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這么巧,你也姓陳
左右她有意展現,便打算順水推舟和盤托出,但礙于陌生人在場,只好暫罷,對項天禮道,“之后與你解釋?!?/br> 轉身去攙扶老人,在年輕女人的瞪視下平和地叮囑,“老人家最近要少油少葷,每日需一定步行,再輔以我開的藥,細細養著?!?/br> “是,”漢子不似女子那般高傲防備,忙點頭應著,面上很是感激,“多謝大夫出手相救?!?/br> “倒也不必,這病發得急,找郎中還是挑近的,不然容易錯過最佳救治機會?!彼郎芈曁嵝?。 女人視線在兩者間來回,半信半疑,“你是大夫嗎?”又轉頭對那男人,“要不我們再去郎中那兒看看?” 遭到質疑乃家常便飯,乾陵悅起身整理好裙擺,“你們隨意,不過我建議返程給老爺子一個良好的休息環境?!?/br> 說著往項天禮那邊走,打算給他展示一下自己的“寶貝”。 “聽大夫的,先回去吧?!蹦腥吮容^信任她,對女人道,說完便半撐著老人往回走。 女人狠狠剜了她一眼,跟上去,大聲叫道,“陳郎,三思啊?!?/br> 乾陵悅腳一頓,等著的項天禮也掀起眼皮望了一眼。 “我想了下,老人家年紀大了,可能需要仔細檢查,方便我跟過去一下嗎?”她瞬間換上溫柔的笑臉,聲線撫人,滿臉真摯。 男人聞聲扭頭,盯著她,“您是認真的嗎?” “是?!彼c頭,往前走了一步,“如果你方便的話……” “當然可以?!蹦腥苏钫埨芍猩祥T診金太高,有大夫主動,他當然求之不得,走之前倒還記得提前問了一句,“至于診金……” “你們量力而為?!庇兴蟮娜搜劬Σ[起,在陳郎眼里是溫柔寬懷,在項天禮眼里只有狐貍般的精明。 她跟在人家身后,回頭沖項天禮眨眨眼,示意他跟上,兩人在一家三口后面低聲交談,“我記得你已經找過陳氏了?!?/br> “嗯,但我懷疑有詐?!彼恳暻胺?,時不時與陳郎遞過來的眼神對視,沖他點點頭,小聲回答。 王爺微微側目,眼底有點驚訝,“你不曾告訴我……” “沒有必要,我想自己求證?!彼院喴赓W,出于對他的考慮,他政務繁忙,沒必要為這點小事傷神。 而聽在項天禮耳里等同于“別多管我的事”。 他放松的神情陡然繃緊,“嗯”了一聲,沒再主動和她搭話。 未察覺異樣的乾陵悅還在斟酌如何自然地詢問陳氏關于皇室的事。 后山那個假得她不忍直視,且不說與她所聽到的描述完全不一樣的人,光是讓對方復述那頓膳食就漏洞百出。 “他會知道真相嗎?”腦內演練一遍的乾陵悅忽然問道,“如果他知道,他會說嗎?” “不知?!表椞於Y還在生悶氣,聲音悶而懶散。 她偏頭打量著他,“生氣了?” 王爺皺著的眉心微微舒展,等著她的下文。 “生氣也是應該的?!鼻陳傤I會到他的默認,兀自點頭贊同,“畢竟閆宵做的太過分,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會生氣?!?/br> 她試圖安慰他,努力感同身受,而身邊的氣壓卻更低。 乾陵悅偷偷瞄他一眼,以為他在為自己的情緒化自責,“不要有心里負擔,誰規定高位者就要波瀾不驚,就算溫潤平和的二哥遇到這種狀況也會發怒?!?/br> 很好,還提到了其他男人。項天禮好不容易舒展的眉頭重新蹙緊。 “還在生氣?”毫不知情的人歪著頭觀察他的神色,將盤問陳氏的事丟到腦后,“要不我今天問完陳氏后,再給你幫把手?” 他憋著的怒氣陡然泄掉,無奈地舒展眉頭,故意冷著臉,“你先把你的事處理好?!?/br> “行吧?!弊约汉眯膭裎窟€不領情,她哼了一聲,專注眼前事。 說話間一間還算堅實的草棚出現在視線,乾陵悅抬頭打量一番,和二當家的那個相差無幾,閆宵難道就不能把他們安置在好一點的地方?好歹是先皇的御廚。 “家中簡陋,還請見諒?!标惱赏崎T請他們進去。 “沒事,我比較好奇的是,這里姓陳的人多嗎?”乾陵悅自然不會在意,邊往里走邊問道。 陳郎并未多想,直白回答,“不多,據我所知,就我們一家?!?/br> 好的,這就是答案。 她緩緩微笑,偏頭與項天禮對視一眼,正在想如何委婉開口詢問,顫顫巍巍醒來的老人一睜眼,環視一圈,看到不遠處的項天禮,猛地瞪圓眼睛,掙扎著坐起來,“安王爺……” 這一聲喊得正在忙活的陳氏以及她妻子頓住手,詫異地望過去。 乾陵悅閉閉眼,她怎么忘了這件事。 “陳大廚?!表椞於Y淡定地上前回應。 “你認識,不早說?”她轉頭盯著滿臉平靜的項天禮,那剛才她在那里猜測詢問豈不都是他眼中的笑話? 這個人未免太惡劣了。 “你不是說想自己求證?”他瞥她一眼,眼底帶著微末的笑意。 