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滾!”翊安突然改色,嫌棄地吼道:“你洗把臉去!” 兩人當夜睡得晚,且一個醉得不清,一個受傷流血。 翌日,雙雙近午時才醒。 翊安沒受傷的那只手,去翻齊棪的眼皮。 哪有這種人,明明早就醒了,只因不想面對,故意裝睡死過去。 任她怎么戳,怎么掰,齊棪就是不睜眼。 翊安心生一計,忽委屈道:“我傷口好疼?!?/br> 齊棪當即翻身坐起,皺眉道:“可是睡覺壓著了?我去喊范彭來,再給你上些止疼的藥?!?/br> “哈哈哈哈哈——”翊安jian計得逞,大笑:“境寧王爺,你還有臉見范彭嗎?” 齊棪瞬間面露菜色,眼神無助又絕望。 他本想裝得什么都不記得,但翊安是過來人,豈會讓他如愿。 再加上雪后蟬那破酒古怪,昨晚明明沒醉,就是半點藏不住心里話,想到什么說什么。 今早起來還記得清清楚楚,半個字都沒忘。 在翊安面前胡鬧就算了,在魏思榮夫人面前出丑,大罵花燃,踹連舜欽屁股,在范彭面前狂哭…… 還有阮間被挽驪打斷腿,最后昏過去,那個像翊安的女子刺傷翊安后,選擇跳水自盡。 翊安的深情吐露,他同樣記在心里,但眼下高興不起來。 “殿下,”齊棪認真地說:“我求你,你讓我去死?!?/br> 翊安指著屋內各處:“撞柱,懸梁,割腕,自刎,你隨意?!?/br> “你不攔我?” “我攔不住吧?!?/br> “我覺得你攔得住?!?/br> 正在貧嘴,聽屋外豫西嬤嬤輕聲道:“兩位主子,可起了?花指揮使和連指揮使正在外候著呢,有一會了?!?/br> 齊棪雙手捂住臉:“還是想死?!?/br> 第63章 借口 齊棪匆匆打扮齊整,只喝了兩口甜粥墊肚子。 快到午膳時分,不敢多吃。 而后在翊安“壯士好走”的眼神鼓勵下,親了她一口后,人模人樣地出了門。 花燃跟連舜欽在偏殿等了小半個時辰,對于兩人今早起不來這事,表示萬分理解。 兩人穿著嫩綠的錦繡官服,雙手負在身后,正站在雕花的窗邊,評賞窗外的湖景。 這身袍子配上二人指點江山的動作,當真氣勢非凡,愣是擺出了抄家的氣勢。 偏廳外是個靈秀的湖泊,清澈幽靜。 湖邊花團錦簇,綠蔭陳林,鳥雀盤旋啾鳴,不失為一番好風景。 齊棪站在門外,深吸一口氣,揚高聲音,熱情地含笑招呼道:“放之,舜欽,二位可是稀客啊。公主府的茶可還喝得慣,若不喜歡,我命人去王府取今春的新茶來?!?/br> 花燃跟連舜欽聞言,身子未動,齊齊回過頭來,看了齊棪眼,又面面相覷。 花燃誠然是成了精的狐貍,道行更深些,以百倍的笑意奉還給齊棪:“王爺客氣,托您的福,我們才能來這白玉為階金做梁的長公主府一覽?!?/br> 他又道:“您千萬別麻煩,這茶是再好不過的了,說不定比府里的酒還好?!?/br> 連舜欽咳了一聲,假裝平靜地轉過頭去,繼續看風景。 “喜歡就好?!饼R棪干笑兩聲,請他們二位坐下,不失君子風度地道:“昨夜我小酌了兩杯,依稀記得,好像遇上了你們?” “難為您還記得?!边B舜欽不冷不淡地道了一句,諷刺意味濃厚。 心里想,齊棪真忘了也罷。 否則,萬一他覺得尷尬,說不定反過來使陰招折騰他們。 “記不大清,那酒實在害人。我酒后可曾失儀,有不得體之言行呢?”齊棪“真摯”地問。 “沒有,沒有?!被ㄈ嘉⑿?、連舜欽搖頭:“您酒品好著呢?!?/br> “那就好?!饼R棪心道算你們識相。 花燃笑得不見眼睛,“只不過罵我是笑面虎,一肚子壞水,至今沒媳婦是不孝呢?!?/br> 連舜欽直勾勾看著齊棪,“您說我像長得除夕夜的債主,還踹了我屁股一腳?!?