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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鳳霸天下在線閱讀 - 鳳霸天下_分節閱讀_27

鳳霸天下_分節閱讀_27

    “你真的以為你是神么?那我到要看看,沒了內力又渾身是傷的你,是如何在重重包圍下逃出生天的!”

    “逃?誰說我要逃?”我輕蔑的挑起眉。側身一躍,我已站到了崖邊的大石上。

    “玥,你要干什么?”

    這一刻流夜真的慌了。月光下的人影在夜風中,搖曳出駭人的決然。破碎的衣衫仿佛是片片的黑色羽毛,被山風吹得舒展開來。那遍身的血污和傷痕,被銀白的月色模糊、幻化。在流玥修長的身體上,鏤刻出詭魅的圖騰?;秀敝?,流玥妖異的黑瞳似乎被神明賦予了生命。在夜色中閃耀著奪人魂魄的光芒。

    “只因能拿走死神生命的,就只有死神而已!”冰冷的話語,從一個肆意綻放的邪魅笑容中流淌而出。流玥的身影已飄然消逝在漆黑的崖邊。

    “不要……!”從沒想過,笑也能看得人魂斷神傷!流夜只覺得心魂俱喪。他掙脫了身旁的侍衛,整個人向崖邊撲去。卻只抓住了崖邊一絡玄黑的衣料。

    “死神!這便是死神么?要用自己的生命奠定神位的神明?” 流夜喃喃的低語,眼角流下的淚,竟是血紅的色澤。

    “知道嗎?我恨你!流玥!” 流夜轉過身,默默的向后走去。那塊衣料死死的攥在流夜的掌心,逐漸濡濕。血液特有的腥甜氣息緩緩的飄散開來。

    “所有人給我去山下搜查!把他的尸身給我帶回來。若是少了一絲一毫,你們便用命來賠吧!”森冷的命令從流夜口中傳出。不多時,崖上便只剩下一片黯淡的月光。

    夜風在崖頂自由的刮著。在巖壁的罅隙上吹出古怪的聲調。那聲調就像在重復著一個問題。

    流玥,你真的死了么?

    (玄武篇結束)

    (第二部 白虎篇)

    第一章 機緣

    天色逐漸透亮。不知名的山崖頂端,蕩漾著一絲淡淡的血腥。尋隙而至的烏鴉,正打算在這一地的血rou中覓得一頓飽餐,卻被林中突然竄出的人影驚飛。這些不甘心的黑羽,貪婪的在空中盤旋,不肯離去。嘶啞的叫聲卻阻不住那飛奔至崖邊的人影。那人影在崖口停了下來。仔細的搜索一番后,他抓起一把被鮮血浸透的泥土,再也無力承受般撲跪在崖邊。一張俊美的臉孔上滿是絕望。

    “主子,為什么不等元西?”他喃喃的低語:“是元西又做錯什么了么?所以主子不要我了。主子答應過絕不把元西送人的。為什么讓別人帶我走?您怎么可以食言?”

    低語逐漸變成嘶吼。元西用力將手中的泥土甩了出去。

    “狂風隊的一位大哥帶回消息。說您死了!就死在這個崖下。我不信!他一定是騙我的!但是,他痛哭的樣子真實得讓我害怕。所以這次我沒聽您的命令,趁亂跑了回來?!?nbsp;元西伸手在臉上用力一抹。抹去那些控制不住掉落的晶瑩。

    “主子您真的丟下我了么?這山崖下的風很大。您在下面一定很冷吧?元西去陪您好不好?我知道主子一定會罵我沒用,您替我安排了后路,我卻不肯乖乖聽話。但是您日常的起居都是我在伺候。沒了元西,您會不方便的。所以求您等等我。見了面,主子若是生氣,隨便您怎么懲罰元西都好。只是不要再讓我離開您了?!闭f著,元西站起身來。神色堅定的臉上,浮起一絲俊逸安然的笑容。輕輕的抬腳,緩緩的傾身。整個人向崖下落去。

    除了下落的風壓帶來的不適外,元西此時的心情,竟然是平靜而又帶著些許喜悅的。他甚至饒有興致的觀賞周圍飛逝的景色。直到他看到一個鏤刻在他靈魂中的面容,眼中冒著怒火,狠狠的瞪著他為止。

    主子?!冰冷的勁風,灌滿了他張口欲呼的喉嚨。正當惶急驚駭的情緒,如洪水般瞬間湮滅元西的理智時,一條烏黑的繩索,蛟龍似的纏向他的腰間。一股巨大的拉力,生生止住了他下墜的勢頭。

    “你他媽的怎么會從那上面掉下來?”

