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敬酒不吃吃罰酒,好,那就讓本大爺好好伺候伺候你!看你到底是嘴硬還是身子骨硬?!闭f罷,男人大手一推,抽了皮帶,朝她撲過去。 另一同伙顯然沒猜到走勢,頓時愣住了,反應過來忙拉住他:“你瘋了?老大知道就死定了?!?/br> “你慌什么?老大早就撤了,弄了她再回去復命,誰會知道?再說這丫頭這么雞賊,你撬得開她的嘴嗎?”男人一副油里油氣的口吻,沖同伙道,“你聽我的,再不聽話的女人,我都有辦法讓她開口!” 同伙被揮到一旁,眼睜睜看著女孩退到全是廢棄工件的角落里,再無退路,男人扒了上衣,粗壯的身體像座山一般朝女孩壓了過去。 舒意咬住牙,渾身顫抖著按住牡丹袖扣的機關,只待男人靠近的一瞬間,劃過他的喉頭??赡腥说降淄灰粯?,一種是明確帶著傷害的行為,一種則是充滿試探的嚇唬,她可以反過來嚇唬姜利,卻沒有辦法對面前的男人手下留情。 倘若刀片橫出去,她就真的殺人了。 舒意嘴唇微微發白,瞪大眼睛看著男人越來越近,來自于男人粗糙的汗腥味撲面而來,她下意識別過臉龐,手指抖動著,撥到暗門。就在男人親到她臉頰的電光火石間,刀片橫向而出,于空中一劃! 男人晃了晃倒在一旁,眼睛木空地望著房梁上的電扇,了無生息。 舒意嚇得攥緊袖扣,銀絲勾出一縷殷紅,卻是她慌亂下割破手指的血,而不是男人被割喉的血。 男人的同伙也呆住了,本以為是舒意動的手,急怒之下撲了過來,誰料還沒到舒意跟前,就被甩飛了。 騰空往上,四肢絞過旋轉的鐵片風扇,落到地上時只余殘軀。 舒意還沒看清就被帶離了廠房。 祝秋宴走在前頭,舒意走在后頭,血滲了出來,流到男人牽著她的手上。她呆呆地看著,好半晌才問:“你怎么來了?” “小姐叫我,我就來了?!弊G镅珙^也不回地說。 舒意反駁:“我沒叫你?!?/br> “有?!?/br> “我沒有?!?/br> “你在心里叫了?!?/br> 舒意眼眶一紅,停下腳步:“那你怎么現在才來?” 祝秋宴跟著停了下來,兩旁是空無一人的街道,一棵枯柳垂在中心的綠化帶,細長的枝晃動著,為地面兩人的剪影搭建一座親密的橋梁。 他緩緩地嘆了口氣,露出絲笑容:“小姐,七禪來晚了,不要生氣好不好?” 一直到這會兒膽寒才爬上后脊,透出冷意。舒意掙開他的手,蹲下身抱住自己,不受控制地啜泣著。 她知道他為什么不回頭,她衣不蔽體,糟糕又狼狽,而他還保持著一個男人應有的教養,不偏看,不冒犯,可不知道為什么,她此刻卻非常希望他能低下頭來看一看她。 她在心里說,祝秋宴,你看看我好不好?嘴上卻固執著:“我沒有生氣?!?/br> 祝秋宴又嘆了聲氣:“你有?!?/br> 想到她會反駁說“沒有”,他隨即接道,“將小姐一人留在車站,是七禪的錯,你應該生氣,只是夜深了,雜貨店也關門了,再這樣下去你會受涼的?!?/br> 舒意鼻音嗡噥:“我、我的衣服……” “還在車站嗎?” “應該是的?!?/br> 祝秋宴沉吟片刻,微微側首:“小姐,把眼睛閉起來?!?/br> 舒意抓住破碎的衣角,擋住胸前。祝秋宴低垂著視線走過來,伴隨著男人唇邊溢出的一聲淺笑,舒意落進一面溫暖的胸膛。 很難想象,體溫常年冰冷的人,胸膛竟然可以這么溫暖。 