/br> 齊棪忙把茶盞一放,滿臉不可置信,瞪大眼睛惶恐道:“竟有這樣的事情?” 花燃:“千真萬確?!?/br> 連舜欽:“實話實說?!?/br> “那必是黃湯灌多了,酒后胡言,失了大德?!?/br> 齊棪悔恨地拍了下大腿,似乎在說早知道不喝那么多酒,轉而誠懇道:“我忘得一干二凈,但兩位兄長跟我多年的交情,想也不會怪我的,對吧?” 連舜欽言不由衷:“自然?!?/br> “我檢舉,連舜欽懷恨在心?!被ㄈ紦屵^話:“他恨你給他兒子取名叫‘連家寶’,還說寧愿這胎是女兒,也不想孩子的一生被你糟蹋?!?/br> 連舜欽:“……”交友不慎。 齊棪再次惶恐問:“還有這種事?” “有?!边B舜欽冷著臉。 “就當我放屁,家寶二字實在不必。既然是你兒子,隨你怎么取名字?!?/br> 連舜欽臉色緩和:“多謝王爺網開一面?!?/br> 花燃接著笑:“既然王爺忘得干干凈凈,那長公主受傷的事情……” “這我記得清楚?!?/br> “?” “咳咳,”齊棪解釋:“當時被嚇到,酒意醒了大半?!?/br> 連舜欽一臉古怪,甚是不解:“既然王爺那時酒就醒了,為何會在御醫面前失態,出言吼他?” 齊棪此人,無論是不是真的溫厚謙和,總之極少在人前發怒失態。 最多不過皺眉板著臉,告誡旁人兩句。 御醫是皇帝的人,齊棪在宮里最會做人,連陛下身邊的內侍們都敬上幾分。 花燃更是不解,做作地捂著嘴道:“又為何蹲在床邊,嚎啕不止宛若孩童呢?” 他認識齊棪這么多年,上次見他流淚還是在他母親靈前。 齊棪徹底臉黑,咬牙切齒:“范彭?” 那御醫想找死嗎? 那么丟人的事被他昭告天下了? 他齊棪還要不要在上京城做人了?! 齊棪當下有提劍沖進宮里,跟范彭同歸于盡的想法。 花燃恨不得跳上桌子捧腹狂笑,只得靠掐連舜欽大腿來保持鎮定,嘴上說著公道話: “不能怪御醫,阮鏞實今早進宮告御狀。陛下親自過問細節,他自是不敢隱瞞。至于這消息,雖由宮里散布出來,卻不一定是范彭的意思?!?/br> 連舜欽吃痛,毫不留情地將他的爪子捏住,再扔開。 齊棪一聽就明白怎么回事。 陛下問了范彭后,肯定心疼翊安。 于是故意把這事放出來,好讓人知道長公主傷重,連他這樣的男人都落淚不止。 以此將罪責全部推在阮間身上,引人去挑他刺。 翊安是先帝金枝玉葉的嫡長女,先帝最疼的女兒。一幫老臣平日雖畏她惱她,卻也是真心敬她,將她當成主子的。 得知此事必定替她鳴不平。 阮間身為人臣,敢讓人傷長公主,這還得了。 再加上群臣早就對阮家不瞞,只等著良機。 阮鏞實只手遮天,權傾朝野,肆意妄為;阮間把持聽竹衛后,濫用刑法,隨意捕殺朝臣。 忠臣只當皇帝年輕,手腕不夠強硬,耳根子又軟,故而放任。 阮家父子如此行徑,簡直是佞臣賊子。 不用猜也知道,彈劾阮家的折子,會在御書房里堆成山。 而翊安廢阮間一條腿的事情,便不會有一個人關心。 道理齊棪都懂,可是誰來告訴他。 他這張臉今后往哪放,還怎么面對親戚和同僚們。 郁悶半響,齊棪牙疼狀地說:“我是心疼過度,一時情不自禁?!?/br> “瞧瞧,咱們王爺多癡情?!被ㄈ寂钠瘃R屁,跟連舜欽說:“你學著點,回去對嫂夫人也好點?!?/br> “呵呵?!边B舜欽冷笑拒絕:“我就不必了,孩子她娘受不住?!?/br> “不學也罷,不學也罷?!饼R棪連連道。 翊安倒是挺受得住的,見他那時哭得傷心,還替他擦淚理頭發。 為了哄他高興,甚至對他表明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