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墳挖出鬼_分節閱讀_85
“怎么會?生門為最吉之門,諸事皆宜……”阿顏慌張道。 “若真這么簡單,恐怕外面兩人也不會枉死墓中……”情急之下大腦轉動的異常迅速,林言咬著下唇思索,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降墓各處皆利用厲鬼守靈,陣法催動,鬼影重重,怨氣沖天,連蕭郁也不能避免,一時全身彌漫青黑戾氣,指甲扣進rou里,竭力維持一絲神智,反復研讀阿顏擺出的天地人三盤,斷斷續續道:“杜門……走杜門和死門!” 奇門遁甲有驚傷杜死四大兇門,強出驚門遇驚慌恐怪之事,出傷門見血光之災,出杜門隱身藏形避難,死門大兇,主橫死吊喪。 “杜門避難,死門吊喪!”林言突然明白了蕭郁的意思,“咱們在墓中,要拜祭死人,兇門為吉!” 說著拽著蕭郁一個箭步朝杜門方向躍去,其余人也反應過來,紛紛跟上,當甬道中最后一人踏上通往杜門的小徑時,整座鬼陣忽然一顫,仿佛有人長長嘆了口氣,眾人不敢耽擱,趁鬼哭聲稍弱,一路橫沖直撞往前奔襲,不知撞倒了多少根木棍,踩到多少個意欲出洞的冤魂,腳下碎骨成堆,喀拉喀拉的骨裂聲和嚎哭聲不絕于耳! 終于鬼聲寂寂,杜門方向也到了盡頭,眼前是大廳的石壁,而死門處卻隱約浮現出一個幽深的洞xue入口,眾人按預定路線斜抄過去,終于在鬼陣再次發作之前沖進了對面的另一段甬道。 人頭怨陣被甩在身后,大家劫后余生,扶著膝蓋大口喘氣。 “過……過來了,還是、還是用古人學問破古人的陣法才行得通?!币垠@恐的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回頭一看,只見骷髏此時全部朝著新甬道的方向,一張張死人臉怨毒的望著他們,但卻一片沉寂,仿佛認可了闖入者的行蹤。 林言擔心蕭郁,不知怎的他總覺得這墓蹊蹺,既沒有暗箭也不設當時流行的西洋機關,反而全是些神神鬼鬼的玩意,然而蕭郁的表情卻更為古怪,從剛才混沌中清醒過來之后,眼睛一直盯著甬道深處,大家本來提議休息,他卻像等不及似的,不理會眾人的提議,朝著黑暗的盡頭無聲無息的走去。 尹舟靠著墻喝水,抬頭看見蕭郁的反應,往地上吐了口水,憤恨道:“這人怎么不通情理呢,為了他把小命都快扔這了,他連三分鐘休息時間都不給!” “算了,他就剩這一個愿望,由著他吧?!绷盅云>氲?,“咱們到了再休息,外面已經戒備森嚴,不知道棺室還有什么等著咱們?!?/br> “看見棺材說什么我都得拿幾顆夜明珠當辛苦費,段家巨富也不差這倆錢,你可別攔我?!币鄣?,看林言心不在焉只盯著蕭郁,嘆了口氣,“慫樣,我真看不起你?!?/br> 阿澈絞著手,尾巴在身后一掃一掃,林言指了指蕭郁的背影,對阿澈說跟著他,阿澈搖頭,握著林言的手道:“郁哥哥很討厭,你不要再理他了?!?/br> 尹舟剛想表揚阿澈,只見小狐貍一仰臉,一雙長而媚的眼睛看著林言:“等我長大了,咱們在一起吧!” 尹舟一口沒咽下的礦泉水全噴出來了,三下兩下擰上瓶蓋,一把把狐貍扛到肩上:“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小小年紀學著勾三搭四,找了上家找下家,沒人管的小東西?!?/br> 阿澈本來正鬧騰著使勁錘他的后背,聽完最后一句話突然不動了。 “小崽子又怎么了?” 阿澈的眼圈紅了:“我就是沒人管,活該被人抓去扒了皮做領子!你別管我,你們都別管我!”說完哧溜一下化為狐形,光滑的尾巴在尹舟臉上一掃,一扭頭跳下他的肩膀,朝著墓道深處跑了。 尹舟站在原地愣神,林言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們,我有種不祥的預感,當心后院?!?/br> “什么后院?” “一大波狐貍正在接近,豌豆射手們要遭殃了?!?/br> 尹舟聽得一頭霧水。 林言高深莫測的看了他一眼:“沒事,走吧,看看段家究竟有多少金銀珠寶,按這墓的規格,里面的陪葬要是少于十萬黃金,我把腦袋割下來放廳里守靈?!?