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真奇怪,大火能暴露人性
事實與她嘴里的話相去甚遠,都談不上熟稔,更別說恩愛。 他并沒有過分計較,錯開這個話題,擺出一副上位者的樣子叮囑著,“明日便可回府,不要再生事端了?!?/br> “我可沒有生事端?!币宦犓脑捤幕饸饩椭共蛔⊥厦?,先是被他二話不說丟在這里,后又無端指責她,她又不是宰相肚,撐不了船。 話中不悅沒有隱藏,項天禮也不是聽不出話外話的傻子,抿唇,收斂說教,“總之你謹慎行事?!?/br> 乾陵悅翻個白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不知道還要如何謹慎,驟然停住腳,“王爺日理萬機,想必辛苦,您請回吧?!?/br> 小坐什么,就走這么會兒路她就氣得青筋暴起,真去小坐,怕是要打起來。 溢于言表的嫌棄令一度高高在上的王爺瞬間摔入泥里,他徹底妥協,“你現在南王府,不管出了什么動蕩,有心人總能歸結到你身上?!?/br> “我知道?!彼⒎堑美聿火埲酥?,聽到他軟化的語氣后也悶悶地回了一句。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來接你?!表椞於Y也就擔心這一件,垂頭看著她憋著悶氣的模樣,嘴角抑制不住笑意。 盡管不合時宜,但是她真的很可愛。 “你在笑我?”偶一抬頭就觸到他嘴角的笑意,她又氣又惱,“不想想誰把我丟在這里?!?/br> “若是不同意,二哥便會一直記著,這事就沒有完結?!辈淮饝@三日小住,難道要他眼睜睜看著項天義借故與她來往更多嗎。 藏住小心思,他說得義正言辭。 乾陵悅冷靜下來一想也清楚其中道理,無奈地,“希望這件事就這么過去,我好難?!?/br> “沒事,還有我?!彼焓忠獢埶募?。 異常敏捷的人閃身躲過,斜眼瞪他,“好好說話,動手動腳的?!?/br> “二當家這兩日沒有過問?”項天禮微咳一聲,適逢其時地轉移話題,佯作漫不經心,問完后卻連呼吸都放輕了。 看似目不斜視,耳朵豎得高高的,捕捉著她任何細微的動靜。 怎么又說到二當家了,她沒有多想,“他問個什么,醫館的事還不夠他忙活的嗎?!?/br> 不過也不知道祖安情況如何,上次走得匆忙只是簡單交代。 見她說完陷入思考,他飛快偷瞄一眼,不滿她當著自己的面走神到其他男人身上,“那就好,如果還來南王府過分了?!?/br> “放心吧,他沒有那么不知分寸?!辈患营q豫的辯白維護令項天禮的面色更難看。 他背著手,若無其事地,“乾陵悅,你是安王妃?!?/br> 陡然被叫全名,她訝然看過去,聽到他的話后想起他再三叮囑的禮節,點點頭,投降,“放心,我不會在南王府給你添這些亂子的?!?/br> 一個項天義已經夠她受的了。 “日后也與二當家少些來往?!表椞於Y不放心地追加。 “那你日后與長公主少些來往?”她這暴脾氣,忍不住回懟。 “她是我皇姐?!彼勓园櫭?,意在這是兩碼事。 乾陵悅眨眨眼,想到個人,“你喜歡司空長嬋嗎?” 突然的發問令他措手不及,眉頭皺得更深,“當然不?!?/br> “所以你只是把她當好朋友?!彼男那椴恢趺慈杠S了一點。 “是?!?/br> “那你日后與她少些來往?!彼樕鋈灰粨Q,冷漠抱臂。 后知后覺自己被擺了一道的項天禮略顯尷尬,她的邏輯好像對,又好像不對。 詭辯這件事,他從未贏過,啞言看了她半晌,敗下陣來,“多注意些?!?/br> “你走吧?!眱扇苏驹诼飞弦环q論,路過的幾批丫鬟都偷偷投來注視,再多待片刻,不知又要傳出什么來,她嘟嘟囔囔,“太難了,都是王府,為什么安王府就知道收斂?!?/br> 項天禮看她一眼,實在不知如何開口告訴她安王府里沒有,都是因為他明目張膽的偏袒。 “明日傍晚接你?!碧焐辉?,他該啟程回府。 乾陵悅難得知禮節地送他到大門口,目送他離開,踏上馬車的人余光瞥見她衣袂一角,差點直接將她接走。 馬車聲漸行漸遠,她收起生動的神態,板起臉,一臉不好惹地轉身往回走。 路上遇到不少面上恭敬,一轉頭就開始指點的丫鬟,過分大聲的“悄悄話”似乎認定她總會離開南王府,構不成威脅。 懶得為這些糟心事費心,她權當沒聽見,做一個“小聾蝦”就好。 早就到達房間的綠竹見她回來忙迎出來,面上擔心又十分不服氣。 “又聽到那些大嘴巴的碎言碎語了?”乾陵悅不當回事,笑著拍拍她的手,寬慰她。 她越是大度,綠竹就越是難受。 在安王府,但凡這么所行無忌,王妃不教教她做人的規矩才是稀奇。 也就是在南王府,她才收斂自制。 “您在安王府都未受過氣,如今到這里做客反而要受氣,說得過去嗎?!鼻陳倢λ胶?,她就越護主。 盡管乾陵悅三番五次解釋,讓她不必太大負擔。 “明日就要走了,怕什么?!边@當口,還是莫要節外生枝,她安撫好綠竹的情緒,這才來得及復盤打碎瓷瓶的事。 到現在她都云里霧里,不知如何打破的,也不知怎么息事寧人了。 “要我說這些丫鬟也著實蠢笨?!本G竹倒茶還不忘念念叨叨,“不慎打碎珍寶,擱任何人都是重罪,南王絲毫不追究,難道還看不出您不能惹嗎?”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抿茶的人心神一動,模糊念頭一閃而過,來不及抓住。 “計較只會讓自己郁郁寡歡?!彼幌脒M了門還是聽到那些爭執,臉色略為嚴肅,示意綠竹不必再說。 小丫鬟不滿噤聲。 晚些時候只有琳妃過來送了新做的糕點,說是南王都還沒來得及品嘗,特意做謝禮送來。 乾陵悅恭敬不如從命,順道請了琳妃一同,兩人對坐,默契地不談白日發生的事,嘮了不少西涼的民俗趣事。 談笑風生到興頭上,琳妃驟然道,“西涼窯瓷燒制技術也備受推崇?!?/br> “琳妃的意思是?” “王爺不責怪固然是恩澤,但到底是我的錯?!彼樕园?,眼底滿是愧疚。 見不得人自責,她連忙勸慰,“安王已經去忙活了,你不必有任何負擔,我大大咧咧慣了,這意外也是情理之中?!?/br> 她又不是不講理的人,自己的過錯更不會怪到別人身上去。 琳妃走時天色已經有些晚了,擔心她走夜路,乾陵悅還特意給她一個燈籠。 夜半時分,熟睡的人忽然被一陣慌亂的叫喊聲腳步聲驚醒,她猛地坐起,看到外面人影綽綽,來往奔波。 空氣夾雜著嗆人的煙味,火光逐漸照亮她的臉龐,她一愣,隨即沖向綠竹,搖醒她,“趕緊出去?!?/br> 披了衣服慌張跑到外面,一盆涼水從天而降,將兩人渾身濕透,始作俑者卻無處循跡——丫鬟奴仆都抱著大桶水四處潑灑。 南王府陷入火海,火勢由香妃與項天義的房間蔓延開。 乾陵悅與綠竹迅速加入救火行列中,顧不得滿身濕氣,在寒重的夜里來回。 孩童的啼哭聲在大火聲中隱約傳來,怔忪片刻,她在混亂中追尋著那微弱的哭聲,最終鎖定香妃房間。 此刻香妃與項天義都站在外面,前者似乎也想起什么,抓著跑出來的丫鬟,“小王爺呢?” 丫鬟嚇得一抖,面色僵住。 看來是香妃的孩子。 乾陵悅低頭看了眼濕淋淋的自己,正好利用了,沖綠竹低聲囑咐,“記得關注我?!?/br> 隨后沖進火海里,屏住呼吸尋找孩子。 項天義只在混亂中看到一個迅速沖進大火侵蝕的大殿里,緊接著聽到綠竹擔憂的大喊,雜亂中驟然對視,她跌跌撞撞跑到自己面前,“南王,王妃沖進去了,您快去救救她?!?/br> 說著她跟著要往里沖,被項天義一把撈回來,“陪著南王妃?!?/br> 話音未落,人已經趕過去。 香妃呆呆看著自己夫君陷入大火只為搭救弟媳,一時思緒復雜,回不過神。 被留下的綠竹自知不能再添麻煩,焦急地望著出口,陪著香妃是不可能的,她心里只有乾陵悅。 屋里的乾陵悅在大火濃煙下瞇著眼睛捂住嘴貓著腰找人,里屋兩個小小的身影映入眼簾,她松口氣,大步過去,一把撈起兩個人。 高溫已經快蒸發完她身上的濕氣,得趕緊出去。 “砰——”橫梁經受不住炙烤,猛地坍塌,大殿搖搖欲墜,她的心提到嗓子眼,擰著兩個還在哭鬧的孩子在空隙里游走。 眼看出口近在眼前,她不敢懈怠,一個跨步要出去,“哐——”燒斷的木頭橫在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完了,繞另一邊還得往里走一些,濃煙肆無忌憚嗆入鼻腔,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住。 孩子的哭鬧聲越來越大,她只能放手一搏。 才回身走出兩步,腰身驟然被攬住,身后人一提勁,擰起她,躍身從倒下的木頭上踩過去,熱氣遠離,她稍微放松。 待落地后才好好放下兩個孩子,綠竹沖上來,扒拉著她檢查,“王妃,您怎么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