    怒斥聲順著山風飄了過來。元西眼中的淚,緩緩滲出眼眶。

    “主子果然沒死!”

    險惡的環境,讓我無法細細的體味元西哽咽中蘊藏的情感。我咬著牙喝道:“少廢話!提氣輕身!我快沒力氣了?!?/br>
    昨晚我跳下來后,便利用身上的裝備,將自己懸吊在一處內陷的巖壁上。吊在這種位置,從崖頂看下來,根本看不見我。再加上我在跳下前一番決絕的表演,流夜自然會認為我已經墮崖身亡。這樣等軍士退去后,我再想辦法爬上崖頂,便能順利脫身。這確實是步死中求活的險棋。但也是陷入絕境的我,唯一可以爭得一線生機的方式。幸而我精準的cao作,令鐃鉤結實的釘入了巖壁。但下落的沖撞還是在我的身體上新添了多處傷口。肋骨也好像被撞出了裂痕。呼吸間,抑不住的疼痛。

    我不知道我忍耐了多久。但我知道,無論如何不能暈過去。天大亮后,我若還沒有攀上崖頂,就有被山底下的人發現的可能。一樣是死,當時還不如直接跳下崖去,起碼能圖個痛快。

    好不容易天色漸亮。視線稍一變得清晰,我就立刻開始活動已被吊得僵硬的關節,準備攀上崖去。就在這個時候,元西的身影竟瀟瀟灑灑的從我身旁跌落。

    什么時候跳崖也變成時尚運動了?我雖抑不住咒罵的心情,手中的長索還是迅速抽卷了過去。卷住他身體的瞬間,出現在我腦海的第一個念頭竟然不是慶幸,而是由衷的感慨:“重力加速度果然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在這個時空也沒有例外?!?nbsp;元西這小子,平時抱起來是輕輕軟軟的,此時竟好似一顆從炮口飛出的鐵球!我只覺得肩頭“咯”的一聲,手臂立時便沒了力氣。大驚下,右腿迅速踢出,將長索纏繞其上。既而重重踹向巖壁。利用鞋上的刃口,才勉強止住了元西下墜的勢頭。幸而元西不是只長了一張好看的臉孔。知道情況危險,他聞聲提氣,借著長索的力量攀住了身側的巖石。

    “看到我斜下方凹進巖壁的平臺了么?爬過去!”我強忍著肩頭的劇痛說道。冷汗再次浸濕了我身上破敗而又骯臟的衣飾。陰冷的山風吹過,刺骨的冰寒。

    有了足夠的光亮,我才發現。在離我懸吊之地不遠,有一處巖壁內陷較深。因而形成了一塊方圓不足四米的平臺。由于整個平臺好似山神的嘴巴一般,深陷在峭壁之中。除非像我這樣一躍而下,否則無論從崖頂或是崖底都無法看見。顯然此處是目前最好的棲身之所。

    聽到我的要求,元西迅速的爬蕩了過去。待他站定,我也開始慢慢的下滑。由于右臂已然脫臼,吃不住力氣??斓狡脚_的時候,我唯有依靠腰腿的力量。一蹬一扭,整個人便撲在元西身上,跌作一團。腳落到實地,心神不由也跟著一松。隨即便再難抑制昏迷的侵襲。

    我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只覺得一切痛楚、疲憊都仿佛消失了?;煦缰?,我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你還站在那里干嗎?趕快過來!”一個嚴厲的聲音突然在我身側響起。

    轉過頭,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雙熟悉的漂亮眼瞳。

    “葉凜?!”我訝然。

    沒等我緩過神來,身后便又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笆?!主人!”隨即一個修長而又赤裸的身影,便直直從我身旁走過。帶著些許畏懼,規規矩矩的跪在葉凜腳下。

    “運?!”我難以致信的看著他努力用唇舌伺候著葉凜的欲望。一股淡淡的惱怒浮上心頭。

    “你承諾過我,‘語’和‘運’是我的私人物品。除非他們自愿,你不會動他們!”我微皺起眉頭,不解的望向葉凜?!澳銓ξ医o你調教好的寵物,失去興趣了么?”

