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獸文書_分節閱讀_117
不過雷哲鳴很快意識到自己或許不應該這般驚訝,當日岡薩雷斯的慘死,已經在很大程度上證明了他們組織相關情報的外泄。若是放在平常,雷哲鳴一定會建議樓澈對此詳加調查;可是在狩獵季這個無比特殊的時期,消息是否走漏已經不再是最重要的問題,畢竟他們每個人都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 要說還有什么是雷哲鳴百思不得其解的,便是情報泄露之后造成的影響。從種種現象來分析,白衣部隊似乎獨占了許多極其重要的消息,并不曾按照常理將其上報妖委會,他們的做法可以說極端不符合常理—— 這白衣部隊,究竟想做什么? 疑問翻涌,但雷哲鳴決定還是不要費那個腦筋了,這原本也不是他擅長的方面。分析敵人情況的工作,還是全盤交給樓澈吧,他有他自己的任務。 對方既然已經認出他的身份,雷哲鳴當然也不能示弱,所謂的禮尚往來嘛,“既然知道我是誰,你們不如原地返回?這樣的話,你們可以減少傷亡,我也可以避免麻煩?!?/br> 戚良攤開雙手,臉上寫著的都是無奈,“任務在身,要走要留,也不是我能說了算的。不過既然雷先生也怕麻煩,我倒是有個提議,不如讓我們就此通過,也算是節省彼此時間?!?/br> 事實上雙方都很清楚,這番對話只是說說而已,半個字都當不得真,一方勢必要攻打,一方勢必要守衛,立場不同目的不同,沖突在所難免。 雷哲鳴聳了聳肩膀,順帶著還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仿佛為彼此難以達成共識而感到萬分遺憾。他抬起一邊胳膊,將右手亮出,隨著他活動五根手指,暴漲的指甲如同鋒利的刀片般反射著周遭雪光。 戚良忍不住皺了下眉?!袄紫壬?,你這算是在嚇唬我們嗎?”普通人類看到此景,大概會心驚膽戰,但是這一招用在左部的身上,怎么看也沒有任何效果。戚良頓時有一種被輕視的感覺,這讓他萬分不舒服。他也抬起右手,不過只是動了動食指,做出一個準備進攻的姿勢。 雷哲鳴并未應聲。嚇唬?他當然不會用如此淺薄的伎倆。 按照戚良的思考方式,他以為一旦自己這邊展開了攻擊態勢,雷哲鳴也應該做出相應的準備才是,可是對方只是專心致志的活動手指的關節,再也沒有旁的動作。此處難道不是他們的總部嗎?這群妖獸不會膽大包天到只派出一個人迎擊吧? “雷先生,如果你安排了伏兵,最好趕緊出動吧,再拖下去我怕你會后悔?!逼萘嫉奶嵝旬斎徊⒎浅鲎院靡?,他只是為了緩解自己的不安。刀劍在未出鞘時最可怕,同樣的道理,伏兵在未出動的時候也最是讓人頭皮發麻。 這座雪山對樓澈的組織而言太過重要,而且根據情報,樓澈本人此刻也在山中鎮守,甚至連那個火煉都在。光是為了保護這兩個人的性命,妖獸便應該不惜一切代價,怎么也不該只留下雷哲鳴一人守衛。當然了,雷哲鳴既然能當上支部長,其力量必定遠遠超過尋常妖獸,可白衣部隊也不是吃素的,哪怕有十個雷哲鳴守在此地,也擋不住戚良的部隊。 所以戚良料定了這山中布下了數不盡的埋伏,再弄清對方部署之前,他無論采取怎樣的行動,都只是無的放矢。不能掌控全局,這一點著實讓戚良心慌。 對于敵人的挑釁,雷哲鳴給出這樣的答復,“到了需要伏兵出動的時候,他們自然會出動。不勞閣下cao心?!?/br> 這句話相當有技巧性,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伏兵的存在。