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從怪物手中逃生_分節閱讀_82
韓殊看不見那些漂浮在他身邊,試圖用腥臭的長舌頭舔舐他的惡靈,也看不見漸漸伸向他的利爪。小孩子對鬼氣很敏感,太陽漸漸落入了西方的地平線,小韓殊害怕得直打哆嗦。風吹過樹梢,樹葉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他哭的累了,但依舊拼命用手掌拍打著院落的門,想讓黑澤放他進去。但里面的人卻一點都沒有心軟。黑澤在韓殊身上留下了最后的防護,讓惡鬼有所忌憚,無法真正靠近他。太陽下山之后,惡鬼的力量變得更加強大了,他們撕扯著韓殊身邊的“保護罩”。鬼臉時不時會在空氣中顯現,讓韓殊每次都會嚇得大叫,空氣中的溫度越來越冷,韓殊雖然看不見,但是他能“聽”到。 那些惡毒的想法,可怕的怨念,讓韓殊拼命堵上耳朵,但是那些鬼音都是直接作用在腦海之內的,他再怎么躲也沒有用。只能被無數的怨念所吞噬。 那一晚,黑澤真的沒有管他,任憑他被鬼怪包圍,聲音哭到沙啞,冷到不??人?,到最后完全昏迷了過去。在小韓殊昏迷過去之后,黑澤才打開房門,把他抱了回來,當晚他就發燒了,渾身又冷又熱,難受到了極點,被灌下去了兩碗黑乎乎的藥,沉沉地睡了過去。 那一晚上徹底被嚇怕了的小韓殊,有很多天躲在院子里,根本不敢出去,要抱著黑澤的胳膊才能睡著覺。黑澤的懲罰手段很多,而且都很有效,不過在任何一個正常人類看來都會覺得有些殘忍,雖然沒有真正的體罰或者rou體傷害,不過他的做法和精神傷害也差不了多少了。 小韓殊可以說是硬生生地被調|教成了格外乖巧的性格,他曾經被罰過關在只能蜷縮著坐在里面的小箱子一整天,也曾經被扔在四米多高的樹上,戰戰兢兢地抱著樹干,知道他哭的不行才被放下來。 這些記憶幾乎是在黑澤叫他的時候一起回到了腦海當中,不過大多數時間,如果他聽話,黑澤對他幾乎算得上是百依百順,但只有這么幾次的記憶,即使過了二十幾年,依舊讓他難以忘記,他的心早就已經不敢反抗了。 如果說是一個心智早已成熟的成人在面臨這種變相的圈養囚禁,精神控制,可能會引起很激烈的反抗,但是當時的小韓殊還是個孩子,黑澤給他灌輸的世界觀就是如此,daddy說什么都是對的。即使現在韓殊有了自我的判斷能力,頭腦中有了基本的是非觀,他身為孩童時期留下的習慣已經深深地在他的身體上留下了烙印。 韓殊把頭埋在黑澤懷里,任由他抱住自己的身體,長長的手臂托住他的臀部,愣是把一個一米八幾的男人像是小孩子一樣抱在了起來。韓殊放松了身體,任由黑澤把自己抱回了之前的那個小院子里。 進門的那一瞬間,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黑澤移動腳步的時候的沙沙聲和自己略顯急促的呼吸聲。韓殊把頭貼在了黑澤的胸膛之上,隔著白色綢緞一樣的長衫,韓殊閉上了眼,黑澤沒有一點心跳,同樣也沒與呼吸,卻發散著比人類體溫還要高上五六度的熱量。 “不要亂跑,好好養身體,就在這里待著吧?!焙跐砂阉Щ亓宋葑?,門外的地面上已經開始落下豆大的雨點了,刺眼的陽光已經被烏云所遮掩,天空中又劈下一道閃電,驚雷聲緊隨其后。 屋子里依舊空蕩蕩的,只有幾張破舊的木頭桌子和配套的椅子,而黑澤并沒有把韓殊放在地上,他調整了一下姿勢,托起了韓殊的腿彎,把他打橫抱了起來,隨后自己坐在了地上。在他坐下的一瞬間,無數的觸手從地里鉆出,觸手鉆出的地方,裂紋把地面染成了黑色。 黑澤自己坐在觸手編織成的“床鋪”之上,把韓殊用雙臂禁錮在了懷里,輕輕地拍打著他的背。黑澤的臉很美,有一種陰柔之美,卻不會讓人覺得女性化,韓殊這時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態下看到黑澤,他抬起頭打量著黑澤骨感的側臉,他腦海中關于黑澤模糊的形象也漸漸清晰了起來,他需要一點時間來把印象中黑乎乎一片的怪物daddy替換成這個成熟的男人。 黑澤早就發現了韓殊壓根沒想掩飾的打量,心情很好的瞇起了眼睛,比正常人類略微細長的瞳孔收縮了一下,隨后又恢復了淡然的樣子。 韓殊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觀察著他的表情,看黑澤的嘴角微微勾起,看上去心情還不錯,終于鼓起了勇氣小聲問道:“daddy……我們什么時候回去?” 聽了他這話,黑澤微小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臉一下子耷拉了下來,拖著沙啞的嗓音反問道:“我們不是已經回家了嗎,你還想去哪?” 