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有孩子——”顧明珠急得都哭了。

    “什么？”顧明玉一臉詫異，以為自己聽錯了，“姐，你說什么呢？”

    “沒了，”顧明珠打斷他的話，梗咽著說，“孩子早沒了，我流產了，孩子沒了?！?/br>
    “什么時候的事？我記得上個月跟你打電話，你說孩子在踢你……”顧明玉愣了一下，池子里的水已經滿了出來，他關上水龍頭，轉身離開廚房，提起聲調，重復問道，“什么時候的事！”

    玄關處傳來開門聲，張籽然剛好回來，聽到他的聲音嚇了一跳。

    顧明玉臉上的表情有些可怕，他對張籽然點了點頭算作招呼，然后走進自己房間關上門，坐在床沿聽顧明珠說話。

    “辦了婚禮回來就見紅了，上醫院檢查說是先兆流產，吃了藥打了半個月保胎針，沒保住?！鳖櫭髦閺娙讨瘋?，一個失去了孩子的女人，能克制住不流淚已經很堅強了。

    “為什么不跟我們說？姐你整整騙了我們五個月啊，要不是爸媽突然說要去看你，你是不是還要繼續騙下去？”顧明玉憤怒的同時又覺得神奇，明珠怎么可能做出這種事情，這完全不符合她的性格，“等過了預產期，你是不是還要虛構出一個不存在的孩子，告訴我們他有多可愛？讓我們像個傻子一樣陪你演一場戲？”

    “不——不是的?！鳖櫭髦樵僖踩滩蛔】蕹雎晛?，她連哭也是壓抑著的，嗓音卡在喉嚨里，說話時努力使聲音平靜下來，“起初只是不知道怎么跟爸媽說，你姐夫說爸肯定會怪他，當初爸反對婚禮就是因為怕影響孩子，結果真的因為婚禮……何況他們離得那么遠，媽又生病，我也不想在那個時候打擾他們，只是……時間久了反而更不知道怎么說，就這樣拖了這么久?！?/br>
    “姐夫說得沒錯，是怪他?！鳖櫭饔窭淅涞卣f，房間外面傳來輕微的聲響，張籽然進了自己的房間，“如果他現在人在我面前，我絕對會揍他！”

    “其實不關他的事，是他爸媽——”

    “他既然這么在乎他父母的意見，又把你和孩子放在什么位置？”顧明玉打斷她的話，越是生氣他語氣越是平淡，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聽出他平淡的語氣下隱藏著一座隨時可能爆發的火山，“所以姐你找我幫你，是想要我做什么？”

    顧明珠先是沉默，好半天她說，“明玉，你能不能幫我跟爸媽……說這件事？爸最聽你的話，媽也最疼你……你去說的話，他們應該不會那么生氣吧?！?/br>
    “……”

    見明玉不說話，明珠又說道：“我不忍心媽來了我這兒，只看到這個結果。何況事情過去那么久了，沒有必要再搞得大家傷心難過?！?/br>
    “姐夫為什么不去說？”顧明玉不知道自己臉上什么表情，大概是憤怒，大概是不可思議。

    “你姐夫去說，爸肯定會生氣，他身體也不好，氣壞了身子就不好了。而且我弟弟口才好，最會哄爸媽開心了，對不對？”顧明珠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除了剛開始的隱瞞舉動，后面的這一系列確實是顧明珠會做的事，她就是那種專為別人考慮的人。

    顧明玉深吸了口氣，他仰躺在床上，用手背蓋住雙眼，“好吧，我去跟爸媽說，但是我有個要求——你一個人在外面，要自己保重身體，一定不要著急，要把身體養好后再考慮生孩子的事，還有，我知道你很難過，我隨時有時間，你想什么時候找我哭訴都可以?！?/br>
    顧明珠的眼淚一下奪眶而出，她又哭又笑，“傻瓜，我才是你jiejie?！?/br>
    “你才是傻瓜，天下第一大傻瓜?！鳖櫭饔裉鹗挚粗旎ò?，神情有幾分擔憂，“姐，答應我，對自己好一點?！?/br>
    “好，我會的?！?/br>
    第52章 醉酒

    掛斷了電話, 顧明玉仰面躺了一會兒，然后爬起來給顧懷立打電話。

    不出所料，顧懷立勃然大怒, 顧明玉聽他數落明珠, 等他說累了才插嘴：“這種事情還是要jiejie自己想通，我們說再多也沒用, 難道還能去深圳把她綁回來？現在最重要的不是罵她，而是改變她的觀念——對家庭看重是好事, 但也不能過于遷就, 該為自己爭取的還是要盡量爭取?！?/br>
    “她就是傻?！鳖檻蚜獾妙^痛, “她從小就這樣，什么東西都讓，你哥那牛脾氣為什么服你姐？還不是她“以德服人”, 給她的吃的玩的一股腦地拿去討好你哥，用碰上好人當然是皆大歡喜。但是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你哥這樣，有些人你對他好，他只會得寸進尺。拿真心對人, 也要看那人值不值。只是你說她沒主見吧，心里想得比誰都多。明明最是能依靠的家人，卻——”顧懷立有點說不下去。