    葉凜沒有理我。奇怪的是,“運”也沒有理我。

    我終于發現有什么不對了。這兩人從方才起,就好像根本沒有看到我一般?;袒箝g,門外又進來一人。

    “主人,事情辦妥了!”

    “語!”我對著那個散發著血腥氣息的男子喚道。但他的視線卻直接穿過我,落到了葉凜的身上。

    “過來吧,這一天我們等得太久了?!?nbsp;葉凜輕聲嘆息。一把推開“運”,起身向墻邊的書架走去。那里是葉凜的一處暗室,向來只有我能陪他進去。但此時“運”卻飛快的起身,跟了上去。將一件長衣披在葉凜肩頭,對自身的赤裸卻好似渾不在意?!罢Z”也捧著從進門就一直托在手上的木盒跟了過去。

    這是怎么回事?我呆呆的站在原地。抬起的手,在自己的視線里也沒有留下一絲的光影。

    難不成,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還是我的靈魂真的回來了?思索間,一陣不安突然襲上心頭。若這一切是夢,那做夢的到底是誰?是葉凜的玥影,還是玄武的流玥?我又是誰?是玥影夢中的流玥,還是流玥夢中的玥影?混亂中,我突然放聲大笑。笑出所有只有自己聽得到的頹喪與蕭索。之后便只剩下純然的灑脫。夢又如何?在這世上,有誰能確保自己沒有活在別人的夢里?

    心念一轉,眼前的景物又起了變化。寬大而空蕩的房間,布置得倒像個靈堂。葉凜一身黑衣的站在前面,手里拿著一個合金的匣子?!罢Z”和“運”手托一塊寬大的紅布,靜靜的跪在他身后。

    “玥,你看到那塊紅布了嗎?”葉凜的聲音柔柔的蕩起。

    “看到了?!蔽椅⑽⒚曰蟮幕卮?。隨即想到,他們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想來葉凜的話,也不是對著我說的。

    “我曾答應過你,要用青狼幫全幫的性命為你報仇。半年后的今天,我終于辦到了。這塊紅布是青狼幫上下,一百七十二名頭領心頭之血染成的。只有那樣的色澤,才適合我的玥??!”葉凜淡淡的笑著,揮手讓“語”將紅布鋪開。接著打開手中的匣子,從中取出一顆人類的心臟,輕輕的放在紅布中央。

    看著那心臟上的刀口,我不由苦笑。我真的只適合死亡的色澤么?所以葉凜才特意留下我那顆曾被貫穿的心臟,用仇人的血色祭奠。但如果他知道,我其實并不太在意那次的死亡,不知又會作何感想?

    “主人,新的影已經訓練好了。老板讓我問您要不要見見?”‘語’小心的說道。

    “我有你們就夠了!”葉凜淡淡的回答。

    “可是……”‘語’咬了咬牙,說道:“按規矩,我和‘運’已經失去作影的資格了!”

    “因為你們上了我的床么?”葉凜不屑的輕哼?!叭~家的規矩只是為了保證影的客觀立場。我愛的不是你們,也知道你們心里的人不是我。之所以讓你們上我的床,不過想讓彼此都能留住那些淡得就快要消失的回憶罷了。在這種情形下,讓你們負擔影的工作沒什么不可以的。何況新的影對你們,可不會像玥一般仁慈了。你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你們被新的影生生玩死嗎?你們是玥的東西,除了我,沒人能碰!”冷硬的語氣帶著無人能動搖的堅決。

    你在用你的方式替我守護嗎?我看著眼前的三個人,慢慢的笑了?;蛟S真的不用我惦念了。誰說在這個時空我無法留下任何痕跡?我不是在這三人間留下一道牢固的羈絆嗎?想來這羈絆足以讓他們彼此支撐著走下去。

    “運,把火點著。我們送玥最后一程!”葉凜挑了挑下巴,肅穆的神色中帶著些似有似無的眷戀。

    包裹著心臟的紅布被澆上汽油,點著了?;鸸庵惺侨p明亮而又專注的黑瞳。我的心中逐漸有種溫暖的感覺包覆上來。但令我沮喪的是,這溫暖似乎慢慢有些過頭了。我的周身都像是被沸水浸泡著,被炭火炙烤著。身體上如蟲蟻噬咬般的痛麻。

    見鬼!這火竟能燒到我不成?高溫將眼前的景物扭曲成一片斑斕,我忍不住重重的閉上眼睛。

    “主子!主子!”再入耳,竟是元西微帶哽咽的聲音。眼皮變得如石頭般沉重,我咬牙睜開一線。元西焦急的臉孔便出現在眼前。

    夢,醒了么?那為什么身體里好像還有火焰在灼燒?

