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流言是什么?與我無關
吃了半晌點心,香妃沒有要走的意思,乾陵悅也找不到逐客的理由,只好拖著,手里的糕點吃得越來越慢。 她開始思考綠竹到底還要多久才能回來。 “陵悅似乎有心事?”香妃并未放過她的頻頻觀望,開口問。 盡量避免與她談及個人情緒的乾陵悅吃完最后一口糕點,歪著頭,避重就輕,“哪里有什么心事,不過是在想綠竹怎么還不回來,擔心她遇到什么危險?!?/br> “京城乃天子腳下,誰敢放肆?!狈凑沐齼删渚褪遣浑x皇室的人,嘴上說著不在意,卻卯足了勁要從她嘴里挖出點什么。 乾陵悅很想問她還有哪里不滿意。 她作為一個屢次遭受污蔑的人,還能返回來幫她撮合感情,解決難題,她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 “香妃,我這個人,說好聽點是直來直往,說難聽點就是沒什么眼力見,您有想知道的事,就直接問我?!彼呀涀畲蟪潭鹊乇憩F了誠意。 若她不接受她的行事風格,便就此打住。 對面的人愣了足足小半刻鐘,才訕笑著,“陵悅莫要誤會,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br> “那就按照我的方式聊?!比绻莻€男生,那就是個妥妥的不解風情的直男,注孤生。 被逼無奈的香妃深吸一口氣,幾番嘗試最終卻什么都沒能問出來。 “看來香妃jiejie是坐夠了?!彼⒖唐鹕?,下了逐客令,面上還算溫和,看了眼天色,追加一句,“二哥該要回來了,您不去迎接嗎?” 項天義果然是個好用的擋箭牌,還要說什么的人表情微頓,終于是放過她,“改日再來同meimei閑話?!?/br> “恭候大駕?!弊詈脛e來四個字生生卡在她喉嚨里,最多一天,她就可以離開了。 雖然在安王府也有諸多煩惱,至少不會如現在這般被動。 香妃前腳剛走,綠竹后腳就跟著回來,先是探頭看了一眼,確定屋里沒別人之后才放開臉色,皺著眉,十分不悅,“外面到處都在說您對南王心懷不軌,還在南王府搬弄是非?!?/br> 看吧。就知道會這樣。 她扶額,只是無從解釋,不管她做什么,大家都會先入為主地認為她心懷叵測。 “要是以后去了鄰國,他們還會這么說我嗎?”乾陵悅暫時放棄澄清的想法,開始規劃后路。 “……應該不會?”綠竹還等著她想出法子,誰料聽到意外的問話,茫然不定地回答。 那就好,若是事情結束,而她不能回去,那就去鄰國重新開始。 有了后路,她不再那么緊張,悠然自得起來,“讓流言傳吧?!?/br> 反正她不開班了,醫館的污蔑也洗清楚,針對她個人的偏見也就無所謂,左右她常年待在王府,耳根清凈。 真有過分的,相信項天禮也會出面解決。 她的泰然令綠竹驚愕,她不可置信地在她身邊打轉問道,“您不著急嗎?” “我為何要著急?” “這可是關乎您聲譽的大事?!?/br> 瞥到她急切的神情,乾陵悅了然。 她忘了這是個名節為大的社會,一個女人有了這樣的傳聞,無異于被釘在恥辱柱上,且沒有任何辯駁的權利。 “你信這樣的傳言嗎?”她不答反問。 綠竹微怔,搖搖頭。 “李嬤嬤、土豆會信嗎?” “不會?!?/br> “二當家、阿歌會信嗎?” “不會?!?/br> “這就是了,”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知我者,自然信我;不知我者,他說什么與我何干?” 為不在乎的路人說辭而懊惱,才是最傻的事。 綠竹似懂非懂地點頭,少焉又開口,“可是王爺會信嗎?” 項天禮會信嗎?這是個好問題。 先前他就處處懷疑她和項天義的關系,又知道項天義算是她某種程度上的初戀,眼下流言四起,編得有鼻子有眼,搞不好他會信。 “王爺聰穎過人,里頭的玄機,他可比我更清楚?!彼⑽凑f出擔心,免得徒增煩惱。 再者她的回答也是一種可能。 傳得再神乎其神,卻都只是“聽說”“據說”“我有一個朋友/親戚”……沒有確鑿的證據,這些都站不住腳,想推翻很簡單。 項天禮不會傻到跳這種陷阱……吧。 無論如何,這些都是她現在管不動的事,急吼吼地澄清,在圍觀者眼中反而是做賊心虛的坐實。 “可是……”綠竹生怕兩人再度鬧別扭,還想補充點什么,乾陵悅抬手止住她的話。 她現在只想著如何改進胭脂,研制新品,讓醫館長久可持續發展,要是能做出一個連鎖就最好不過。 至于其他的,浪費時間罷了。 勸說一個不愿意談情說愛的人談情說愛,無異于叫醒一個裝睡的人——都是徒勞無功,綠竹選擇閉嘴做事。 當天,項天義不出意外地造訪,乾陵悅甚至懶得起身迎接,撐著下巴,視線從他進門一直跟到他坐下,“二哥,何事?” 言簡意賅,該說說,說完該走走。 “聽你的意思,好像不太歡迎我?”他無奈彎唇,生生透出寵溺。 這樣的寵溺會害死人的,大哥。乾陵悅腹誹著,不留情面,“請收起你的笑?!?/br> 她的嚴肅令項天義正色,他緩緩斂了笑,“有誰說了什么嗎?” “那倒不是,只是這樣笑多少會讓人誤會?!本退阌姓l說了什么,也暫時不是他可以插手的。 “誤會?”顯然還不知道這張臉極具迷惑性的項天義蹙眉發問。 解釋得太清楚顯得她自作多情,于是她含糊其辭,“差不多吧,所以你來找什么事?” 話題轉移得飛快,她眼巴巴地望著他,在他的沉默里猜測,“是項天禮過來要人了嗎?” 她多希望聽到肯定的回答,然而她的希望落空,“不是,只是來感謝你的建議?!?/br> “哦?!笔谴楹纤麄兊慕ㄗh,可惜不久前才被香妃間接警告,不然她還有更多法子讓他們關系更和諧。 “你看上去好像不太開心?”他跟著追問。 “這話可不能亂說?!鼻陳偧泵Υ驍嗨?,擔心有人路過聽到,“我當然開心,只是有點累了,所以看上去臉色不好?!?/br> 萬事皆可“疲憊”當借口,這么一說,項天義果然不再堅持,收了話頭,看了她片刻,“需要我請太醫來看看嗎?” “我本身就是,沒關系的?!彼B連擺手,余光看到有丫鬟經過,眼皮子猛地一跳,愈發急切地趕人,“二哥忙了一天,想來累了,讓香妃給您按按肩放松一下吧?!?/br> 她越是急切,項天義就越能察覺到她怪異的態度,想追問,又明白她不會直說,只好尊重她的意思離開。 回到書房,剛坐下,香妃便送來羹湯,溫溫柔柔地擱在他手邊,順便坐下,柔聲發問,“王爺,喝口湯暖暖身子?!?/br> 他看了眼還在蕩著波的羹湯,“你今日去了陵悅那兒?” “是?!倍似鹜氲膭幼黝D了頓,香妃聲音小了些,言外有話地,“陵悅meimei連這個都和您說了嗎?” “是我問的?!表椞炝x也不傻,簡單的對話間他大概也就明白兩人的嫌隙源于何處,“陵悅不是追著不放的人,但過往之事也不可能一筆勾銷,你就不要主動招惹了?!?/br> 主動招惹。香妃握緊羹匙,克制著膨脹的嫉妒與追問的沖動,勉強笑著,“臣妾只是送給她新做的點心,沒有其他的意思?!?/br> “點心可以讓后廚送?!彼脑挷蝗葜绵?,簡而言之就是離乾陵悅遠點。 忍了又忍的乾陵悅終于開口,“王爺,陵悅是安王的王妃,您的親弟媳?!?/br> “所以?”他轉過頭看著她,“你在指責本王?” “不是,臣妾只是……” “本王為了討你歡心,特意去請教陵悅,而你卻在懷疑本王與陵悅的關系?”他面色更沉,一股被背叛的憤怒油然升起。 香妃背脊僵住,不知事情為何發展到如是境地,一時無法反應,本能道歉請罪,“臣妾并非此意,還請王爺責罰?!?/br> 盛怒之下,項天義一把甩開她捧著羹湯的手,瓷碗摔在地上,碎片滿地,羹湯灑了一圈。 香妃嚇得一抖,丫鬟們瑟瑟對視,不知該不該上前。 “還不收拾?”驚訝過后的香妃立刻冷靜下來,強作鎮定地吩咐。 丫鬟手忙腳亂地上去,她則溫聲認錯,“王爺,臣妾失態,請您不要放在心上?!?/br> 眼底卻滿是暗沉,心中默默做了決定。 “若是一兩次便罷了,陵悅次次都遭受非議,你要本王如何對安王交代?”他的語氣不似剛才那般嚴厲,臉仍舊緊繃著,這怒氣似乎隱忍許久。 “臣妾疏忽?!彼诡^,乖順認錯,沒有任何爭辯。 棉花可以卸掉任何力量,項天義本身也不是愛發脾氣的人,三兩句已經將他的怒火宣泄完畢,伸手扶著香妃的胳膊,“平身吧?!?/br> “王爺……”她的聲線終于透出微弱的顫抖,夾雜著委屈和難過。 “本王也有錯?!彼K于重新溫柔,手從她的胳膊滑到她的手背,緩緩握住,“香妃,你終日在本王榻側,難道不了解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