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冤家路窄得很
低頭確認儀表得體,她望著那人消失的方向冷哼一聲,“她是不把王府放在眼里,還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遍尋記憶都找不到這么一位刁蠻任性的官宦之女,她只得求助綠竹,“你可曾聽過哪家姑娘如此刁蠻?” 綠竹替她整理好后頭的衣帶,轉了圈眼珠想了想,沒有特別的印象,倒是想到一個絕對不可能的人來,“宮外的沒聽說過,但宮內的有一個?!?/br> “誰?” “長公主?!?/br> ……乾陵悅回過神,將一切串聯起來,難怪她能視若無人地進出皇宮,人家的大靠山是的皇上和兩位王爺,能不囂張嗎。 她斂了眉,想當初還百般計劃,認為項巧卿好歹是正兒八經的皇室,肯定很好相處,卻忽略了她這么多年在外的事實。 對皇宮的印象瞬間更不好。 膝蓋還在隱隱作痛,她擔心發炎,決定先找個地方處理傷口。 等她處理好到達大殿時,里頭一片歌舞升平,似乎并未有人注意到她的缺席。就連項天禮都沒派人出來尋。 “陵悅?!弊钕茸⒁獾剿囊廊慌斜九椞炝x,他正端著酒杯繞過來,眼中含笑。 “二哥?!彼袀€禮,屈膝時牽扯到傷口,沒忍住齜牙了一下。 心細如發的人迅速注意到,關心低頭詢問,“怎么了?” “剛才來的時候磕了一下?!彼幌霃褪鰟偛虐l生的事,眼神閃了閃,隨意回答。 “還是要注意些?!彼麚鷳n很深,連聲調都柔和許多,“可看過了?” 她心軟了一片,他就像是一個大哥哥,照顧著她的脆弱情緒,“已經處理過了?!?/br> “那就好?!彼坪跛煽跉?,擔心她走得太快會觸發傷口,陪著她慢慢往里走,“四弟剛敬完酒落座?!?/br> “嗯,”她答了一聲,又想到司空長嬋,多嘴問了一句,“長嬋meimei……” “長嬋正在和卿兒聊天?!泵總€人的動向他似乎都很清楚。 乾陵悅微微點頭,她現在心情比較焦躁,不適合和司空長嬋你來我往。 說話間到達項天禮身邊,此刻項天禮正在悶聲喝酒,看上去不是很愉快,她在他身邊坐下,盤腿時又碰到膝蓋,疼得神經一緊。 項天義沒忍住溫聲提醒她,“若是疼,我讓人拿椅子來?!?/br> 喝酒的人本來只是隨意看了她一眼,聽到二哥的話后轉過頭盯著她,“你哪里受傷了?” “膝蓋,撞了?!彼唵谓忉?。 “那我就先過去了?!表椞炝x很識趣,讓出兩人的獨處空間,轉身離開。 乾陵悅環顧一圈想喝點東西解渴,桌上卻只有酒,遂倒了杯酒,抬手還沒來得及送到嘴邊,被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攔住。 她轉過頭,看到他繃緊的下顎,對不遠處的婢女招手,“換杯水來?!?/br> 爾后又徑直拿起自己的酒杯,往嘴里喂酒,仿佛剛才是她的錯覺。 他是在關心自己嗎? 她長嘆一口氣,貼到他耳邊小聲道,“你在關心我?” 大殿吵嚷,她怕他聽不清,故而耳語。 項天禮冷不丁被她溫熱的氣息灌滿,身子僵硬一瞬,手悄悄握緊,面上不改顏色,“只是提醒你不要做傻事?!?/br> “哦?!彼偷蛻?,想了想,還是希望他以后找個真正喜歡他的人,便道,“你關心一個人,一定要說出來,不然對方如果遲鈍,可能就不能感知到,到時候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 項天義和項天禮,放在一起,一般都會比較傾向和項天義更多接觸。 項天禮一天到晚冷著臉,不拼命逗他絕對看不到他表情的變化。 而項天義謙謙公子,溫和有禮,懂得照顧人,時時刻刻活在你的需要里,嘖,男神是完美的。 她想著想著視線又飄向項天義,余光瞥到他身邊正聊得火熱的兩人。 “長公主和長嬋認識嗎?”看那熟稔模樣,不像是第一次見面。 這本是她心中疑惑,卻一不小心說出聲。 項天禮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先是看到項天義,聯想到她剛才的話,不悅一閃而過,而后才看到她問的畫面。 “不清楚,以前也許見過一兩次?!表椙汕湓趯m里待得少,也許偶爾回來大哥引薦過也未可知。 無從得知真相,她也沒有糾結,反正兩人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少接觸就是。 “你們進來了就直接落座?”方才的幾番閑談打開話匣子,乾陵悅閑著也是閑著,便和他聊聊天。 順便打探下為何剛才丟她在馬車上不管。 “沒有,”項天禮眼瞼垂下,又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沒有了剛才的淡然,“大哥與長嬋聊了幾句?!鳖D了頓,聲音壓低了些,“抱歉,本王應該通知你?!?/br> 她真的只是隨口問問,并非逼著他道歉,擺手,“沒事,我就是問問?!?/br> “你……”他偏頭專注地看著她的側臉,嘴邊有許多話翻騰,一個字都問不出來。 “我怎么了?” “你最近少和東城外來往?!毕胝f的話說不出口,他只能沒話找話。 敢情他還記著這事,乾陵悅有些無語,“放心吧,也就這么一次了?!?/br> 兩人干巴巴地坐著,聊天的興趣陡失。 此前她一直認為自己還算了解他,是個悶葫蘆,但不涼薄,偶爾還會展現驚人的男友力。 會和她互懟,擅長反駁她的一切觀點,有時候和二當家有點像。 但不同的是,二當家就是個孩子性格,非要爭個對錯,還會胡攪蠻纏;但他就比較成熟,不會逞口舌之能。 慢慢的她發現他似乎并不那么寡言,有時候一件事會翻來覆去啰嗦叮囑很多遍,比如這個東城外的事。 她想著想著,忽然想起自己以前養的一條黑貓,通體黝黑,高冷神秘,日常對她愛答不理,可她生病的時候就會極其黏人。 他們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王妃在想什么?”男人的問話在耳邊響起。 她回神,望著他,脫口而出,“想你像一只貓?!?/br> “嗯?”他不解地皺起眉,給出評價,“這形容太女性化?!?/br> 乾陵悅瞬間想到初見時的他,修正自己的說法,“是一只猛虎,也是一只大貓?!?/br> 初見是猛虎,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卻能看到他貓的本質。 項天禮聽了她的話,視線移到面前的杯盞上,似乎在思考。 “那你像狗?!彼回5卣f了句,“盲目熱情,不知所云?!?/br> 反正不是什么好話。 她的臉黑了黑,“能說我點好嗎?” 他卻抿緊嘴,不肯再接話,留她氣鼓鼓地的不停往嘴里喂水,嘴角卻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 是貓是狗有什么所謂,他只知道她讓他發現了不一樣的自己。 “該去和大哥二哥打招呼了?!庇帜似?,他起身,示意她跟著自己。 乾陵悅會意,端起盛滿水的酒杯,先與他一同走到二哥身邊。 “二哥?!眱扇私械?。 項天義端著酒杯與他們碰杯,“還以為你們不會過來了,畢竟你剛剛和長嬋來過?!?/br> 跟在項天禮身邊的人挑挑眉,難怪沒時間叫她,原來已經喝過一輪了。 “禮節如此?!彼袷窃诨卮鸲绲膯栴},眼睛卻看著乾陵悅。 她被看得心中一緊,忙挪開視線,笑嘻嘻地和二哥打招呼。 三人正聊著,項天仁驟然插話,“陵悅到了怎么也不和我打聲招呼?” “這不是看大哥正忙嗎?”她的笑有幾分掛不住。 正是眼前的人,不準流民進京,大肆往安王府安插眼線,放縱官宦子弟為非作歹,她第一眼看到他竟然會覺得他是好人。 真是眼瞎。 “陵悅似乎不太開心?!甭犓豢谝粋€“陵悅”故作親密的叫著,她生出厭惡,不動聲色地往項天禮身邊退了一步。 “哪有,今日長公主回宮,當是舉天同慶?!彼S持著官方微笑。 “大哥,二哥,你們在和誰說話?”那邊和司空長嬋聊一段落的項巧卿見兩位哥哥都圍著一個人,好奇走過來。 司空長嬋跟在她身后。 項巧卿一邊笑著問一邊撥開兩個哥哥,“讓我來看看是什么人這么討人喜……” 話說到一半,沒了下文,她瞪著眼前人,“是你?” “我怎么了?”早就猜到她的身份,乾陵悅沒有那么訝異。 但一想到她兩個哥哥一個弟弟在邊上,莫名發憷。 “你們見過?”項天禮發問。 “她是你的王妃?”項巧卿偏頭不可置信,“天禮你不是一向喜歡知書達理溫柔賢淑的女兒家嗎?” 乾陵悅挺直背脊,她就是知書達理本理,溫柔賢淑本淑。 三個男人不傻,聽她意思就知道她們之間發生過不愉快,二哥忙打圓場,“卿兒你來去匆忙,沒有和陵悅真正認識過,想必是有些誤會?!?/br> “誤會?”項巧卿仗著都是自己的兄長親人,指控著乾陵悅,“剛才我本來就趕時間,不小心撞到了她,結果她就賴在地上起來?!?/br> 乾陵悅雖然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見她扭曲事實,冷笑著,“長公主若膝蓋受傷,也能瞬間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