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莘學子來遠方
— 連軸轉的陳更有點憔悴。 幾十套TPO已經背過好幾次,口語機經也刷完了。雖然每次一聽倒計時心臟還是會砰砰直跳,她也能安慰自己這是常態了。 考試前的上午,她還在寫夏校的申請。她最想去的是SSHI,一個在西海岸的人文夏校;她也在一月的時候提交了Telluride Association Summer Program (TASP) 的申請。作為最難進的夏校,TASP每年在大陸招收一兩個學生,陳更沒有報什么希望的,只是完全不看成績還有免學費的誘惑讓她動了心思。 (*Stanford Summer Humanities Institute簡稱SSHI,是斯坦福叁周的人文夏校,最后會在S校本校教授指導下產出10頁以上的research paper. 比較難進但相對而言比TASP可能性更大一些。) 陳更的托??荚囋谥芰挛?。改完文書之后收拾好書包沖出圖書館,陳更早已計算好了時間:公交車緩緩迎面停下,她一氣呵成地上車,刷卡,長吁一口氣。 看托福閱讀的文章是曾經陳更打發時間的方法。 第一次??嫉臅r候,她還只能考二十分出頭,最后一篇也做不完。離第一次考試也不過幾個月,曾經在寄托論壇上找考試經驗的她也不再學著高分樓主的學習方法一板一眼地分析每一篇文章,標紅標率滿屏密密麻麻的字,現在她也已經能四十分鐘做完閱讀和加試了。 考完閱讀和聽力,陳更出考場休息??纪陜蓚€小時聽力的她胃里早已空空如也,為了補充能量也草草啃了幾口巧克力就著水吞下。 戴上耳機,屏蔽掉考場上此起彼伏的試音聲,陳更默默下定決心把托??荚嚨膽馉幗Y束在今天。無止境的追逐游戲她已經不再想繼續,也許去個不知名文理學院拿著獎學金再申請法學院一樣的道理。 反正,她就是想去Big Law做個能養活自己的律師。如果說十八萬刀的起薪是她讀法學院的終極理由的話,本科何必太在意在哪里讀。Prion,Berkeley, ell 這些壓低GPA的學校反而不利于法學院的申請——功利點看,這樣的選擇一點也沒錯。 陳更用精神勝利法安慰自己一番,告訴自己就算是考差了,曲線救國也不是什么丟人的事。 心安理得的她終于開始考口語。 一場考試下來,天空已經灰白。去柜子里取了書包,腦袋空空的陳更有些不知道接下來該去哪里。 回家?父母都不在家,這個選項被她很快否決。 陳更決定在考場所屬的大學逛逛。 和T大一樣,國內大學都有種很相似的氛圍——車道兩邊的綠蔭,宿舍樓下依依不舍的情侶,小樹林間的曖昧。她漫無目的地走著,昏黃的燈光灑在林蔭道上,把影子拖得很長很長。 她想到余微也許正在改著??嫉脑嚲?,之后也會走在T大的林蔭道上,和她新的同學。逸夫館里不會有她們倆噓聲下五子棋的背影,那些記憶也已經停留在了昨天,和陳更考過的托??荚囈黄?,和另一個可能性的她道了別。 陳更已經理所當然地把余微的未來和T大綁在了一起。她這位好朋友的大頭照會上光榮榜,會成為班主任津津樂道的”逃課也能上T大“ 的傳說,而陳更自己就消失在了學校的歷史里。 陳更不知道自己會去哪里。 她的很多同學都選擇夏天去想申請的學??纯?,上一個rigorous的夏校,順面參加校園面試和考八月的SAT,她卻一拖再拖。 早申請在十月就要遞交,Early Decision雖然有更高的錄取率卻是綁定的結果。即使每年一個Brown和一個Penn的錄取是心照不宣的事實,然而學校里又有多少人盯著這個位置,半路加入比賽的她又有多少機會,她不知道。 結果最后的最后,一切都還是沒有變。以為逃出競爭的她又進入了另一個游戲,只是規則更花里胡哨更隱秘,不是最后一擊而是環環相扣。 前一年收到錄取時的陳更以為自己的新生活不再有一地雞毛的排名和月考,考完最后一場托福的她終于意識到了這只是水中月,鏡中花。 這些不太成熟的美好期待在這個有些蕭瑟的傍晚被戳破,考完試的陳更也不再阿Q般自我安慰。 她其實無比清楚自己折騰的目的。上光榮榜的榮譽和她的未來比起來,哪一個更重要不言而喻。 她真正想要的在更遠處,比T大和上一個T3的法學院還要遠——在她的家鄉沒有人曾經觸碰到。 (*T3法學院指Harvard Law School, Yale Law School, Stanford Law Scho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