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戟_分節閱讀_23
他笑道:“俞兄一番美意,我怎會誤解?若是力不從心,一定上門求助,屆時還望俞兄不要嫌我麻煩?!?/br> 俞東海大笑道:“你我兄弟,何必說兩家話?!?/br> 青蘅郡主低聲道:“俞大人有慕大人這樣的知交好友,真是叫人羨慕?!?/br> 俞東海哈哈笑道:“慕老弟,郡主竟羨慕起我來,你又如何?” 慕枕流道:“郡主過譽了?!?/br> 俞東海道:“我與郡主相識已久,她竟不羨慕你而羨慕我,真是,真是……哈哈哈,我冒昧說一句,女大不中留啊?!?/br> 青蘅郡主面色嬌艷欲滴,怯生生地垂頭。 夙沙不錯冷哼一聲道:“聽說信王府不久前被抄家了?!?/br> 青蘅郡主身體一震,臉色刷白。 俞東海也沒想到他竟然這么不給面子,直接戳破了窗紙。 慕枕流早已見怪不怪,苦笑道:“他一向直率,還請大人與郡主海涵?!?/br> 夙沙不錯翹著腿,狀若漫不經心地說:“聽說信王府的家眷被判了流放,郡主是路過平波城,進來打個招呼嗎?” 青蘅郡主坐不住了,嬌軀微微顫抖。 俞東海皺了皺眉頭,看向慕枕流。在他眼里,夙沙不錯是慕枕流的下屬,他的言行自是慕枕流授意。 慕枕流有些無措。他是獨子,從小到大都是獨來獨往,長大后交友,也在朋友的本分之內,從未逾越過界限,對他人橫加干涉,如夙沙不錯這般的,明知在外人眼中他與自己儼然拴在了一條繩上,也不好開口斥責,只能打圓場道:“年少時,曾在恩師的府里遠遠地瞻仰過信王風采,見之難忘。見了郡主,才知道什么叫青出于藍而勝于藍?!?/br> 俞東?!班拧绷艘宦?,面色仍有些僵硬:“郡主才華橫溢,在京師有‘小牡丹’的美名?!?/br> 慕枕流道:“時候不早,不如由我做東……” 俞東海不等他說完,就截斷道:“既然時間不早,我們就先告辭了?!?/br> 慕枕流不以為意:“我送二位?!?/br> 俞東海無可無不可地一笑,與慕枕流并肩往外走。青蘅郡主自以為隱秘地看了夙沙不錯一眼,引來他的冷笑,嚇得不敢再東張西望,快步追上俞東海。 臨分手,俞東??戳搜蹃砺?,見夙沙不錯沒有跟上來,低聲道:“慕老弟,也就是哥哥我懂你,才知道那個夙沙說的話并非出自你的授意,若是換一個人……嘿。你身邊有個武功高強的人保護,哥哥我也能放心,但是,江湖上武功好的人多如牛毛,要找一個能制得住的才好?!?/br> 慕枕流苦笑。這個道理他何嘗不知,可惜,由不得他挑。 俞東??闯鏊鄣椎臒o奈,有些訝異,暗暗揣測起兩人的關系?!斑€有一事,青蘅郡主……她是故友后人。信王糊涂,妻女無辜。還請慕老弟代為包涵?!?/br> 慕枕流道:“慕某識淺,只看得見軍器局一隅之地?!?/br> 送走俞東海和青蘅郡主,就看到夙沙不錯坐在臺階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地上涼?!蹦秸砹髡f。 夙沙不錯道:“他想把他的破鞋踢給你?!?/br> 慕枕流眉頭微皺,淡然地看了一眼,轉向書房。 夙沙不錯心頭一緊,猛然追上去,抓住他的胳膊道:“你剛才是什么意思?” “夙沙公子所指為何?” “你剛才看我的眼神?!?/br> 慕枕流道:“夙沙公子是不是頂天立地的漢子?” 夙沙不錯嗤笑道:“你是怪我說你的廚娘郡主是破鞋?!?/br> 慕枕流:“……”夙沙不錯很喜歡將別人推給他,再生氣。 慕枕流無奈地揉了揉太陽xue,自從認識夙沙不錯,頭痛的時候就越來越多?!澳銥楹慰此豁樠??” 夙沙不錯道:“賣弄風sao,恬不知恥?!?/br> “與你何干?” 夙沙不錯被他輕飄飄的疑問問住。 慕枕流越過他繼續往前走。 夙沙不錯很快又抓住他的胳膊,理直氣壯道:“與你有關!” 慕枕流道:“所以?” “相爺命我保護你,我自然要將這些居心叵測的人一一拔除?!?/br> 慕枕流道:“強龍不壓地頭蛇。這里是平波城,不是京師,我們勢單力孤,不能橫沖直撞,縱是拒絕,也應該委婉地拒絕?!?/br> 夙沙不錯哼哼道:“你確定你會拒絕?” 慕枕流道:“你不是說我心有所屬嗎?” 夙沙不錯一怔,抓著慕枕流胳膊的手微微松開,眼睜睜地看著他從自己面前走過去,雙腳好似深深地插在地上,寸步難移。 