韓殊渾身一僵,黑澤抱著他的力度一瞬間加大了很多,身體的潛意識感覺到了極度的危險,本能告訴他,現在應該閉嘴了,說到底,他還是不敢反抗黑澤,他對黑澤的感情其實是愛占一半,懼占一半。從小五六年的朝夕相處,他的人生已經被打上了烙印,就好像從小養成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根本無法戒掉。他幾次想鼓起勇氣,告訴黑澤他想回到那個文明社會,那個各種條件都便利的地方,想念他的父親和朋友,但是最終都因為那凝視著他的冰冷眼神而放棄了。 “……沒……沒什么,就是問問,有點想看電影了?!?/br> 黑澤的臉色稍有緩和,他當然看得出來寶寶在想什么,也聽得出來他現在僵硬的轉移話題是在撒謊,不過他并沒有深究這一點,最起碼現在,黑澤決定先放他一馬,于是他重新掛上了微笑,溫柔地問道:“剛剛玩了這么久,渴了嗎?” 韓殊搖了搖頭,剛剛吃了一肚子的杏并不是很渴,但是水果終究不能支撐人類所需的全部營養,現在胃部有點難受。明明吃飽了,但還是覺得自己沒吃飯。 “這樣啊,現在下雨了,是不是有點冷?”黑澤說完,好像沒看見韓殊略帶窘迫的臉,拉開了自己的白色長衫的衣襟,把韓殊的身子裹在了內衫之內。 韓殊的臉紅得快要冒煙了,肌膚相接觸的地方guntang一片,讓他耳根都紅透了。 作者有話要說: 爭取這個故事能開一次車,感情線比較長,所以寫的可能也比較長,盡量這個故事達成質的飛躍吧 第76章 煎蛋 被抱在并不算柔軟的懷里對于一個成人來說并不能算得上什么舒適的體驗,尤其是抱著他的人是個骨感美人的時候, 蜷縮著幾個小時讓韓殊的肌rou開始僵硬, 身下的骨頭膈得他有些疼,但是這些都不算什么, 最讓人要命的是幾乎要舔過他全身的視線。 他一動都不敢動, 黑澤沉默著, 眼睛卻從來沒有離開過他?;鹄庇謱W⒌囊暰€讓韓殊很不自在,他根本無法無視落在他身上的視線,但是每一次他抬頭和黑澤對視, 用眼神示意他的不適的時候, 黑澤只會回給他一個微笑。 無法反抗, 不敢拒絕的韓殊被抱著至少待了兩三個小時,直到外面的雨已經漸漸快停了,黑澤才大發慈悲地把他放了下來, 黑澤并沒有把臨時搭建的, 還在蠕動著的觸手床收回去, 而是選擇把韓殊放在上面,充當他臨時的川普。而他剛把韓殊放上去, 那些觸手就興奮地開始扭動, 想要更加貼合身上的人類。 韓殊被它們的這種異常的熱情嚇了一跳, 被放在觸手床上的觸感簡直就像是被扔進蛇窩里一樣,躺在活物上的感覺讓他渾身更加僵硬了。 黑澤輕笑了一聲,看出了韓殊的窘迫,好在這一次他沒有忽視寶寶特地投過來的求助的視線。那些觸手本來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每一根都完全受他控制,對于他而言,就好像手腳一般,是身體重要的組成器官。韓殊被放在觸手上,對于黑澤而言,同樣是在擁抱著他的寶寶,并沒有什么差別。 黑澤本體意識控制的觸手終于安分了下來,讓韓殊大大地松了口氣,安靜下來的觸手床終于像是普通的床鋪了,看上去冷硬的黑色觸手,實際上觸感既綿軟,又溫暖。偶爾微微晃動,帶起微小的震動,躺在上面甚至有種溫暖的水床一樣的感覺。 神經緊繃了三四個小時,韓殊腦海中忍不住地在想,現代社會的事情。不知道他突然失蹤了之后,他的家人和朋友們會怎么樣。他昏迷了不知道多少天,再加上這里還維持在幾百年前的建筑和文明,手機和通訊器之類的已經全都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韓殊也沒膽子去和黑澤要。 人類無所事事的時候就喜歡胡思亂想,韓殊也不例外,他現在越來越焦躁,為了不惹怒黑澤,表面還要維持平靜的樣子,但內心已經炸開了鍋,思緒一直神游天外。雖然說黑澤養了他人生的前五六年,但是韓煜青爸爸養了他之后的二十年,更何況直到現在韓殊對于童年的記憶也只是找回了一小部分,在他的心目中,對于父親的孺慕大部分是給真正養育教導他的韓煜青的。 而對于黑澤,韓殊也不知道自己對他究竟是什么樣的感情,那是一種很復雜的感情。但是他很確定,他對黑澤是有一些對于父親的孺慕之情的,但那只是很小一部分,實際上,黑澤對于他來說作為父親孝敬的感情占得很少。 韓殊一直覺得黑澤養他的時候并不算是養兒子,更像是養了只寵物,并沒有給他什么像樣的教導,人生觀價值觀語言行為等等,黑澤全都是不管的,他對韓殊就只有一個原則,小韓殊聽話,不隨便亂跑出院子,想做什么黑澤都是放任的,如果不聽話,或者沒經過他的首肯隨便亂跑,再嚴重一點的,想要跑出這個大院子去外面,那就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不管小韓殊怎么哭,懲罰是一定會有的。 