半身的嶙峋,凌紋的雙腿更是細瘦的嚇人,打眼一看,火煉還以為自己看見了兩條空蕩蕩的褲管。 “你要做什么?瘋了嗎?”火煉被這番動靜嚇得不輕,趕忙伸手去扶。也幸虧他出手及時,否則凌紋只怕就要栽倒在地了。別人摔上一跤或許只是吃點苦頭,可這一位真要摔下去,全身的骨頭非得散架不可。 凌紋在火煉的胳膊上借了一把力氣,終于挪到了書桌前坐定。鋪開紙,拿起筆,這才解釋一句,“凌章那孩子看起來吊兒郎當,脾氣卻是比誰都倔。這么多年過去了,都沒能磨平他的棱角,要他出手幫忙,火煉大人光是幾句話大概起不了什么作用?!?/br> 火煉在心頭腹誹一句——幫忙?他上一次還差點動手殺了我呢。 不過,“凌章那孩子”這稱呼算是怎么回事?火煉自認耳朵還十分正常,可他竟然從那幾個字中聽出了無可奈何,還有淡淡的寵溺。 “我寫一封信,勞煩火煉大人帶給凌章,他多少還是會賣給我這個面子?!?/br> 凌紋在信中寫了什么,火煉出于對他人隱私的尊重,當然是沒有看的。即使信封的口子只是象征性的折疊了一下,并沒有真正封死,但火煉還是沒有打開的意思。不管怎么說凌紋還是對他表現出了十足的信任感,光是沖著這一點,火煉就必須保持禮貌。 當然了,不在現場的凌章肯定未曾看到凌紋寫信時的狀態,他也不可能知道這封信耗費了后者多少精力。 但是從結果來看,凌章在對待這么一張薄薄的信紙時,還是表現除了珍而重之的態度??赐曛?,不僅按照原先的折痕將信紙重新折好歸位,而且還妥帖的放在了上衣口袋之中。 發現火煉擰起的眉頭中嵌了一絲若有所思,凌章偏了偏頭,“怎么,火煉大人不相信我的承諾?” 如果照實回答的話,火煉的確不信。凌章有著黑暗的前科,換了誰也無法對他產生信任感。 “這么多年,我還是第一次收到他的來信,這可完全是托了火煉大人的福。單是沖著這一點,我就不能袖手旁觀?!绷枵螺p聲漫語的解釋了兩句,可此人天生就是這般輕浮的樣子,三言兩語要取信于人實在不太可能。他自己大概也意識到這一點了,自嘲的笑了笑,“我這么說,火煉大人肯定不信?!?/br> 火煉沒有吭聲,算是默認了。 “那么,還是按照我之前說的,我們雙方將這件事當成一個交易如何?雙方各取所需。就當是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好了,我也會盡心竭力?!?/br> 之前凌章提出相同要求的時候,火煉已經表示了拒絕,這才過去了不到半小時呢,火煉當然不可能這么快改口,他依然堅持己見?!傲杓y將來何去何從,都必須由他自己決定,我不可能代替他做這個主。況且——” 況且凌紋的生命怕是已經所剩無幾。這句話說來太傷人,火煉搖了搖頭,及時收住了。 凌章并非不懂對方的未盡之言,但是他依舊毫不在乎的樣子——或許類似的事情已經關注的太久,也在乎的太久,在千錘百煉之后怎么也鍛造出了一個不動如山的外殼。 “我并沒有強求火煉大人一定要將他帶出山洞,我只是希望此事完結之后,能由火煉大人親自解了他身上的‘禁制’?!绷枵逻€是偏著頭的姿勢,比起被迫臥床的凌紋,他的骨頭當然硬朗的很,只可惜就是不愿多花一些支撐的力氣?!霸趺?,眼看他已經沒有幾天好活了,你們還要逼著他為妖獸全族鞠躬盡瘁嗎?” 火煉從中似乎聽出什么別樣的意思,像是什么小動物毛茸茸的尾巴在他心頭不輕不重的撩了一下,麻嗖嗖的,可是隨即又不留任何痕跡,讓他想要深究都無從下手。 之前火煉所料并不錯,這個凌章的確知道很多隱秘的□□。只可惜此人的性子過于惡劣,他從來不曾真心實意的提醒什么,哪怕是裝裝樣子點到為止都不肯。就如同上一次提及神道與妖獸神靈是一樣的,凌章完全不是為了給人解惑,他一門心思只會不斷添堵。 鑒于和此人打交道得出的經驗,火煉十分清楚,就算他愿意不恥下問,凌章照樣不會給出什么像樣的解釋,反而還會又給了他一個脅迫的籌碼,如此還不如不問。 唯一可以提一提的便是與凌紋切身相關的那一部分,從凌章態度中可以推測,他在這上面會變的格外認真與坦誠?!敖??難道凌紋常年留在山洞中都是被迫的?” 火煉的胸口被不輕不重的揪了一下,即使凌紋與他只有數面之緣,連交情都談不上,但他還是被撩動了惻隱之心。 他先是想到了山洞中那一排低矮逼仄的囚室,隨后又想到了凌紋所在的尚且寬敞卻依然充滿壓抑感的房間,一時之間居然分辨不出究竟何者更加悲慘一些。 倘若是刑期,總還有一個年限,拼命的熬著,一旦到了頭,終究還可以重見天日??墒橇杓y卻不然,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的心中沒有半點兒期盼,除了昏睡的時間不斷延長之外,他的將來與過去幾乎沒有任何分別。而妖獸漫長的壽命,說起來也只是讓痛苦不斷加深罷了。 火煉細細思量,隨即鄭重開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等這一陣子忙完了,我會去勸凌紋不用再守著他的任務。不過最終他是否愿意離開山洞,只能由他自己抉擇?!?/br> 與凌章的這一番談話算得上賓主盡歡,在此之前,火煉自己都沒有料到竟然會如此順利。說到底,還是凌紋的那一封信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這個結果對火煉而言當然是好事,他可以在沒有后顧之憂的前提下展開下一步計劃。 自從狩獵季的苗頭顯露的那一刻開始,火煉就沒有一日過的舒心順意,今日終于隱約見到了一線曙光。然而,他的高興壓根沒有持續上多久,步上神道的那一刻,便已經遇上了在此等候多時的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