舒意沒有睜開眼睛,只將臉往里埋了埋,騰出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想了一會兒才問:“我們去拿衣服嗎?” “嗯?!?/br> “他們會給嗎?” “不會?!?/br> “那……” “小姐放心,七禪翻墻很穩?!?/br> 舒意沒忍住噗嗤一笑,溫熱的氣息灑在祝秋宴耳根旁,惹得一陣細癢。他腳步一滑,險些摔下墻頭。 見懷中的小姐始終閉著眼睛,他方才無聲地松了口氣。 舒意抿著唇,悄悄翹起嘴角:“你過去也常常翻墻嗎?” 祝秋宴不知想起誰,眼神變得綿長。 舒意忍不住看他,里面倒映著月影中的云,河谷間潺潺的溪流,翠柳下黃鶯的淺唱,每一樣單獨看都是不經意的存在,卻因為陪襯,構成了人世美色的每一樣無可取代,那一絲綿長,因此顯得多情起來。 他在思念誰嗎? 第21章 牛rou湯 祝秋宴想起了謝意。 這些年他的生命中出現過形形色色的女孩,只有謝意真正占據了一席之地,取締數百年湮滅的風光,黑的白的,全都是她。 他曾風霜里、雨雪里駐足她的墻頭,看著她門后的燭火熄滅,自黑夜至天明垂首相望,邁不過那道門檻。 而她,也不知是真不知情,還是假裝沒有看到,從無一次為他開門。 “過去七禪沒有翻墻的機會?!弊G镅缁剡^神來,忽然說道,“因為遇見小姐,七禪才被賦予俠客的風采?!?/br> 舒意渾然不覺,天性使然道:“不是俠客?!?/br> “那是什么?” 她小聲嘀咕:“采花大盜才對!” “哎呀,小姐你說什么呢?太讓人寒心了?!弊G镅缂倌<贅拥?,“心好痛,要摸摸?!?/br> 他低下頭捉住舒意驚慌失措的眼神,嘴角噙著笑,眼里滿是細碎的光芒,舒意心念一動,抬起手臂摸了下他的后腦勺。 他好像食髓知味的懶貓,借勢蹭了蹭她的掌心。 還好夜色濃郁,他看不清她一瞬紅透的臉龐,雙臂一緊,抱著她翻過車站的院墻。 行李都放在平房進門大廳,后首有間窗戶,舒意指出自己的行李箱,祝秋宴趁沒人的功夫從里順出一件帽衫,扒著墻沿背過身去。 他一副坦蕩的姿態,舒意不好意思扭捏,但仍往旁邊走了幾步,一直到墻蔭下才窸窸窣窣地動起來。 黑夜寂靜,一丁點的動靜就能被放大,她原來的襯衣早就沒法看,不得不解開僅剩的紐扣,忍著肩膀被撕拉的疼痛,咬著唇輕輕往后揭。 祝秋宴聽到她“嘶”的一聲抽氣,忙問:“小姐的手臂扭傷了嗎?” 舒意喉頭微哽:“沒事?!?/br> 唉,年輕的小姐好面子,又要故作堅強,金尊玉貴養到這么大,何曾受過眼前的委屈?普普通通的生活,先是被人攻擊,再有人遇害,還險些遭人□□,怎會不害怕? 祝秋宴二話不說,撕了一截衣擺遮住眼睛,就這么轉頭朝她走過去。舒意才勉強把一邊袖子脫下,半個胸口露在外面,見他動作忙嚇得退到墻根。 “你、你……” 祝秋宴說:“小姐將我當作瞎子,讓我來幫你吧?!?/br> 舒意半信半疑,抬手在他面前揮了揮,見他確實沒什么反應,心下一定,可要幫她,怎么可能不碰到她? 舒意正要拒絕,他又道:“扭傷可大可小,不能勉強,萬一傷到筋骨就壞事了?!?/br> “那、那我……” 祝秋宴循聲靠近前去:“把衣角遞給我,我不碰你?!?/br> 舒意此刻也沒別的法子了,先前被那人在地上拖來拖去,兩條胳膊擰成一團,可以抬起,卻不能扭到身后脫衣袖,如果祝秋宴不幫她,還不知要耗到什么時候。 