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拙劣的演技
好處是我能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二當家默默吞回真話,掛上一副吊兒郎當的表情,“當然是為你的前途著想?!?/br> “什么意思?”乾陵悅瞇著眼,直覺他邏輯有問題,剛問完又擺擺手,“算了,懶得和你扯?!?/br> 二當家苦笑著轉移話題,“想吃什么?” “隨便?!?/br> 這個點,店應該都關門了,能有一口吃的就是積了福了。 正說著,外頭傳來一道急匆匆的腳步,二當家神情一緊,警惕地看向來人。 被莫名瞪了一眼的下人一抖,飯盒也跟著蕩了蕩,“少俠手下留情。王爺派小的來給王妃送吃的?!?/br> 二當家收起凌厲的眼神,卻沒有讓路,將乾陵悅護在身后,伸手,“給我吧?!?/br> “是是是?!贝蟮炙麣鈭鎏^駭人,下人忙不迭將手里的東西遞出去,簡單告辭后轉身離開。 等他走后,乾陵悅才笑著跨步到他身前,接過他手中的飯盒,“我的保鏢可真盡職盡責?!?/br> 他嗤了一聲,“我是怕你沒腦子被人騙?!?/br> “難得夸你一句,不能聽著?”她說著已經打開飯盒,三層都是滿當當的食物,照顧到她的工作,葷素搭配相當巧妙,最下面一層還有不少樣式精巧的糕點。 她擰了一塊下來嘗了嘗,甜而不膩。 果然是王府里出來的精妙食物。 二當家掃了一眼后冷哼一聲,果然沒他的份,就不該對那王爺報什么希望。 察覺到他的情緒,她抽出一層,將兩層里的葷素簡單分了下,遞給他,“你也半天沒吃東西了吧?!?/br> 他下意識要推開,這相當于項天禮的施舍,吃了多沒面子,“不吃?!?/br> “我給你的也不吃嗎?”她歪著頭,不打算和他說大道理。 和她認識這么久,他相當清楚她的脾氣,在她那里客套是不存在的。 直來直往的人總是直面自己的需求。 思及此,他反而笑自己心眼兒小,接過來。 兩人蹲在石階上吃東西,乾陵悅腦子里還在想各種可能的病癥。 往日會診時遇到難題有三四個腦子一起想,如今只有她一個腦子,明顯不太夠用,她只能一個領域一個領域地慢慢篩選。 二當家見她毫無靈魂地埋頭吃東西,不免擔心,“你慢點吃,有誰和你搶嗎?搞得像十幾天沒吃東西似的?!?/br> 她沒回話,或許壓根沒有聽到他在說什么。 他無奈閉嘴。 吃完后將飯盒收拾好放在一邊,她隨意擦擦手,轉身就往里面去。 一想到屋里令人窒息的味道,二當家就望而卻步,在后頭喊了一聲,“我去準備些水?!?/br> 乾陵悅全心投入到分析中,兩耳不聞窗外事,自然也沒有注意到有影子從門外走過。 “鐺鐺——”瓷器掉落在地的聲音驚得她稍微回神。 “不要搞出這種聲響,大晚上的很嚇人?!彼兔悸裨?,手里動作沒聽。 她有足夠的時間將這具尸體里里外外解剖個遍。 “鐺鐺——”又響了一次,她不耐煩地抬頭,眼前意外站了個黑影,嚇得她往后退了一步。 那黑影也不說話,就在暗處與她遙遙相望。 她思維短暫停滯后迅速運作,僵持中主動開口問道,“你是誰?” 黑影一怔,似乎沒料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頓了一瞬猛地平舉起手,和傳統僵尸并無二異。 乾陵悅無語地看著他,警惕放松,“你有病吧,這樣就能嚇到我?” 氣氛一時十分尷尬。 “沒事快滾?!彪m說膽子大,但突然被這么嚇一下,她也很惱火,再加上事情遲遲沒有進展,怒氣積攢在一起。 黑影嚇得一抖,卻沒有動,等了一會兒,大著膽子往前走了一步,嘴里壓抑地叫著,“還我的身體——” 這聲音乍一聽沙啞可怖,但憤怒之中的乾陵悅只覺得他無比吵鬧,拿起血跡斑斑的手術刀,“我不介意再殺一次?!?/br> 黑影往后連退兩步,她瞇著眼,瞧出端倪,逼近他,陰森森地質問,“誰派你來的?” 嘔心瀝血地解剖尸體,又沒來得及洗把手或者擦擦手,臉上帶著點黑氣,泛著長時間勞作后的油光,在蠟燭昏黃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滲人。 隨著她的逼近,黑影倒退的腳步更急促,就差喊出聲。 “不說是嗎?”她再度豎起手術刀,“我有一百種方式讓你開口?!?