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回家后，林西成和文文就開始查國內外大學的報考資格、時間、學費等等信息，預估之后幾年的花銷，計算文文是貸款買房還是租房等等問題，甚至考慮到文文要是出國留學，會不會以后不回來了，那還有沒有必要在國內留下資產。

    兩個念書好的人，一鉆進這種問題里，越聊越來勁，關于選專業，是讀喜歡的不去考慮未來的工作，還是選一個有發展空間的方向，也碰擦出不少火花。

    整整一下午，林西成累了，就在沙發上睡著了。

    這會兒吃飯，他有打開ipad，想調數據給文文看，但是裴雅也累了，說：“西成哥哥，太急了，慢慢來吧，一下子這么多信息我消化不了?！?/br>
    林西成收回了手，說：“我將來想做到更好，學歷也很重要，但我覺得我可能已經讀不進書了?！?/br>
    裴雅問：“不是要去上培訓課程的嗎？”

    林西成說：“就是想試試看，還能不能集中注意坐在課堂里，說實話，我真的不喜歡念書?！?/br>
    裴雅問：“那你的規劃里，期望自己做到什么高度？”

    林西成想了想，說：“你是問職位，還是薪酬？”

    裴雅說：“都有，或者選一個回答?！?/br>
    林西成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說：“要是我說，我對之前的薪酬已經很滿意了，你會不會覺得，我這個人沒什么上進心?！?/br>
    裴雅說：“西成哥哥，有幾個普通人能達到你之前的薪酬水平，這樣說，嬌嬌第一個要跳起來了?！?/br>
    林西成說：“小的時候蝸居在閣樓里，我的人生愿望就是將來能有個住得舒適的房子，其實這房子，是想給我爸媽買的，但我媽非要守在新康里?！?/br>
    裴雅說：“我覺得汪阿姨不是不舍得來這里住，而是舍不得新康里的鄰居，十年前我走了之后，做夢都想回來?！?/br>
    林西成說：“別人不講，拿我舉例子，我們家太小太小，我到大學進宿舍的時候，聽到一起報到的同學抱怨房間太小床太小，我心想，在我心里都是豪宅了，大學里的床還有九十公分寬，我家那張床，大概七十多吧。小時候超過一米七后，我就再也沒伸直腿睡過，我和唐姚在這樣的房子里還能長過一米八，簡直是奇跡。說實話，要我選情懷還是能伸直腿的床，我肯定選床?！?/br>
    裴雅笑道：“所以就是，因為我家還算住得寬裕，所以我不用選擇，我只有情懷?！?/br>
    林西成點頭：“就算我們一起長大，到后來四個人會有四個世界，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終究會不一樣。在我看來，我媽對鄰居的不舍得實在沒必要，倒了一輩子的痰盂罐……啊，不好意思，我們在吃飯，說這個?！?/br>
    可是裴雅聽得很開心：“我喜歡聽，西成哥哥，你繼續說?！?/br>
    林西成笑道：“還有，我只跟你說，那個……就是我媽和我爸很恩愛，你懂吧？”

    裴雅稍稍想了一下，紅著臉害羞地點了點頭，她懂的。

    林西成說：“他們每次都要檢查一下，我睡著了沒有，然后我就矛盾了，被發現我醒著的話，就壞了他們的好事，我假裝睡著，就要聽直播?！?/br>
    裴雅捂著嘴，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林西成也被自己逗樂了，說道：“文文，這個真的很辛苦的，你不知道，男孩子十幾歲開始發育后……算了，吃飯不能講這些，你還是女孩子，是我昏頭了?！?/br>
    文文笑得太厲害，熱得不行，抽了紙巾擦一擦額頭和脖子上的汗，其實她還知道一個小秘密，是嬌嬌告訴她的。

    唐嬌和唐姚長大后，兄妹倆住一間屋子就不方便了，由于唐姚個頭高，在閣樓和林西成一樣都不能伸直腿睡覺，也不能站著走路，姚阿姨就讓兒子搬去亭子間一個人住的寬敞些，讓女兒跟他們在閣樓。

    當時唐嬌要死要活，吵得天翻地覆，一定要她住閣樓的原因，除了覺得mama偏心外，還有個很大的問題，就是林西成現在說的這些。

    她受不了聽直播，又不愿壞了爸爸mama的好事，反正唐姚晚上睡覺房頂塌了都不會知道的，她就強迫哥哥住閣樓，自己獨霸了亭子間。

    所有人都以為她霸道自私，不肯考慮哥哥的身高問題，唐嬌懶得解釋也說不出口，直到最近她們重逢后，嬌嬌在文文家過夜時才提起的。

    林西成見文文滿臉紅暈，滿心以為自己讓她尷尬了，道歉說：“我有點昏頭了，跟你說這些話，你是那么文靜的女孩子，對不起文文，是我不好?！?/br>
    裴雅卻說：“我們一起長大，本來就什么事都知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br>
    林西成笑道：“那就好，所以啊，我也搞不懂為什么那天晚上喝醉了，我會回新康里，當然我的確有幾天很想住回弄堂里，當時有很多情緒影響，包括擔心你?！?/br>
    裴雅心里一咯噔，趕緊低頭吃東西，擔心她是很正常的，嬌嬌擔心，姚姚哥哥也擔心。