她一邊把衣角遞過去,一邊問:“那兩個人……” 祝秋宴摸到她的指尖,順勢把衣角攥住,憑著感覺丈量了一番,兩手一撕:“小姐不必理會,那兩人是我動的手,我會想辦法解決?!?/br> “你怎么解決?”衣服破到肩頸線,還差一截,她又把一角塞他手里。 這次離她的手臂很近了,祝秋宴只用兩指一碰,便摸到一把順滑的皮膚,隨即收了回來,“我常年在這條道上走,有些門路,邊檢們也買我的賬,幫小姐遮掩過去不成問題?!?/br> “可是我被帶走的時候,其他人都看到了?!?/br> 舒意忙把碎得干凈的襯衣塞到祝秋宴懷里,捧起帽衫套進腦袋,想起什么又道,“大使館的人什么時候來?我的身份證件都還在包里?!?/br> “天快亮了,應該快到了?!?/br> “我好了?!?/br> 舒意擰了下褶皺的下擺,再抬頭時祝秋宴已經摘掉“眼罩”,將兩件壞掉的衣服丟到磚縫里,捻起一簇火苗燒了干凈。 隔著一面墻,平房內忽然警鈴大作,整齊劃一的鐵靴聲響起,像是正在整裝集合。 舒意與祝秋宴對上眼神,意識到那兩個人應該是被發現了。 她彎下腰,同祝秋宴藏在窗沿下小聲說話:“現在該怎么辦?” 首先,擄她的兩個男人身后還有所謂的“老大”,也就意味著整件事還沒結束。他們能夠買通看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公然將她“偷”出去,可見來頭不小。 關心姜利的身份,同時還殺害了巴雅爾,這兩點足以證明他們也是為“秘密名單”而來。 舒意越發肯定生身父母的死另有隱情,關于名單一定還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至于當下的爛攤子,再不濟也是武警轄管時死了兩個人,雖然離車站有些距離,但命案發生的時間地點過去接近,不能排除與巴雅爾事件的相關性,現在很可能已經逐間盤查可疑人員了。 只要失職的看守供認,她一定脫不了干系。 再一個,雖然沒有看清楚,但那兩個男人的死法,應該不是普通人可以造成的,他……舒意望向祝秋宴,他單腿屈膝靠在墻下,深邃的眼眸半合,不知在想什么,但全然不是她的緊張。 “小姐一夜沒有吃東西了吧?餓嗎?” 舒意剛搖完頭,肚子故意作對似的,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她羞赧地捂住臉:“我不吃,這個時候哪還有心情吃東西?” “快入秋了,應該有牛rou湯喝了吧?”祝秋宴懷想著美味,忽而起身道,“我知道在隔壁后街有一間店,凌晨開張早得話,這時應該吊高湯了。小姐,要不要去喝碗熱湯?” “現在?” 祝秋宴點點頭,不緊不慢地朝她伸過手來:“還有些時間,好賴先填飽肚子,電視里不常這么演的嗎?吃頓飽飯才能上斷頭臺,否則到了陰間小鬼都要嫌棄你,生前混得太慘,一定人品太差?!?/br> 舒意不防他會說起這些,被勾起了興趣:“你怎么知道?” 祝秋宴自顧自牽住她的手,走到墻根下。 “這個嘛,小姐看過我的眼睛,應該早猜到我的身份吧?七禪都快趕上千年王.八了,什么世面沒見過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