/br> 黑影徹底崩潰,奪門而出。 一直狂奔到角落里他才扯下帽子,這個王妃怎么和傳說里的完全不一樣?正常人見到那樣的場景早就被嚇得驚聲尖叫了。 看來得換個法子。 二當家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乾陵悅舉著手術刀緩緩轉身回到尸體身邊,心底一驚,有些微微的害怕。 “剛才有人來過?”他一邊問著一邊走近。 “嗯?!彼吐暣鹬?,將尸體胳膊上的傷縫合后抬眼望著他,“不知道是誰的人,想裝鬼嚇唬我?!?/br> 二當家揚揚眉,松口氣,還以為她和誰殊死搏斗過,繼而又笑道,“裝鬼嚇你?是不是被你嚇跑了?!?/br> 她瞪他一眼,轉而有氣無力回答,“差不多吧?!?/br> 尸體毫無進展也就罷了,還要被這么拙劣的手法耽誤時間打斷思緒,她現在很想揍點什么紓解郁悶。 剛這么想著,蠟燭火苗閃了閃,無風自動。 兩人對視一眼,二當家一個跨步站在她身前,小心護著她。 “什么人?”窗戶上緩緩爬上來一個人影,那人瘦削修長,披頭散發,與方才裝神弄鬼的人不一樣。 他眉頭緊了緊,更加將乾陵悅護在自己的保護范圍內。 “不要裝神弄鬼?!边@話剛一說完,屋內蠟燭陡然全滅,外頭的身影像閃現一樣迅速飄到兩人面前——是真的飄。 乾陵悅也打起精神,在二當家的庇護下仔細觀察面前這不人不鬼的東西。 “我乃黑無常,此人已歸我管轄,你們還不快快將他交還到本家?”一身黑衣的東西開口,他的臉被面具遮著,寬大的衣袖無風自動,仿佛里面只是一架骷髏。 換個人也許早就嚇得包頭四躥,但二當家和乾陵悅本就不是一般人。 二當家仗著一身武力毫不害怕,而乾陵悅,即便在發生穿越那樣離奇的事之后依舊是堅定的無神論者。 于是他們二人淡定地看著眼前的“黑無?!?,乾陵悅甚至還有時間開個玩笑,“白無常呢?你們不是一起活動?我記得還有牛頭馬面,怎么就你一只鬼過來?” 對面的黑無常被問住,半晌后意識到自己中了他們的圈套,大喝一聲,“拿命來——” 伸手便是一把粉末,二當家瞬間將她護在懷中,準備反擊。 那粉末卻是他使的障眼法,等粉末散去,空中杳無人影。 ……乾陵悅已經被弱智得說不出話,一邊掃去尸體身上的粉末,一邊嘆道,“他們就不能使點高明的手段?” “也許是我們太高明了也說不定呢?!倍敿胰缡钦f。 兩人看了大開的門口一眼,皆露出無奈。 然而一晚上過去,毫無進展。 熬了夜的人被黑著臉的項天禮強行帶回王府丟在床上補眠,流火居加強三倍防衛,不是擔心有人闖入,而是擔心她又私自溜出去。 乾陵悅嘴上說著自己不累,但一沾到枕頭幾乎立刻睡著,一覺從天亮睡到天黑,等她自然醒的時候外面已經又黑了。 她坐起來,茫然四顧,陡然想到還停在鋪子里的尸體,猛地下床,迅速穿好衣服和鞋,剛急匆匆走到門口,綠竹一臉為難地將她攔住,“王妃,王爺說了您不能擅自離開?!?/br> 盯著不爭氣的丫鬟一會兒,她低聲道,“你偷偷放我出去,他不會知道的?!?/br> 綠竹頭垂得更低。 王爺怎么可能不知道。 王爺他什么都知道。 “我是你的主子還是他是你的主子?”乾陵悅色厲內荏,故意嚇唬她。 不聽嚇唬的人硬邦邦地回嘴,“王府給奴婢開月俸?!?/br> “嘿,你個小丫頭,長本事了?”她瞪大眼,這才一天不落屋,她都能和自己頂嘴了? 綠竹不服氣地嘟嘴,“王爺說您昨日滴水未進,您這時候去了,怕是又要一晚上不吃不喝,晝夜顛倒,對您身體傷害極大,難道您不比我更清楚嗎?” “綠竹……”她有幾分感動,原來她是擔心。 “王妃,您要是想出去的話,去見王爺吧?!本G竹誠懇建議,當然這只是她的私心,王妃和王爺昨天分開了一個晚上,大概又影響感情進度了。 乾陵悅“嗯”了一聲,并沒有放在心上。 去找項天禮?還不如偷偷出去。 “我先去后院找點吃的?!彼嚨叵氲胶笤褐窳掷锏氖?,心生一計。 不等綠竹回答,她就直接推開她往后院走。 打發了李嬤嬤和大力二力去前院,又再三囑咐土豆不要讓其他人來后院,自己才安心地鉆進竹林。 一段時日不來,雜草生得有些高,她跌跌撞撞地走過去,看到熟悉的石桌松了口氣,隨便找了片竹葉擦了擦,騰出扶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