    “我睡了很久嗎?”嘶啞的聲音,難聽得像是被沙石碾過。

    “主子,您發燒了?!?nbsp;元西慢慢的將我扶坐起來。

    該死!我說怎么會渾身發燙。還以為“鎖魂”的毒性發作了呢。

    “現在是什么時候了?”我抓住自己的右臂,用力一推,將關節上了回去。肩頭已有些腫脹,脫臼的狀況應該持續了些時間。

    “主子大概昏了不到半個時辰?!?nbsp;元西小心的托著我的肩背,生怕觸碰到我的傷口。但無論他怎么小心,總還是有一兩處閃躲不開。元西微微顫抖著說道:“剛剛主子的呼吸停了,我以為……以為主子……”

    “放心!沒把你這小子弄上去,我不會死的!”我艱難的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叭粑揖瓦@么死了,以你的身手,非得困死在這里不可?!?/br>
    元西聞言呆住了。少頃,一絲黯然爬上了他的眉頭?!拔沂遣皇钦娴暮軟]用?什么都幫不上主子,只會給主子添麻煩?!?/br>
    “你沮喪就有用了嗎?若是覺得自己沒用,就努力讓自己有用起來!你可是麒麟用命換回來的。他死得值不值得,端看你要如何替他活著了!”我冷冷的回答。

    或許我這輩子都學不會怎么安慰別人,但從元西逐漸堅定的眼中看去,他顯然已經理解了我的意思。

    “從我腰后的暗袋中,把綠色的藥瓶拿出來。先替我簡單包扎一下?!蔽揖従忛]上眼睛吩咐。將自己一身的傷口全部交給元西處理。我開始閉目養神,打算等天黑便帶他離開。這里無食無水,缺醫少藥,不趁著我還有意識拼一下,等體力消耗完,我們倆都得完蛋!

    元西再不廢話,迅速開始為我包扎。時間一點點過去。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我勉強起身,從暗袋中摸出一個紅色的錦囊,吩咐元西不要打擾。元西鄭重的點頭,坐到了一旁。

    錦囊中裝著三顆藥丸。這是流夜中毒那段時間,我與太醫們成天廝混,胡亂試驗弄出來類似興奮劑的東西。吃下一丸,可以在近一個時辰里內力倍增,精神百倍。但之后就會渾身疼痛,手足無力。這藥的毒性對身體的損害很大。只是此時的我,卻不得不依賴它。

    捏開蠟皮,我將藥丸一口吞下。干澀的喉嚨幾乎無法支撐這簡單的吞咽動作。沒過一會,一股暖意便從腹中升起。但隨即腹中又迅速升起一道陰寒的氣流,狠狠的向那股暖意沖去。原本毫無動靜的內息,突然變得像發了瘋的老鼠。在我體內左沖右突,不住的沖撞。我再也忍不住,一連數口鮮血吐滿了衣襟。守在一旁的元西驚呼聲方才出口,又立刻自行壓抑回去。一時間,狹窄的空間里,只聽得到我粗重的喘息聲。

    我的心已沉入谷底,難道這藥和“鎖魂”起了什么化學反應么?若連這最后的手段也起不了作用,就真的是天要亡我了。幾乎油盡燈枯的身體,不可能帶著元西生離此地。絕望間,胸前忽然有一道溫和的涼意透入肌體。腹中狂暴的藥力竟好像找到了組織的地下黨,前仆后繼的加入到這股涼意之中。那涼意也不分冷熱,照單全收。每當寒氣吸收得多些,它便會自動靠向暖流。待熱氣吸多了,便又靠回來些。不多時,兩股力量竟叫它吸了個干凈。隨著那兩股力量的消失,我驚喜的發現,體內漸有一道細若游絲的內力在枯澀的經脈中緩緩流動。而且在我的控制下,明顯有變多的跡象。這是怎么回事?難不成“鎖魂”的毒,竟叫我誤打誤撞的解開了么?以毒攻毒我倒還可以理解。但關鍵的那股涼意卻是從何而來?睜開眼,我伸手向涼意產生的地方摸去。入手卻是一塊光滑的圓形石牌。