    林西成說：“反正馬上就要拆了，我爸媽總算退休后能住好一點的房子，能有自家的廚衛，能舒舒服服洗個澡?！?/br>
    裴雅說：“就算以后分開住得遠，我也不想和你們斷了聯系，西成哥哥，去國外留學我也會回來的，其他的事還沒決定，這件事我能決定，要是我出去讀書，我一定會回來?！?/br>
    林西成說：“不會再斷了聯系，那十年足夠了?！?/br>
    彼此看著對方，眼底的目光漸漸溫柔，卻一時誰也說不出什么，都低下頭繼續吃飯。

    這天夜里，唐嬌到家已經快十二點，唐姚都已經下班回來了，姚玉芬少不得嘮叨幾句，可女兒好好聽著，拿了衣服下去洗澡，竟然沒頂嘴。

    唐姚玩笑說：“她脾氣真是不一樣了，最近聽不見她炸毛，有點不習慣?！?/br>
    姚玉芬說：“你也是，你們兩個，文文不見了那么久，我沒看你們沒擔心過，你們是不是知道什么？”

    唐志明走出來說：“他們家丟女兒，你怪兒子女兒干什么？”

    姚玉芬說：“慢點張春一口毒氣哈在我們身上，算什么名堂，好像我們把她女兒藏起來?！?/br>
    唐姚問mama：“我和唐嬌要是有地方藏文文，老早搬出去了，還跟你們擠在這里？”

    姚玉芬倒是覺得有點道理：“你快吃吧，吃完我去洗碗?！?/br>
    唐姚說：“我在快遞站吃過晚飯，以后不要給我弄夜宵，吃得太胖不好?！?/br>
    姚玉芬生氣地說：“什么胖不胖的，你營養要跟不上?！?/br>
    唐姚立刻閉嘴，埋頭往嘴里塞吃的。

    不久后，姚玉芬下去洗碗，碰到女兒洗完澡，嬌嬌表示她不需要夜宵，但她有事情要和爸媽說。

    姚玉芬不免有些緊張，害怕是為了房子動遷，這大半夜的要是吵起來，整個弄堂都要聽見了。

    回到閣樓，忐忑地等著女兒，唐嬌涂好護膚品才上來，拿著干發巾擦頭發，說：“有件事，正式跟你們說一下，我談朋友了?！?/br>
    姚玉芬先是松了口氣，立刻又緊張起來：“是誰啊，誰介紹的，多大了，做什么的，是哪里人？”

    唐嬌一本正經地回答：“他們公司也在銀河大廈里，我們在電梯里碰到幾次，覺得有意思，留了電話互相認識的。他在公司也是個小頭頭，個子和哥哥差不多高，不算很好看，但是干干凈凈的，我們性格挺合得來的，吃了幾次飯，看過幾次電影，其實今天才定下來的，打算正式交往了?！?/br>
    她說得很認真，但唯獨漏掉了年齡，前輩教她的，爸媽問問題通常一口氣問十幾個，她別不耐煩，仔細回答，一堆信息轟炸的時候，爸媽也懵的，她只要自己保持清醒，始終繞過年齡這個點就好。

    果然，姚玉芬已經繞暈了，問女兒：“今天才正式決定談朋友嗎？”

    唐嬌說：“是啊，總要知道對方人品對吧，我覺得他還蠻好的，對了，唐姚被車撞的那天，大風大雨我一輛車都叫不到，就聯系了他，是他把我送來醫院?！?/br>
    姚玉芬頓時對這個未知的男孩子有了好感，又問道：“他叫什么名字??？”

    唐嬌說：“這樣的，我跟他講好了，為了大家能好好談個戀愛，將來萬一要分手，也分得干干凈凈，暫時不告訴家人朋友對方的名字，以后就算分手了，也不會有什么瓜葛?！?/br>
    姚玉芬嗔道：“談朋友么就好好談，想著分手干什么？”

    唐嬌說：“我覺得這樣挺好，是我提出來的，mama你女兒是初戀，萬一分手了，我不希望將來有人知道我的初戀是誰，難道要告訴我未來的老公嗎？”

    唐志明勸老婆：“難得她肯談朋友，還肯好好告訴你，你就別問了，我們現在心里有底，就可以了?！?/br>
    唐嬌笑道：“mama，你想知道什么，只管問我，我會選擇回答的，我尊重你，你也尊重我好嗎？”

    姚玉芬還是期望女兒能有一段美好的感情，擔心自己太啰嗦會讓嬌嬌反感，便只笑瞇瞇地說：“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還有就是，萬一做那個事情什么的，你一定要想清楚，萬不得已也要做好安全措施?！?/br>
    唐嬌惱道：“你怎么好當著爸爸和唐姚的面說這種話，我不要面子啊，我是很本分的小姑娘好吧?！?/br>
    然而哥哥不以為然：“這有什么，我以前幫你買過多少次衛生巾了？”

    “你瞎說什么！”唐嬌沖哥哥急道，“你有本事，領個女朋友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