雷哲鳴當然看出對方面對未知戰況時的不安,可那又怎么樣,以自身的立場來看當然是巴不得對方的不安再濃烈一些。雷哲鳴從來就不是什么善茬,當然毫不客氣的火上澆油。 先不說雷哲鳴的實戰能力如何,但其嘴皮子功夫則是遠超戚良的想象??刹灰J為嘴上功夫沒有什么實際用途,特別是在當前這種一觸即發的戰局面前,能夠利落的唇槍舌戰,背后需要的可是超強的心理素質,絕非人人都能夠做到的。 既然嘴巴上討不到便宜,戚良也就放棄了這招,他的面容伴著聲線齊齊一沉,“我提醒過的,雷先生不聽勸只怕真要后悔。今天可是下雪天,請留神了!” “下雪天又怎么了?”多多少少還算是有那么一點兒好奇吧,是以雷哲鳴隨口一問。 戚良陰惻惻的一笑,這個表情完全迥異于他平常的吊兒郎當?!澳愫芸炀蜁懒??!?/br> 對方話音剛落,整個人影已經從原地消失。同時消失的,還有潛伏在雪地中的白衣部隊成員。如果說雷哲鳴的出場方式萬分詭異,那么戚良以及其手下消失的方式,則更是詭異百倍。 雷哲鳴心頭一凜,陡然明白對方為何會選了純白作為軍服的顏色。 ———— 室內,茶香彌漫。 或許一開始樓澈擺出這套茶具只是為了做做樣子,可如今既然開始了無比漫長的故事,在講述的同時,倒是有了無數空暇的時間來做這種附庸風雅的閑事。 只不過,故事才剛剛開了一個頭,樓澈的聲音便戛然而止了。那一瞬間,他的心臟沒有由來的重重一跳,仿佛預示了什么正在發生。手中還提著茶壺,然而斟茶的動作卻停滯在半空,樓澈本能的轉過頭,目光穿透窗戶,遠遠的遞了出去。 從某個角度來看,今天真的不是談話的好時節,無論是火煉,還是樓澈,輪番著走神,他們兩個簡直就像是在比賽誰更加心不在焉似的。 清媚的面孔上寫滿了憂心,即使火煉再不懂察言觀色,也能夠看出樓澈的一顆心根本不在眼前。 雪地的戰斗開始了吧?作為計劃中極其重要的一環,雷哲鳴當真能夠順利完成他的任務嗎?火煉自詡目前還只是一個局外人,連他都忍不住擔心那邊的狀況,更何況是樓澈? 可是火煉只能裝作什么都沒有看見,他只是提醒對方,“我知道那個女人的名字是灝湮,然后呢?記得你曾經說過他是整個妖獸一族的罪人?!?/br> 當重要之人深陷生死未卜的戰斗,除了草木山石,誰能做到無動于衷?;馃挻丝痰淖龇o疑又幾分殘酷,他甚至剝奪了樓澈為雷哲鳴擔心的權利。然而,對于自己的行為,火煉仿佛絲毫也不在乎。 經過長時間的思考,火煉不得不意識到自己與白昕玥“對著干”的結果將是什么。如果老老實實去了白昕玥安排的避難場所,待到一切風平浪靜,白昕玥肯定會去尋找他,只要那個眼鏡男還留了一條命在,料想他也不敢將他棄之不顧??上У氖?,火煉自己拒絕了這種順理成章的未來。 他的理由甚至都是欠抽的,說穿了只有兩個字,不爽。那個該死的眼鏡男憑什么認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他火煉偏偏不耐煩當一個聽話的乖寶寶。 再一次前來尋找樓澈,火煉為自己選了最殘酷的一條路。他對自己都可以如此決絕了,更不要說是對別人。 由于火煉的提醒,樓澈仿佛這才想起屋子里并非只有他一個人。他將臉轉了回來,不知是否剛才眺望窗外的姿態過于望眼欲穿,他的脖頸居然有幾分僵硬,帶了幾許不肯配合的凝滯。但是以樓澈的性格,既然他已經答允要給對方“講故事”,那么一定會讓火煉滿意。 “你應該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關于契約的事吧?” “現今人類用來束縛妖獸的契約共有九種,其中五種是灝湮傳授給人類的?!