    龜煞?我詫異的將石牌摘了下來。剛剛吐出的血漬,將半透明的龜煞染得處處紅斑。我隨手在身上擦了幾下。拿出一看,龜煞竟依然是那種血漬斑斑的模樣。血色像是滲進石牌的縫隙中一般,擦之不去??粗斏飞涎t的紋路,我心中突然有了個奇怪的念頭。抬起手,將龜煞迎向天邊最后一絲光亮。夕陽透過龜煞照在我手上。手背上隱約出現了幾個字跡。沒等我全部看清,天光已然隱去。

    看來要等天亮了。我搖頭將龜煞戴好。沒想到幾口血就能解了龜煞的秘密。雖然還弄不清涼意的來由,我也不免暗自欣喜。殊不知,一次天大的機緣就這么與我擦身而過。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這龜煞原是青衣樓樓主傳承的令符。每次傳承時,都要由上任樓主調配出一種特殊的藥劑,給傳承者喝下。然后再將傳承者的鮮血涂于石上,方能顯出文字。而這龜煞特異之處也在于,石上的字跡在兩個時辰后,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任你刀砍火燒,再不會出現。蘊含特殊藥物的鮮血會激發龜煞中的能量,為傳承者伐毛洗髓。之后,傳承者練起武功便事半功倍。但這股能量每隔二十年方能激發一次。石上的字跡也是二十年一現,哪里由得我想看就看。說起來,我這次死里逃生實在是僥幸之極。 “鎖魂”與自制興奮劑的藥性相沖。我脆弱的經脈根本經不住暴走的內力。眼看就是個經脈盡斷、七竅流血的下場。幸運的是,湊巧這兩種藥中竟含有青衣樓傳承秘藥的成份。我又湊巧將血吐在了龜煞上,將它的能量激發了出來。這才救回了自己的性命。經過這次的沖擊,借由龜煞修補的經脈,變得更加強韌而寬大。對我來說也算是因禍得福。內力起碼提升了兩個層次。只是以我此時的狀態,還體會不出這些好處罷了。

    我轉過頭,對元西笑道:“是該動身的時候了?!?/br>
    “主子,你沒事了么?”直到我對著他微笑,元西才慢慢張開死死咬住的唇齒。

    “是啊,你不用擔心,我死不了的?!蔽逸p輕的嘆息。伸手將他拉入懷中,一點點掰開他已攥得青白的手指。

    “摸摸看,我的心還在跳?!蔽覍⑺慕┯驳恼浦笖傞_,貼在我的心口。從以前我就發現,元西很喜歡觸碰我的身體。每次總會在我心情好時小心的貼靠過來?;蛟S是很缺乏安全感吧,所以才會特別依賴他人的體溫。

    “我不怕,主子……很熱……”元西的聲音還是有些顫抖。

    “熱……么?”我暗自苦笑。應該是發燒的緣故吧。我現在的狀況依舊糟糕透頂,內力雖然找了回來,不代表失去的血液也可以回來。更不代表傷口的炎癥可以不藥而愈。但再怎么說,比之方才已是好了許多。起碼帶元西離開這里沒有問題。

    “從身后抱緊我。我們馬上離開?!?nbsp;元西立刻照辦。我用長索將他牢牢的縛在背上,緩緩的推動體內那少得可憐的內力,仔細體味那些依舊在我經脈中流轉的涼意。似是每每被那涼意沖刷過一遍,身上的痛楚便少上幾分。內力的運轉也就愈加順暢。我不再耽擱。提氣縱身,借助身上裝置的幫助,一點點爬上崖去。

    大約半個時辰之后,我終于將自己與元西弄上了崖頂。這可真是下去容易,上來難。跳崖的時候多少還有些凌風飛舞的快感,攀巖的時候就只剩下欲哭無淚的辛勞了。待上得崖來,我已幾近虛脫。但卻不敢在這是非之地多作停留。勉力拉著元西繼續逃竄。直到我剛得回的內力由于凝聚的速度遠低于使用速度而基本消耗一空。兩腿也如同灌了水泥一般,這才慢慢停了下來。

