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第57章 掉包 三月中旬,上京城還沉浸在春日佳景中。 春宴辦了一場又一場,適齡的兒郎與姑娘彼此相看,不知定下多少樁親事。 與之成鮮明對比的是,花好柳明下的風波驟起。 先是聽竹衛右司這段時日,逮捕的官吏快把牢房給塞滿了,興用酷刑,朝野一片驚慌。 再是左司指揮使,境寧王齊棪,駙馬爺被罷官反??;不由得讓人揣度,這是要變天了嗎? 緊接著將軍陶呈一家被滿門抄斬,竟是因為謀害皇嗣,忤逆不道的大罪。 翊安長公主府—— 與旁人預想的不同,翊安兩口子不僅沒急成熱鍋上的螞蟻,反而悠哉地在家養老。 翊安在水榭邊趴著喂魚,齊棪右手揮著把姑娘家才用的刺繡團扇,左手時不時給她喂口糕點。 翊安喜歡的糕點,一要精致好看,二是不能太甜膩。 這是齊棪尋了好幾家鋪子,才買到的合她口味的,勉強能喂進去幾塊。 鳥語花香,清風徐來,歲月靜好。 齊棪心道不怪那么多人整天游手好閑,這閑的日子的確舒坦啊。 晚上摟著媳婦共赴極樂巔峰,白日里喂魚賞花,逛街吃飯,聽聽書游游湖,樂不思蜀就是這么來的。 “不熱,別扇了?!?/br> 翊安倒沒齊棪那般心寬。 宮中之事很快有了了結,順利得像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瀾,直將兇手揪了出來。 在皇帝杖殺靈妃滿宮的宮人內侍之后,終于查出來。 靈妃素日愛點香,慣用的香料被人摻進了易至婦人小產之物。 接著順藤摸瓜,尋到麗妃的頭上。 宮中自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那妖物從何而來,不言而明。 陛下震怒,當即賜下鴆酒,聽說留全尸已是皇后求得的恩賜。 另下旨將陶氏滿門抄斬,以儆效尤。 這場血雨腥風刮得滿上京戰戰兢兢,生怕沾上被牽連了。 前兩日,翊安在街上碰見御史中丞司馬甄,兩車相遇,她特地開窗提醒:“司馬大人近來得罪貴人,翊安多句嘴,不該管的事情,不要往上撞?!?/br> 她聽齊棪說,御史臺這段時間,彈劾阮間跟阮黨的折子堆起來,比阮家父子倆的個子還高。 再這么下去,翊安真有點害怕老頭活不長。 老頭雖然迂腐了些,也是父皇留下的忠臣,怎么也得保一保。 司馬甄老當益壯,自詡不是貪生怕死的人,聽了這話毫無感激之情,“臣有臣的職責,殿下自便?!?/br> 言下之意并不茍同翊安高高掛起的行徑,一副為民請命義不容辭之態。 “高風亮節,國之大幸?!瘪窗灿芍耘宸?,抱拳:“您是條好漢,走好?!?/br> 司馬甄吹胡子瞪眼道:“恕臣直言,您這話……” “我知道,不成體統對吧,再見?!瘪窗碴P上車窗,沒空跟老頭啰嗦。 不聽話的人要付出代價,這種時候上書替陶家求情,指責天子暴虐,等于找死。 聽說那日,御史臺數十人被當庭扒了褲子杖責。 司馬甄贏在年紀大,別說皇帝不忍羞辱,旁人也沒那心思脫他褲子。 只被罰跪了兩個時辰,最后被抬回司馬府,差點駕鶴西去。 齊棪點頭夸道:“陛下到底還顧了情面?!?/br> 前世,魏琇曾殺過言官。 后來,在阮鏞實的慫恿下,又將司馬甄下獄,欲處以極刑。 如此一比,今世已是有了仁君之風。 他給的十天期限,轉瞬即逝。 齊棪本也沒打算能將跑了的人捉回來,只是希望那兩個人好自為之。 放在前世,他八成會因為這道旨意嘔血。 然而今生,他將一切看得都淡。 家國能安,翊安在他身邊,其余的不必煩擾。 連舜欽如今暫掌左司,若真有大事,自會向他稟報。 何況近些日子,左司的事情甚少,倒是右司忙得腳不沾地。 準確的說是阮間在忙,花燃以母親身體抱恙,要常在身邊陪伴為由,許多案子都不大管。 