被馃挾紱]想到自己既然記得如此清楚,包括契約的數量在內,都記得分毫不差。不過,關于這件事卻存在著一個疑點,“關于這件事,到底有沒有詳細的記載?難道只是一個傳說?” 在一開始樓澈便知道火煉真正想聽的不光只是“故事”而已,他曾經錯過了最好的機會,如今只好用這些旁敲側擊的手段來探尋妖獸的歷史?!盀蝹魇谄跫s的事,并沒有筆墨記載。不過確實族人代代傳下的歷史,想必還是可信的?!?/br> 火煉對此不置可否。 不過火煉意識到應該找一個恰當的機會詢問一下樓澈的年齡,在這一點上,妖獸的實在不像人類一般只用看外表就能夠分辨出來。妖獸的壽命普遍極為漫長,而且一旦長大成人,妖獸的外表狀態就會停留在最為巔峰的狀態,所以外表實在不能當成有效的參考。如果說有什么判斷妖獸是年輕還是年老的標準,應該唯有力量一項了。只是樓澈從來沒有真正在火煉面前動過手,他用過的只是火煉不甚了解的惑術而已,這讓他著實難以辨別。 當然了,妖獸的鼎盛時期早已是數千年前的遠古往事,即便妖獸生命力頑強,但要跨過如此漫長的光陰,似乎也太過違背常理,壽命再長也不至于長到這種程度。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樓澈就是一個異類的可能性,這個有著一張惑人面孔的狐貍精,說不定真是活了好幾千年的老妖怪。 “除了教會人類契約,灝湮還做過什么?難道僅僅因為這一個理由,她便成了一族的罪人?”火煉還清晰的記得當時在屏風上見到的畫面,承擔罪名的灝湮被鐵鏈捆綁于海中的巨石上,狂風巨浪加身,傷上加傷,永無止境的痛苦折磨。用如斯酷刑對待一個壯漢都已是叫人發指的惡性,況且還是對待那么一個纖細柔弱的女子? 即使與灝湮素不相識,都會忍不住心生憐惜。更何況不知為什么,火煉對那個女子,竟然有著難以名狀的熟悉感。 在樂園島秘境中看到她的幻影,她向他遞過了那個盒子,她張口說著“給你”兩個字,盡管無聲,但火煉的腦子里卻清晰的浮現出對方低柔幽婉的聲線。 “對了,你曾經說過的,還有詛咒?!苯涍^好一番費神思量,火煉才想起還有這么一茬。比起契約來,將詛咒當成滅族的理由似乎更加說不過去,也難怪他沒能記得太清楚。 不管火煉想起這個細節的過程是不是堪稱艱難,但他的確將曾經的對話都清晰的刻在腦子里了。樓澈越來越堅定的認為自己并沒有選錯主人——不管火煉說過什么,他到底還是真真正正的將族人放在心中。那一次不過是他們兩個人初次見面,加了“綁架”的因素在內,甚至都談不上愉快,可火煉依然認真的聽了他說的每一句話,若非因為同族之誼,還能因為什么? 之前未能講明的部分,樓澈認為這一次已經沒有再遮遮掩掩的必要了,“詛咒的說法只是一種遮掩,而這也正是灝湮犯下的最嚴重的一樁罪孽——她在覆亡之戰中,背叛了我們全族,投靠了敵方統帥。 火煉似乎抓住了什么關鍵,“覆亡之戰?敵方統帥又是誰?” “既然那一戰是在妖獸與人類之間展開的,敵方不管是統帥還是士兵,都是‘白子’?!睒浅翰]有回避問題,回答的很迅速。 但火煉還是本能發現對方的回答有不盡不實之處,“白子”不過是妖獸對于人類的統稱,帶有幾分輕蔑鄙夷在內。所以,樓澈看似認真回答了他的問題,實際上根本沒有說到點子上。也有可能,樓澈自身了解的部分也僅限于此。 那么,這些真相又該找誰問清楚呢?火煉思緒電轉,想起了一個一直以來被他所忽略的人選—— 未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