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墳挖出鬼_分節閱讀_101
“說沒就沒了,一點念想都沒留下?!绷盅云>氲谋еドw,“我沒事,就是覺得累,再休息幾天就好?!?/br> “抽煙不?火機在桌上自己拿?!?/br> 尹舟忍無可忍地抄起一只抱枕砸在他腦袋上,林言毫無反應,盯著電視上的萬能拖把發呆。 “明天是阿顏的三七忌日,下午四點我在公墓等你,別忘了來?!?/br> “收拾干凈自個兒,跟個流浪漢似的?!币蹃G下這句話就走了。 第二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夏日午后四點,氣溫不熱,陽光明媚,大片大片整齊的草坪被鍍上一層暖洋洋的橙金,下午墓園空曠,浮蕩著一股清淡的百合與松針混雜的香味。 許久不出門,乍一接觸新鮮空氣和暖烘烘的陽光竟有些神思恍惚,經歷過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一輛牌照只有三位數的黑色奧迪停在門口,尹舟如約而至,竟然是老爺子親自開車,搖下車窗跟林言打了個招呼,勸了聲故人已逝,節哀順變。 尹舟變的連林言都不敢認,頭發理的整整齊齊,襯衫質地優良,一條褶子也看不見,胸前別了朵白花,手腕纏了串花梨珠子,老爺子常拿在手中的那串,林言曾說能拿去換輛小車,他一直都不屑一顧。 他本來就身材瘦高,寬肩長腿,改了駝背的毛病,一眼看去就是文縐縐的富家公子哥。 紙錢的灰燼浮起來了,火苗噼里啪啦的燃燒。 尹舟嫌棄的白了林言一眼:“總算還知道洗澡刮胡子?!?/br> 林言沒答話,沉默著接過尹舟手里的一束白菊放在墓碑旁。 “最近這是咱們第三次來這片墓園,經歷了這么多事你還不明白么,人生苦短,誰知道今天在你身邊說話的人是不是明天就沒了,所以要更加好好的活,不留一點遺憾?!币壅f,“要對得起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br> 林言用樹枝翻弄著紙錢,離得太近,眉毛上都沾了一層白灰。 “再不說話我當你語言障礙扭送精神科了啊?!?/br> “有煙么,我的抽完了?!绷盅哉f。 尹舟狠狠往他肩上推了一把:“我cao,你的出息呢?” 林言不為所動,靜靜的盯著眼前跳躍的火苗。 “……我都懂,阿舟,原以為我會恨段澤,恨阿顏,恨自己的矯情,到現在我都沒在蕭郁清醒時說一句愛他?!绷盅缘?,“但現在心里特平靜,人生那么短,哪有時間去苛責和怨恨,人活著應該為擁有的東西感恩,等它失去再后悔也來不及了?!?/br> “再重的傷害,只要以愛的名義并且真誠,就都是高貴的,段澤發下毒誓再不見蕭郁,轉世輪回卻還要找他;蕭郁化成厲鬼憤恨百年,在最后時刻卻不惜魂飛魄散換我一命;阿顏一路籌謀策劃,最終自己選擇了死亡。世上最快樂的事是報復,最難的是原諒,但我們不都是從快樂出發,一直做到最難?” “記得阿顏的遺書?他說我們是他永遠不會忘記的朋友,即使他犯錯也希望我們知道他葬在哪,偶爾來看他,一個人生活在黑暗里,只要有一丁點的溫暖就要用盡全力去抓住,哪怕殺人,犯下滔天罪惡也在所不惜,我不怪他,他只是太孤單了?!?/br> 尹舟愣了愣:“你小子憋悶一個月我當你準備自殘,原來在參禪呢,害我瞎擔心?!?/br> 林言不置可否,往火堆里投了把紙錢,溫柔的說:“阿顏睡吧,哥一定常來看你?!?