    顧明珠的心態不對, 她自己工作賺錢也沒幾年，結婚懷孕又正是用錢的時候，顧懷立從未要求她把工資寄回家，家里也不缺她那點錢, 但她每月準時寄錢，一寄就是三年。以前只覺得是她一片孝心，又想著能幫她存錢，現在想想，這難道不是跟家里生分？胡珍生病后她更是經常給家里寄東西，各種補品保健品按摩儀空調電飯煲，只要她看到好的，都往家里寄。

    有時候孩子太懂事，并不能給父母帶來安慰，顧懷立現在就是，他只覺得心疼。

    “是我小時候對她太嚴厲了，讓她這樣懂事聽話，但凡她能任性一點、自我一點也不會像現在這樣?！?/br>
    “爸，你也別太擔心，姐夫也是真心喜歡jiejie，只是……雙方觀念不太一樣，如果他們能磨合……也是好的?！鳖櫭饔裾f不上什么滋味，他是自我了，從他知道自己的性向開始，就沒打算結婚。國內的環境他也了解，在顧懷立生長的年代，同性戀是寫進教科書里的神經病。顧懷立再開明只怕也接受不了，而他也絕對不會妥協。

    “希望吧，不行我得給你姐打個電話?！?/br>
    顧明玉收回思緒，玩笑道：“講道理可以，別罵，要罵也憋著，我可不想過幾天您又說后悔對jiejie太兇?！?/br>
    “我知道?！鳖檻蚜@了口氣，覺得自己家孩子一個比一個成熟懂事，如果是以前他只有高興的，現在卻覺得心疼，“明玉你可別學你姐，最重要的是不委屈，自己覺得開心?！?/br>
    “您放心，我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鳖櫭饔耦D了頓，表情有幾分愧疚，“只怕我太任性，惹得您生氣?！?/br>
    “只要你不虧待自己，任性一點又算什么?！?/br>
    顧明玉張了張口，幾乎想脫口而出，只是終究忍住，現在還不到時候。

    時間在忙碌中渡過，元旦后就是顧明玉的生日，以往都是家人一起，訂個蛋糕，做一桌好菜，今年在外面，顧懷立打了一千塊給他，讓他請畫室的人去店里吃一頓。顧明玉不愿張揚，嘴上答應，實際上卻是誰也沒說。那錢也剩著，打算過年買些禮物寄給爸媽。

    紀林遠考試周快到了，每天背方程式頭都暈了，企鵝也沒空上，等到考完試學生都放假回家后，他又忙著找寒假工。顧明玉再次見到他時就是大年三十那天了。

    任苒也沒有回家，留在重慶陪他們過年，因為人多，大家最后決定吃火鍋包餃子。一大伙人圍在一起，包的餃子一個比一個難看。顧明玉的也難看，但比起其他人卻是要好得太多，只是當紀林遠來了后，顧明玉就被比下去了。

    看著他以幾乎一秒一個的速度，包出的餃子還特別好看，所有人都被驚呆了。

    “紀學長不僅學霸，原來還是個廚房小能手?，F在的男生都這么厲害了么？”袁媛張大了嘴，今天實在太顛覆了，先是顧明玉做火鍋湯底時露了一手——他沒用超市買的火鍋底料，而是自己動手，做出的湯鮮美麻辣，聞著都要流口水。再看紀林遠包餃子、片魚片、顛鍋，還真有大廚的架勢。

    “你們沒見大廚都是男的嗎？我們只是懶得做，要做的話比你們女生做得更好?！秉S樊一臉自得，好像人袁媛夸的是他。

    白君不屑地“切”了一聲，“上次讓你泡個面你都能泡那么難吃，大廚？沒你的份！明玉和紀哥就不同了，明玉長得帥還會做飯，這點特加分，紀哥個子高，看著可有安全感，小女生最好他們這口了?！?/br>
    白君說話從來不給人面子，特別熱衷于拆男友的臺，永遠吃著碗里看著鍋里。

    “我連洗碗都不會?！币粋€廣東男生舉手道，立刻引起一片共鳴。不僅男生女生們也搭腔，“我不敢開煤氣灶?！?/br>
    “我上次煎蛋差點把鍋給燒了?！?/br>
    黎建平弱弱地說：“我會洗碗，也會炒菜……”然而并沒有人理會他。

    上官宣自從被綠后大鬧了一場，就離開了畫室，剩下的男生里也就顧明玉能入她的眼，幾乎三天兩頭都要貼上來跟他說話，搞得顧明玉不厭其煩。

    白君在男生里面還是人緣不錯的，這個年齡的男生對長得不錯的女生都很關注，不同于初中時期的朦朧，此時的他們明確的知道對女生好感的來源。白君雖然人品不怎么樣，但她長得好，家里條件不錯，身材更是火辣，也沒有年輕女孩的矜持，翻白眼都像是拋媚眼一樣。顧明玉不想跟她說話，就只能跟與大家都不熟的紀林遠聊天，不然白君總能找到機會插話進來。

    聊著聊著，顧明玉就發現有人正在看著他，轉頭去就見萬雨菲咬著筷子愣愣地看著他們，被發現了她也不尷尬，反而說：“你們關系真好，明玉平時看著高冷，我都不大敢跟你說話，但是在紀學長面前就好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