右司如今,幾乎是阮間說了算,鬧得人心惶惶。 也是在這時候,茶樓里開始說,笑面閻王花燃的手段雖狠,起碼是個人,也從不濫傷無辜。 言下之意,姓阮的就是條瘋狗,跟他父親阮鏞實張揚到一處去了。 譬如辦案時竟誤殺良民,私自將罪犯處死。 所過之處,店鋪被砸,宅院被毀。 都在道,這哪里是替皇帝辦事的聽竹衛,這是替阮家鏟除異己的一把淬過毒的匕首。 民怨官怨鼎沸,偏偏皇帝裝作不知。 還夸阮間事情辦得好,賞了無數金銀珠寶、良田宅院。 翊安稍感不安,揚了手里最后一把魚食,蹙眉問:“玉奴早兩年已暗暗與阮鏞實抗衡,為何現在又重用阮家父子?再這樣下去,莫說聽竹衛,便是整個……” 齊棪用濕帕子替她擦手,接過話道:“肥rou扔的多了,才能徹底將瘋狗養成目中無人的惡狼?!?/br> 若阮間是個聰明人,便該知道,自己現在已是眾矢之的,多的是人痛恨。 阮鏞實也不知道是上了年紀,醉倒在權貴鄉里,還拿皇帝當那個他任意糊弄的小孩子; 還是拿這個兒子沒辦法,竟不曾阻止阮間的“威名遠揚”。 齊棪笑道:“華華,你且看著吧,陛下有主意?!?/br> “你變了很多?!瘪窗部粗R棪專注替自己擦拭手心的樣子,心里具是暖意,又患得患失。 齊棪不是只對她溫柔耐心,付以真情。 皇帝是她的親弟弟,她尚且不敢說自己能猜中他的心思,可齊棪總是堅定地信他。 無端被停了職,不惱不怨。 好似無論陛下如何做,他都認為是圣明的決定。 雖說這是為臣之道,可從前的齊棪是蠢直的性子,并非如此。 他不滿時,縱然嘴上不說,臉色總是很難看。 翊安也感覺得出來,玉奴若做了讓他不痛快的事,他連帶著那幾日對自己避之不及。 好似她只是個魏家人,不是他的妻子。 如今,齊棪掏心掏肺,甚至把他自己都當成了魏家人。 對她有用不完的耐心關懷,對皇帝也有充分信任和敬重。 有時候翊安真懷疑,他是不是被人掉過包,怎會一夕之間變成這樣。 抑或是……與他的噩夢有關? 齊棪眼神微變,顯然知道翊安這番話是何意思,嘴上卻插科打諢:“變得風流倜儻,善解風情了是不是?” 他將帕子交與女使,在翊安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她最討厭他這樣干。 “變得更不要臉?!瘪窗操p了他一拳,沒好氣地答。 齊棪穩如泰山地問:“你不喜歡嗎?” 翊安虛扶云鬢,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淚,顧影自憐地啜泣道:“還說什么喜不喜歡,我這輩子也無路可選了?!?/br> “……”戲太多。 * 這日,齊棪陪翊安一同出門,兩人走在路上,各懷心思。 齊棪另約了人,想著過會怎么問話。 翊安想著齊棪的生辰將近,得去挑選個平平無奇的大禮。 往年生辰,她都是送名畫字帖打發過去,今年還是用點心好。 想到在宮里時,翊安問他想要什么,他說“一個你就夠了”。 翊安忍不住彎起唇角,眼睛里熠熠生輝。 齊棪見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在那偷偷傻笑,忐忑地懷疑道:“你不會在想野男人吧?” “被你發現了?!瘪窗渤鹛鹨恍Γ骸盎屎髮m里有個清俊可愛的小內侍,名喚福深的,深得我意?!?/br> 福深?信不信他讓那小內侍福淺! 算了,跟內侍計較什么。 二人分開,齊棪先去酒樓,讓翊安逛完就過來一同用膳。 才等一會,穿得又粉又紫的魏思榮,嘻嘻哈哈地敲門進來:“怎么就姑父一個人,我姑母呢?” “說去買胭脂,過會便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