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戟_分節閱讀_8
“是我招待不周,請公子原諒則個?!彼贿呎f,一邊從袖子里掏出一個荷包,小心翼翼地遞過去。 夙沙不錯捏住荷包,手里輕輕一掂,笑得十分真誠:“好說好說?!比M懷中,鼓起的那一塊正好對著慕枕流的眼睛。 慕枕流:“……” 局丞給兩人各沏了杯茶,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打探兩人的情況。 夙沙不錯半真半假地胡說著。 “聽說大人是京中人士,不知家中可還有親眷?” “父母雙亡?!?/br> “不知定親了否?” “呵?!?/br> “……老夫失言失言?!本重┻B忙喝了口茶,掩飾尷尬。 夙沙不錯:“……”這一聲冷笑是針對懷中這個縮頭烏龜的,這個局丞也忒自覺了點!他突然想起慕枕流還在他手里抱著,怪不得坐得這般不自在,正想將人放下,就見局丞盯著自己瞧:“公子怎么了?” 夙沙不錯隨口道:“手酸。你要抱?” 局丞被這個問題難倒了,猶豫了下道:“自當服侍大人?!闭f著,真的伸出手來。 慕枕流:“……”手指輕輕地捏住他的腰。 夙沙不錯忍不住笑起來。 局丞疑惑道:“公子?” 夙沙不錯按住慕枕流不安分的手,收斂笑容,面無表情地說:“你認為我會隨隨便便把他交給其他人嗎?” 局丞干笑一聲,起身道:“今天出門時,夫人要我買些桂花糖,我出去轉一轉,公子和大人先在此處歇歇?!闭f著,不等夙沙不錯回答,直接從外面將門關上了。 他一走,慕枕流就想起來,卻被夙沙不錯按住了肩膀,故意低頭道:“不知慕大人打算如何報答我今日解圍之情?” 慕枕流道:“大恩不言謝,自當銘記于心?!?/br> 夙沙不錯唇角一揚,松開了手:“我不是唐馳洲,你的那套說辭對我無用!我要的是實實在在的好處?!?/br> 慕枕流整理衣襟的手微微一頓:“請說?!?/br> 夙沙不錯道:“第一,我在平波城舉目無親,需要一個落腳之所?!?/br> 慕枕流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先作半月的房費?!?/br> 夙沙不錯接過銀子,往上一拋,又輕巧地接?。骸皳f慕大人即將入住官???我想那官邸多半是既寬敞又舒適,住你我二人綽綽有余?!?/br> 慕枕流道:“恐有不便?!?/br> 夙沙不錯道:“方便,當然方便。高大人若來平波城,于公于私都會先來拜會你,如此一來,我要見他豈非方便得很?” 慕枕流道:“于我不便?!?/br> 夙沙不錯笑道:“怎會不便?我這人一向知情識趣,你若不想見我,我自會消失。若遇到今日的情形,我又會出來解困,且分文不取?!彼麑⑹种械你y子又放回慕枕流的手里。 慕枕流道:“我于夙沙公子,好比一碗清水,一覽無遺。夙沙公子于我,好比一條長河,深淺難測。山貓在側,人尚難安枕,何況,如夙沙公子這般的猛虎?” 夙沙不錯也不惱怒,脫了鞋子,盤膝坐著:“你想知道什么?盡管問來?!?/br> 慕枕流搖頭,給自己倒了杯水。 夙沙不錯道:“難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何要找高邈?” 慕枕流道:“不想?!?/br> “難道你不想知道,高邈當年為何要勾引好友的妻子,使他家破人亡?” 慕枕流捏著杯子的手微微一緊,慢慢地放下杯子。 “他的那位好友在杏林中小有名氣,人稱‘小圣手’?!?/br> 慕枕流轉身。 夙沙不錯收口道:“預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br> 慕枕流道:“既然是廣甫之事,你不如等廣甫來了之后,親口問他?!?/br> 夙沙不錯道:“你不怕我殺了他?” 慕枕流道:“你要殺了他?” “yin人妻女,畜生不如,為何不該殺他?” 慕枕流道:“罪不當死?!?/br> 夙沙不錯突然笑了:“你也相信他勾引了自己好友的妻子?” 慕枕流道:“我只是說,yin人妻女,罪不至死?!?/br> 夙沙不錯見他談論此事時,神色如常,不禁有些驚訝:“你對高邈到底算……有心還是無心?難道你一點都不生氣?” 慕枕流淡然道:“有心無心不都在夙沙公子一念之間嗎?” 夙沙不錯瞪著他,半晌,突然起身,一腳踢翻桌子,摔門走了。 