/br> 新的甬道比上一段明顯精致許多,也更窄些,四壁打磨成規規整整的方形,兩側都有黃銅燈臺,青磚貼墻,光滑而濕涼,仿佛通往一個未知的異界。 由這段墓道的修葺精良程度來看,棺室應該不遠了。 果然甬道不長,沒多久就到了頭,盡頭處有一扇由木片拼成的老木門,已經腐朽不堪,用的是最簡單的木頭橫閂,往旁邊輕輕一抽,門便晃晃悠悠的打開一條縫隙,露出里面深不可測的黑暗。 蕭郁和阿澈正等在門邊,林言走到門邊,看他一眼:“怎么不進去?” “讓你難受了?” “沒,咱們都說明白了,我不要你了?!绷盅缘?,“公子還是別把自己太當回事,事到如今,你就算想在這陪著那一棺材骨頭天荒地老也跟我沒關系?!?/br> “好?!笔捰舸蛄恐矍暗哪归T,“走吧?!?/br> “等、等等?!卑㈩伆寻鼜募缟闲断聛?,掏出一把活符分給大家,活符在鬼物眼里相當于人的另一條命,攻擊時先對活符下手,給人留出逃命時間,又取了礞硝粉往每人身上吹了一層,準備好桃木樁,木劍羅盤銅錢香灰等準備驅鬼,點燃一只蠟燭拿在手中,“走吧,有臟東西會先吹燈?!?/br> 林言點點頭,深吸口氣,朝面前那扇腐朽的木門伸出手。 自己的墳冢,熟悉的感覺讓人心驚rou跳。 門吱呀一聲開了。 久未流動的空氣彌漫嗆人腐味,帶著一絲死人的尸臭撲面而來,熏的人直欲咳嗽,然而沒人敢發出聲音,生怕打擾了門后未知的詭異機關,黑暗永無止境,林言仔細聞了聞,這里的腐味中混雜著木頭,絲織品,紙張的霉氣,是棺室的味道。 林言的心臟狂跳起來,一時間手竟抖得拿不住手電。 一行人先后踏進屋子,礦燈亮起來了,一盞接著一盞,光亮充滿這間被森嚴守衛著的棺室,停滯的時光,深藏的秘密,長眠的逝者……林言甚至不敢睜開眼睛,不住安慰自己,他要見的不過是一位走完人生的老人,安詳的棺槨中沉睡,回憶往昔旖旎的時光,平安喜樂,無欲無求。 黑暗中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 “這……這是間書房吧?”尹舟訝異道,“這么簡陋?” 林言舉起礦燈,小心翼翼朝周圍打量。 他曾千百次想象那個叫段澤的人的生平,巨富之家,妻妾賢德,子女孝順,有人化作厲鬼也要癡戀他一生一世,這樣完滿的人會安息在怎樣的地方,然而這里不符合任何一個幻想,沒有棺床,沒有華貴的陪葬,沒有雕梁畫棟和錦繡綾羅,僅僅是一間簡陋的書房,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副書架,一張斷了弦的古琴。 房間正中放一口沒上漆的薄皮木棺材,早已經朽爛塌陷,牌位都掉在地上。 細看之下,每件東西竟都是舊的,家具掉了漆,桌上有蠟燭傾倒灼出的黑印,滿架古書腐朽不堪,煙黃的碎紙片散了一地,兩扇窗欞都只是用木頭做成框架,中間是石壁和青磚,永遠不可能透進陽光。 林言把牌位撿起來,是段澤的后輩立的,黑底白字,簡單的一句話“先考晉陽縣段公澤之靈位,卒于嘉靖丙午年臘月二十九日?!?/br> “這是棺室?”尹舟舉著礦燈四處查看,“怎么跟蕭郁墓一點都不一樣,就這么點兒破桌子爛椅子,陵寢地宮呢?瓷器呢?古畫呢?夜明珠和金元寶呢?” 尹舟撿起桌上的一支毛筆看了看,又往旁邊一扔:“還沾著墨,也不洗洗再送進來陪葬,筆都快使禿了,這破墓防個屁的盜?!?/br> 桌上一張雪浪宣紙,在歲月的浸yin下已經成了黧黑色,紙上書半闕詞,柳永的《望海潮》,“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云樹繞堤沙……”詞沒寫完,停在菱歌泛夜的“夜”上,沒了下文。 清俊的一筆好字。 林言把毛筆放回原位,靜靜的說:“這就是段澤不惜用一切代價守著的,最寶貴的東西,這間墓室記載的,是他和戀人的過去?!?/br> 尹舟還想發問,被林言攔住了,疲憊的指了指蕭郁:“讓他安靜會吧?!?/br> 那鬼提著一盞風燈,在這間古舊的陋室中緩緩穿行,修長的手指劃過椅背,桌沿,撫摸過桌上一只干裂的硯臺,輕聲道:“這些都是我用過的東西,字還沒來及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