慕枕流雖覺得他的態度有些奇怪,卻也沒有深思。自從知道夙沙不錯是恩師派來的人之后,他就收回了探究的心思,將精力放在其他事上。 賬目太細,賬冊太多,饒是慕枕流沒日沒夜的查,也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這一個月中,夙沙不錯行蹤成謎,開始只是白天出去,晚上回來,后來,三四天回來一次,五六天回來一次,到現在,已經十二天沒有消息了。 慕枕流空下來的時候,也會差人去打聽打聽,始終沒有消息,也就罷了。 這次與上次不一樣,上次他知道夙沙不錯去了哪里,何時當歸。而這次,是夙沙不錯自己的事了。 軍器局的賬目做得非常用心,進賬與出賬完全能對上,唯一的疑點是雜項費用。只是雜項雖高,也沒有高得離譜,分攤到軍器局諸人身上,塞牙縫也不夠,就能令他們鋌而走險,供認不諱? 慕枕流將自己選出來的幾本賬冊又反反復復地看了好幾遍,始終看不出名堂。 查賬是高邈的專長,若是他在此…… 也不知他現在如何了。 想到高邈,他不免想到沈正和。 平波城艱險,卻險不過整個大莊朝最最險要的,莫過于天子腳下。 沈正和輸過一次,僥幸全身而退,若再輸一次,誰都不知道會是怎樣的下場。 下了朝,沈正和和瞿康云一道往外走。 一個面沉如水,一個面黑如炭。 到了宮門口,瞿康云跟著沈正和走了幾步,狀若不經意地說:“你看,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正和淡然道:“妄揣圣意是大忌?!?/br> 瞿康云停下腳步,臉黑漆漆的,看不出一點兒陽光。 沈正和回頭看了他一眼,道:“找個人去天機府摸摸底?!?/br> 瞿康云負手望天:“我這里沒人?!?/br> 沈正和道:“你是鬼?你兒子是鬼?你學生是鬼?你家是鬼屋?你……” 瞿康云不等他說完,扭頭就走。 這就是他討厭沈正和的原因! 什么一山不容二虎,都是屁話!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才是正因! 瞿康云走后,沈正和眸光沉了沉,上馬車之后,喚來小廝,小聲交代了兩句。 另一頭,瞿康云回家之后,叫了幕僚來,將沈正和與他的對話復述了一遍,只是省去了沈正和最后的那一句。 幕僚道:“方橫斜龜縮不出,天機府幾近癱瘓,皇上懸而不決,大量朝事擱置,長此以往,凌霄閣危矣!” 27第二十七章 對弈 朝局變遷,最是殘酷無情。不過幾個月的時間,車水馬龍的天機府門可羅雀。 饒是如此,求見天機府主依舊極難。 忠勇伯和昌平侯連著來拜訪七天,仍不得其門而入。 到第八日,忠勇伯請了皇后娘娘的懿旨,昌平侯帶著凌霄閣幾位閣老聯名的推薦信,直接闖府。 門房唉唉叫了幾聲,直接跑了。 府內侍衛沖出來,既不攔阻,也不喝止,只是圍著他們,一步步地往里退。 退到正堂,忠勇伯喝道:”昌平侯與忠勇伯來此,方橫斜還不過來迎接!“他是長生子的弟子,也算朝中有數的高手,提氣一喝,滿府皆聞。 過了會兒,一個少年托著托盤穿過重重侍衛的包圍,走到兩人面前:“主人請兩位喝茶?!?/br> 忠勇伯道:“他人呢?” 少年說:“主人正在對弈?!?/br> 忠勇伯道:“與誰對弈?” 少年說:“與主人對弈?!?/br> 忠勇伯沒好氣道:“蠢蛋,我就是問你你主人與誰對弈!” 少年細聲細氣地說:“我不叫蠢蛋,我叫小卷。主人正在與主人對弈?!?/br> 忠勇伯道:“你主人是誰?” 小卷道:“我主人是天機府主?!?/br> 忠勇伯道:“只有一個?!?/br> “只有一個?!?/br> 忠勇伯嗤笑道:“自己與自己叫個啥對弈!去,給爺爺我帶路,我與你主人下一局!” 小卷道:“主人請兩位喝茶?!?/br> 忠勇伯看向昌平侯。 一直默不作聲的昌平侯笑瞇瞇地說:“我不渴?!?/br> 忠勇伯立刻道:“我也不渴?!?/br> 小卷道:“主人說,這是去年在梅花花瓣上搜集的雪水煮的茶,清香撲鼻?!?/br> 忠勇伯不耐煩道:“這個小娃娃,怎么像一頭倔牛呢?爺爺我不渴,不想喝還不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