一直在這樣高強度精神壓力的環境之下成長,就算韓殊被接回人類世界二十年,就算記憶中沒有黑澤的存在,但他的身體卻永遠忘不了,他的身心早就被打上了烙印。遲到了二十年再次出現在他身邊的黑澤,韓殊是很開心的,但是更多的是與日俱增的恐懼感。害怕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像現在這樣把他拐回去,或者因為那種變態的占有欲對他身邊的人出手。 韓殊無比的慶幸,韓煜青早在幾年前就跟著邁克叔叔出國生活了,否則他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對家里的修羅場。如果黑澤想要動手他根本沒有能力阻止。他根本不敢想象黑澤如果真的想要殺死韓煜青他該怎么辦,不說韓煜青,如果黑澤因為他的原因傷害他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韓殊一定會陷入無盡的懊悔,他寧愿是他自己被傷害也不希望黑澤去傷害別人。 現在這樣被帶回了這個深山的老宅,韓殊的焦躁并不是因為自己的生活不適應或者寂寞之類的,他擔心的是發現他失蹤之后,韓煜青可能會回來找他,這個地方韓煜青知道,他到甚至還留著當時收養韓殊的時候的那張報紙,如果他真的帶人找到這里,那后果韓殊根本不敢想象…… 唯一能夠和平解決這兩邊問題的方法就是說服黑澤把他放回去,或者至少回去打個電話處理一下那邊的事情,撒個謊讓其他人放心,再回到這個深山老宅里。 黑澤的眼睛就好像冷血動物一樣,烏溜溜的,視線就一直沒有離開韓殊。韓殊在胡思亂想了幾個小時,也被這樣執著的眼神盯著看了幾個小時之后,終于還是忍不住拽住了黑澤的長衫的衣角開了口:“daddy,我能去打個電話嗎……” 長發美人回過頭,伸出手,用長長的手指頂上了韓殊的額頭,慢慢把他按回了那張用黑色觸手搭建好的床上?!跋刃?,明天再說?!?/br> 黑澤的表情讓韓殊看不出來是好是壞,韓殊根本不能確定他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樣的。這句模棱兩可的話讓韓殊的心七上八下的?,F在的天已經漸漸暗下來了,韓殊的身體并沒有完全恢復,他的肩膀雖然看上去完全愈合了,但是在這種濕冷的陰雨天仍然會隱隱作痛。巨蛇的尾巴在他原本光滑的皮膚上留下了棒球大小突出出來的猙獰的傷疤。 韓殊并不困,但是黑澤現在很強硬地把他按在了觸手編織成的床榻之上,甚至再把他按下之后,讓觸手從床榻中伸出,纏住了韓殊的身體,把他緊緊地按在了床上,而且更多的觸手叢床邊伸了出來,像是纏毛線一樣,把韓殊纏了起來。就像是給他蓋了一層黑色的被子一樣。 韓殊剛剛被抱在懷里禁錮了幾個小時,現在又被禁錮在了床上,立刻覺得整個人的骨頭頭快酥了。他難受地扭動了一下,卻發現根本就掙脫不開。 “daddy……daddy,我有點難受,能幫我解開嗎?”他用著接近撒嬌的語氣問著黑澤。 不過這一次,白衣美人就像是沒聽到他說話一樣,只是給了他一個淺淺的微笑,隨后起身收拾好了自己的衣襟,隨后竟然徑直走向了屋子的墻壁,他走進墻壁之后,就像走進了一個奇怪的結界一樣。整個墻面像是融化了一樣,出現了像是蜘蛛網一樣的黑色紋路。黑澤徑直走了進去,黑色的蜘蛛網紋路迅速擴大,把他包裹了進去,在黑澤走進去之后,墻面漸漸恢復了平靜。 啊……韓殊嘆了口氣,他現在明白黑澤的心情了,那一定是不怎么好的。黑澤對他剛剛的表現很不滿意,所以現在他以這樣別扭的姿勢躺在這里也算是黑澤心情不好的一個副產物。 韓殊看著漏了幾個洞,但是被黑澤的觸手填補上了的屋頂,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在想了這么多之后,韓殊已經有點心累了。干脆現在什么都不想了,在像水床一樣晃晃悠悠的觸手床上睡著了。 韓殊本以為他會因為心神不寧或者身體的不適做噩夢,但是意外的是這一晚他睡得很好。而且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亮了。 他睜開眼睛,身上仍然蓋著觸手組成的被子,但是這個時候,被子已經不像是之前那樣束縛著他的身體了,反而像是真正的被子一樣蓋在了韓殊的身上。在察覺到他已經清醒之后,觸手很體貼地收回了床榻之內。 韓殊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他的身上還是只穿著那一條麻袋一樣的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