    “元西,你不是一直想當個有用的人嗎?”我靠著樹,緩緩的滑坐在地上,喘息著笑道。

    “主子有事吩咐么?” 元西跪坐在我身前問道。

    長時間的高燒,讓我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拔覀円呀浢撾x了紇冬山脈,接近四國的交界。流夜的兵馬受地域所限,應該不會追到這里。接下來的路,你要自己想辦法了?!蔽业男χ?,再沒有一絲氣力支撐住自己的身體。

    “我明白!”恍惚中,聽見元西在我耳邊堅定的低語。明白了么?那就讓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吧。我安心的在他肩頭放軟了軀體。不可否認,他從崖頂一躍而下的決絕雖然愚蠢,但卻令我脆弱得已不堪一擊的信任,重又燃起一絲溫暖的火焰。否則以我的性格,又怎會容許他在我最虛弱的時刻,還能活著靠我如此之近。

    元西在王府的學習不過短短數月。逢此驚變,他所承受的遠超過他所能設想的。所以我沒怪過他隨意放棄自己生命的軟弱行徑。只是此時此地,已容不得他退縮。

    我將身體的重量交了大半給他。手臂搭著他的肩背,頭就靠在他的頸側。迷朦的眼中,是元西不住脈動的血管。灼熱的體溫在彼此的肌膚上不住傳遞著,仿佛血脈相連一般。

    背負著我交待給他的責任,元西的步履還是堅實而又穩定的。感受著他的決心,我淡淡的笑了?;蛟S有一天,這個溫柔的男孩真的能成長為我肆意翱翔的羽翼。

    我的好運氣雖然用完了,但元西的顯然沒有。挨不到里許,我們便在一處山坳里發現了幾戶人家。這幾戶人家的漢子大多是山上的獵戶。彼此間也全都是親戚。我聽元西順口編了個俗得不能再俗的故事。不過是什么遇上山賊,大哥受了傷。與家人走散,找不到出山的路之類的。幸好這山中民風淳樸,加上他扮可憐的功夫一流。為我們開門的大嫂沒有多問,熱情的把我們讓到屋內。不但白送了食物和飲水,更是將屋內唯一的一張床讓了出來。專門給我這個傷員享用。自己與丈夫借住到其他幾戶人家去了。

    無論在哪一個時空,我都不曾遇過如此平實質樸而又不計回報的熱忱。一時間,真有遇到活雷鋒的感慨。倒是元西仿佛見過這種世面。誠懇的道謝后,便心安理得的留了下來。后來我才知道,無論是哪一國的獵戶,大都以山林守護者自居。若是在山中遇到路人需要幫助,每一個獵戶都會無償的提供食宿,并送出山去。在他們的眼中,根本沒有什么國家民族之類的桎梏。有的只是單純對生命的尊重,無論是誕生或是消亡。因此便是元西不編那些俗套的故事,我們的待遇也不會有什么差別。

    從入村開始,我便扮作無力的將頭臉隱于人前。一切的應答都交由元西負責。這些獵人雖久居深山,此地卻絕非消息閉塞的世外桃源。以元西的品貌,即便是衣衫襤褸、疲餓不勘,依然引得那憨實的婦人嘖嘖稱贊。好在他做事向不張揚,識得他的人并不算多。但我的樣貌卻在玄武國中傳說頗多,見過之人也不在少數。若這些山野中人不識輕重,將我的消息xiele出去。落到有心人耳中,不難推測出我尚在人世。說老實話,我不是沒動過殺念。這幾戶人家住得隱秘,想來與外界往來不多。我若狠下心,將他們殺個干凈。單以屋中儲備的物資已足夠我養好傷勢。此時死神隊員早已離去,除了元西,我已是孑然一身。一旦我傷勢盡去,流夜便是傾一國之力又能奈我何?只是此舉到底不合我的心性。我從不認為自己是好人,但再怎么嗜殺成性也未曾因一己之私而奪人性命。何況是這些洋溢著溫暖笑容的生命。既做不到全然的狠絕,如今也只有祈禱在我傷愈之前不會有什么變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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