/br> 兩人燒完紙,在午后寂靜的墓園里散步。 “以后怎么打算?”林言問。 “把租的公寓退了搬回家住,算下來好多年沒好好陪爸媽了?!币廴嗔巳嗍种戈P節,身上一股清淡的古龍水香味,“可能的話,最近大概要出一趟遠門?!?/br> “又要去哪?不是剛從南方回來?” “那是我爸媽度假,這次是陪別人?!币劢器锏男α诵?。 “別人?”林言半天才反應過來:“談戀愛了?” 尹舟有點不好意思,看著自己的腳尖:“八字沒一撇呢,我想去巴厘島,這季節的海灘特別美,晚霞能把整片海染紅,晚上有燒烤晚會,月亮又大又圓,旅游簽證一個星期下來,一起去吧,順便幫忙出出主意,我真沒追人談戀愛的經驗?!?/br> 林言搖了搖頭:“不去,他尸骨未寒,我沒心情?!?/br> “沒心情才要出去散心,你再在家憋下去要出毛病了?!?/br> 林言打斷他:“不去,真不去?!?/br> 尹舟沉默一會兒,像下定決心似的突然開口:“那……跟他一起呢?正好帶他逛逛現代社會,我替你們倆訂了機票和賓館,身份證都搞定了,但阿澈說他只聽你的,我只好來問你了?!?/br> 林言沒聽懂,愣愣的看著他。 尹舟笑嘻嘻的指了指林言身后:“人來了你自己問,當時狐族把他的身子帶走就是試還陽術去了,這事阿澈沒把握,沒辦成前我們都不敢告訴你,對了,要謝謝阿顏,是阿顏給了他自己的六十年陽壽?!?/br> 林言驚慌失措的回頭,那一刻好像突然跌入愛麗絲的仙境,墓園夕陽西下,艷紅的晚霞如一位胭脂膩膩的姑娘,每一棵樹、每一株草都沐浴著霞光,林言回頭把手舉在眼前,余暉從指間透進來,眼皮一片燦爛的橙紅。 他的愛人從遠處走來,黑發如云,寬襦大袖,笑容猶如三月陽光,林言猶呆呆站著,直到蕭郁來到跟前,猛的把他抱起來轉了個圈,溫柔的吻落在他的臉頰。 “想不想我?” 林言傻不拉幾的看著蕭郁,緩緩抬手摸摸他溫暖的臉,手指又移到胸口,他的心跳規律而有力,一個真正活著的人。林言一句話說不出來,半晌后退兩步,像個三歲孩子,蹲在地上哇地哭了出來。 他有生以來沒這么哭過,哭的聲嘶力竭肝膽俱裂,雙肩聳動,上氣不接下氣,蕭郁急忙來拉他,被糊了一身鼻涕眼淚。林言狠狠的一口咬在蕭郁的肩膀上,這一下子使足了力氣,蕭郁邊忍著疼邊安慰,眼見著怎么都哄不好了,使勁推開他:“哭什么哭,回家下廚,天天悶在山里吃沒鹽的燒rou要膩死人了?!?/br> 林言哭哭笑笑,雙手摟著蕭郁的脖子把臉埋在他胸口,怎么都不肯放開。 “好了好了,活了兩輩子的人還這么鬧騰?!?/br> 林言使勁揩了把眼角:“嫌棄我?” “哪敢,你那腦袋里不知道裝了什么,再把我弄死一次當鬼怎么辦?!笔捰粢娏盅悦嫔簧?,吻了吻他的額頭,“你是我用兩條命換來的,疼都來不及?!?/br> 林言撲哧一聲笑了。 “林言哥哥,我把你男人還回來了,不請客吃飯嗎?” 身后冷不丁響起一個陌生而干凈的男音,回頭一看,眼前竟站著一個十七八歲的漂亮少年,皮膚白皙,雙腿修長而筆直,細長的眼睛一笑便彎成月亮,樣子很是眼熟,但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 林言在搜索一番未果,抱歉的問道:“你是?” 少年撥了撥頭發,露出一對毛茸茸的耳朵,孩子氣地咬了咬手指:“狐族到二百歲會變樣子,喏,耳朵給你看,尾巴不行,現在有九條,一下子冒出來可嚇人了?!?/br> “阿澈!”林言失聲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