她看了一眼老人,又看了一眼似乎毫不知情的年輕人,又疑惑起來,“你不是說陳大廚和他兒子一起在皇宮當值嗎?” 那他的兒子應該也認識項天禮才對。 “犬子早已意外身故?!崩先思掖嫠卮鹆怂膯栴},“這是我的侄兒,受城主之邀來照顧我?!?/br> 乾陵悅緩緩點頭,總算理清楚前因后果。 “王爺此次來,想必是為了一年一度的人口統計?”老人家到底在皇宮當值許久,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具體的安排。 項天禮“嗯”了一聲,掀起眼皮掃了眼乾陵悅,意思讓她主動點。 “陳大廚,我這次是專程來找您的?!彼龝?,接過話,順便擋在他和項天禮之間,迫使他注意自己的存在。 陳大廚瞇著眼看了她一會兒,似乎想起這么個人來,“您是相國獨女乾千金?” “千金當不上,我現在是安王妃了?!彼π?,自然地糾正著陳大廚的印象,旁聽的人揚眉,心情愉悅不少。 大廚大概也是到了年紀,在他眼中他們只是一群年輕人,連連點頭,“王爺與王妃郎才女貌,舉世無雙?!?/br> 被夸得心情大好的乾陵悅嘴角憋不住笑,“多謝陳大廚夸獎?!?/br> “王妃所為何事?”陳大廚繞回最初的話題,仔細詢問。 她收住笑,看了一眼還呆著的年輕夫婦,示意他們回避。 老人家也點頭,他們遂離開。 “您剛受了驚,身體虛弱,我就長話短說?!鼻陳傉?,盯著他已然有些渾濁的眼,一字一句問道,“先皇是您下毒害死的嗎?” “當啷——”年輕男人手里的碗摔落在地,不可置信地望著他們。 老人家仿佛停滯,卻立刻否認,“當然不是!王妃說話怎可如此不講證據?”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盡快得到答案?!鼻陳偭⒖谭?,跟著又問道,“那日的菜譜是誰擬的?” 被冒犯的陳大廚看在王爺的面子上安靜下來,依著她的問題仔細回答,“每日都由先皇近侍草擬好單子,送到廚房,我們再做?!?/br> 先皇近侍?乾陵悅眨眨眼,找個陳氏都如此勞心勞力,先皇近侍又去哪里找? 更何況,若是有人故意為之,這人應當早就被藏到哪里或者長眠地底。 她并不覺得自己有那么好的運氣能夠像撞到陳氏這樣撞到其他人。 “這份單子只有近侍見過?”她試圖問出更多的線索。 “一般來說,只有近侍?!标惔髲N緩緩道,“但也可能被掉包?!?/br> 他的猜測不無道理。 “這都是陳年往事,如今王妃再要追究,恐怕難咯?!标惔髲N顯然明白她在想什么,搖搖頭,似乎不抱希望,“太子登基之時曾追究過,最后卻不了了之?!?/br> 項天仁曾經還調查過?乾陵悅持懷疑態度,恐怕只是做做樣子以平息其他人的怨懟罷了。 “他忙于國事,我可沒有國事?!彼柤?,表明自己會查下去的信心。 項天禮又看向她。 “我能告訴王妃的只有這么多,其他的無能為力?!标惔髲N不清楚她執著于此的原因,也無意追問,坦然告知。 “那個近侍,或許你知道他的名字嗎?”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還算靠譜的線索,乾陵悅當然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陳大廚望著某個虛空方向,艱難地回憶著,“具體不清楚,大家一直叫他小六子,祖籍似乎不是本國人?!?/br> 好的,之前還是跨省,現在要跨國了。要回去怎么就這么波折。 但跑兩天腿總比繼續待一年好。乾陵悅又這么安慰自己。 “具體是哪國的?”她跟著發問。 陳大廚掃了她一眼,有些無力地,“王妃,偌大的國,只找一個人,不覺得有些大海撈針嗎?” “總比不知道在海里還是地里挖好?!鼻陳傇缇妥龊昧舜罅抗こ痰臏蕚?,執著地想聽到他的回答。 “我也是偶爾聽人說起,似乎是西涼國的人?!标惔髲N無奈,只好如是回答。 西涼。她迅速在腦內搜索著,和北楚也算鄰國,卻遠了不少。 “而且他不一定回國,可能游歷在外?!崩先思矣旨恿艘痪?。 這句話猶如一記悶棍捶在乾陵悅腦袋上,她深吸一口氣,行,游歷在外。 “多謝您?!彼\懇道謝,想了想道,“我去后山找過您,那里也的確有人?!?/br> 陳大廚微怔,“我們搬過來有幾天了?!?/br> “這就是我要提醒您的?!鼻陳偱c陳大廚對視,“您以為城主在保護您嗎?還請您三思,現在他應該知道我們來過這里,但他并不知道我的目的?!?/br> 她說這么多,無非是為了讓陳大廚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