慕枕流:“……” 少女匆匆趕來:“局……大……掌局大人,您醒了?” 慕枕流扶著腦袋,似醉非醉的樣子:“適才沒站穩?!?/br> 少女看到夙沙不錯怒氣沖天的離開,知道兩人定是吵架了,也不揭破,小心翼翼地扶著慕枕流上床,叫人扶起桌子,重新沏了一壺茶,安安靜靜地退下,沒多久,局丞就拎著桂花糖回來了。 慕枕流有點頭疼,一聽他推門,立刻翻了個身睡了。 第十章 入室 局丞進來,看床前兩雙鞋,眼睛好奇地在慕枕流的背影上探究了好久,才招來少女詢問情況,之后輕輕地將門掩了。 慕枕流等身后完全沒有動靜,才睡過去,再醒來,屋外已華燈羅列,歌舞聲起了。他坐起身,扶著腦袋呆坐了會兒。這個時候,香滿園往來進出人流不止,自己出去一定惹人注目。莊朝開國初期,律法嚴且執法緊,七品以上官員一律不入青樓楚館,違者輕則罰俸,重則貶官,而今,律法仍在,執者已逝。 他想起高邈昔日醉酒后的一番話。 “太祖時,為官者言辭輕率,即罰。太宗時,欺上瞞下,即罰。高宗時,攬權納賄,即罰。憲宗時,里通外國,即罰。至今上,怕是要謀逆犯上,才罰?!?/br> 他輕嘆了口氣,抓了鞋來穿,穿上后,發現左腳緊,右腳松,忙將右腳的鞋脫出來,才發現是夙沙不錯丟下的。想到夙沙不錯離開時,竟是赤腳,不由莞爾。 慕枕流提著鞋從屋里出來,進門時幽靜的景象已被鶯鶯燕燕環繞,嘻嘻哈哈調笑所替代。雖是夜晚,卻比白日里還要明燦。 白天招呼他的少女不知去哪里,又迎上來兩個濃艷女子,一個妖嬈,一個嫵媚。饒是慕枕流自知對女子并無興趣,此情此景,仍有些難為情,客客氣氣地婉拒,匆匆忙忙地逃離。 到了門口,糖炒栗子香撲鼻。 他吸了口氣,正饑腸轆轆,便買了一小袋,用帕子裹了,正要塞入懷中,被一只大手半途劫走。 夙沙不錯單手剝開栗子,大咧咧地拋入口中,邊咀嚼邊道:“你找我?” 慕枕流看著他的嘴巴,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嗯,我正要回客棧?!?/br> 夙沙不錯道:“你提著我的鞋?!?/br> 慕枕流低頭看他的腳,竟只穿著襪子,右腳的大腳趾還一翹一翹地動著。他將鞋子往地上一丟。 夙沙不錯一只腳勾起鞋子,晃悠悠地抬到慕枕流小腹前,朝他努嘴:“穿一下?!?/br> 慕枕流笑瞇瞇地看著他。 夙沙不錯左手托著裝栗子的油包,右手剝栗子道:“我騰不出手來?!?/br> “我幫你?!蹦秸砹黜樖帜米哔砩巢诲e剛剝好的栗子,塞入口中,轉身就走。 夙沙不錯拖著鞋子跟在他后頭,等他吃完一個,立刻遞過去一個。 慕枕流怔了怔,順手接了。 并肩走著,一個剝,兩人吃,很快將一袋栗子吃完。慕枕流又在路上買了兩個rou包,一人一個,分著吃了。夙沙不錯吃得津津有味,一路跟著他進了客棧,到房門口。 慕枕流推門的動作一頓,道:“我到了?!?/br> 夙沙不錯眼睛盯著門:“進去啊?!?/br> 慕枕流將話講得明白了點:“尊駕可以回去了?!?/br> 夙沙不錯眨了眨眼睛,突然抬起腳來。 慕枕流下意識地別過頭,藏住臉。 夙沙不錯扯了扯鞋跟,穿好鞋,退后一步,一屁股坐下,抱著膝蓋看他。 慕枕流:“……” “請進?!辟砩巢诲e嘴巴努了努,無辜地看著他。 慕枕流強迫自己不去看他坐在地上的可憐樣,推門入房,反手關門,然后站在門邊等了會兒。 靜悄悄的,好似外頭空無一人。 過了會兒,伙計送熱水來,慕枕流打開門,伙計進屋放水桶,門對面蜷縮的身影依然坐在那里,進屋時什么模樣,現在就是什么模樣。 慕枕流無奈地嘆了口氣,對伙計道:“為那位公子準備一間上房?!?/br> 伙計不及答應,就聽夙沙不錯悶悶地說:“不要。我不要一個人睡,我怕黑?!?/br> 慕枕流:“……” 夙沙不錯繼續道:“我不但怕黑,還怕鬼?!?/br> 慕枕流道:“你以前是怎么睡的?” 夙沙不錯道:“有侍從?!?/br> “人呢?” “沒帶?!?/br> “為何?” 夙沙不錯抬眼,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收留我已是勉強,你一定不會再收留我的侍從?!?/br> 慕枕流道:“為何一定要我收留你?” 他并不期望能得到答案,只是順口一問。夙沙不錯卻認認真真地想著:“現在不能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