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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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慶是男人,他只看一眼蕭詵望著馮蓁的眼神,就已經明白了他的企圖,這才故意打斷了他的“好事兒”,對這表妹,蘇慶雖然沒多親近,但心里卻是喜歡的。馮蓁將長公主伺候得極好,笑容也多了許多,蘇慶當然喜歡。 結果蕭詵這混不吝卻瞪了蘇慶一眼,“你可是成了親的人?!?/br> 這話弄得蘇慶差點兒一個倒仰,他對馮蓁那是完完全全的兄妹之情,結果卻被蕭詵給誤解了。這也怪不得蕭詵,他現在是看誰都覺得是情敵。 “幺幺是我meimei?!碧K慶正色道。 “她也是孤的表妹?!笔捲栍行o賴地道。說不得馮蓁還是猜到了蕭詵的心思,他雖然覺得讓馮蓁做他的側妃有些委屈,但他可以保證,馮蓁過門之后,一切尊榮都不會少于他的正妃。 蕭詵也沒覺得自己是見色起意,他只是覺得馮蓁救了自己,自己就該護她周全,她嫁給別的男子,難道就能保證對她好么?像他二哥那樣的,原配嫡妻都能加害,還有他皇叔,私下還打媳婦呢。 蕭詵覺得自己定然能給馮蓁最多的寵愛,別說打了,就是動她一根手指頭都舍不得,所以說她嫁給誰能比得上嫁給他? “你們在說什么表妹呢?”三皇子蕭論的聲音在蕭詵和蘇慶身后冒出來。 “在說幺幺呢?!碧K慶道,所有皇子里他和蕭論關系最好,也沒覺得有事兒要瞞住他。 “說起來,孤也該親自上門跟幺幺道謝一聲才是?!笔捳摰?。 “三哥,都隔這么久了你才想著上門去???”蕭詵諷刺道。 蕭論沒跟蕭詵計較,溫和地笑道:“孤想著幺幺畢竟已經及笄了,孤哪怕是誠心謝她,也不好上門去拜訪?!边@話就有些針對蕭詵了。 “堵在這兒做什么?”五皇子蕭謖的聲音從三人背后傳來。 蕭詵和蕭論這才沒再說話。 何子肅出京的這場踐行宴,上京城頂級圈子的王公勛貴的子弟基本全都到齊了,嚴十七自然也不例外。 “表哥,你可是害了我?!毕g嚴十七朝蕭謖抱怨道。 蕭謖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上回好不容易拜托八妹辦了場牡丹宴邀了蓁女君,結果那天你不是叫我跟你們出城去么,所以人我都沒看著,結果我阿母和八妹卻都對蓁女君贊不絕口,八妹更是攛掇著我阿母趕緊上門去提親?!眹朗哂行┑昧吮阋诉€賣乖地抱怨著。 “她一向能討長輩歡心?!笔捴q道。 “我阿妹將她夸得天上無雙,地上沒有的?!眹朗叩?,“她越夸我心里就越不踏實,根據我的經驗,能把我阿母和阿妹都籠絡住的女君,通常都不會是咱們好的那一口?!眹朗叱捴q擠了擠眼睛,意思是“你懂的”。 “表哥,你說我找個什么借口能見一見蓁女君,總得讓我見上一面才能上門提親不是?”嚴十七道,“否則真要娶回去個無鹽來,那我晚上睡覺一睜眼不得嚇死?”嚴十七這嘴也夠缺德的了。 蕭謖端起酒杯啜了一口,沉吟片刻道:“她的事你不用費心,最多只是定親而已,長公主還想多留她幾年,幾年的變數又有誰說得清呢,是吧?” 嚴十七聽完心中又有些不落忍,他一向是個憐香惜玉的人。而蕭謖這意思,明顯就是還放不下他表姐盧夢的仇。所以現在只不過是吊著城陽長公主和馮蓁而已,一旦她們的利用價值殆盡,那就是良弓藏、走狗烹的下場。 但嚴十七雖有憐香惜玉之心,卻也曉得有時候做大事必得沒良心的道理。 其實在這一點上,嚴十七也沒覺得蕭謖有錯,當初若不是城陽長公主趕盡殺絕,此刻蕭謖早就成親了,指不定孩子都開蒙了,而非現在這般形單影只,還叫人背后說什么克妻的閑話。 但蕭謖沒有錯,嚴十七也沒覺得馮蓁有錯。他夾在中間,最是受良心譴責,不由得多同情了馮蓁幾分,想著今后哪怕不能攜手百年,總要在能對她好的時候就好一些。 說話間,席間氣氛已經完全熱鬧了起來,舞姬、歌姬輪番登場,連雅樂小班的花魁風吹花也被請來獻了藝。 第54章 松山弓(中) 嚴十七看著風吹花的纖腰, 已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可惜不能一擁。他這樣的家世、品貌也不是不能成為風吹花的入幕之賓,可是風吹花曾經在上元燈節的大戲臺上對著所有人宣布, 要做她的入幕之賓必得是她的夫主。 像嚴家這樣的簪纓世族,卻是不能容忍子弟納教坊女子為姬妾的, 這一點就不如皇子了, 那是真的,香的臭的都可以往府里拉,皇帝對自己兒子多個女人也完全不在意。 嚴十七沉迷于風吹花的舞姿,被人一巴掌拍在肩上才反應過來身后有人, 回過頭去卻是六皇子蕭詵來找他喝酒。 蕭詵的酒量那是隨了他祖宗, 用海量來形容也不為過,嚴十七就不同了, 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是樣樣比蕭詵精通數倍, 但拼酒就只能甘拜下風。 嚴十七喝到后面就心里發苦,也不明白六皇子怎么專挑自己拼酒?他可不記得自己有得罪他。 嚴十七不得已地往旁邊看去, 只盼著蕭謖能救救他,結果蕭謖正與何子肅對飲,絲毫沒留意到他這邊的情形。蕭詵又拉著他不放, 嚴十七吐了一次, 醉死得怎么回家的也不知道。 再醒過來時, 嚴十七已經不辨日月,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幾日。他揉著嗡嗡作疼的腦袋,叫人進來伺候。侍女春蘭端了銅水盆進門伺候道:“公子, 上回你請松山伯制的弓送來了?!?/br> 松山是制弓大家,如今已經是知天命的年紀,所以人稱松山伯,他已經很少親自動手制弓了,若非是因為蕭謖的關系,松山也不會應了嚴十七所請,無關身份地位,制弓良匠喜歡的只會是擅于使弓的良將。嚴十七顯然不在其列。 “拿來我看看?!眹朗唠m然喜文厭武,但因為祖父官居太尉,所以對弓箭之優良還是能看得出的。他將給馮蓁特制的弓拿在手里掂了掂,只覺有些重,比尋常男兒用的還重,心下不由有些不悅,“這松山伯可真是名不副實,定制時已經講明乃是送給女君的,他居然還造得如此重?!?/br> 春蘭瞧了瞧道:“不過這弓可真漂亮?!?/br> 木質光澤,如包玉漿,弓身上雕刻著如意紋,還鑲嵌了一塊綠色的琥珀,里面藏著一只完整的蜜蜂,連翅膀上的紋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嚴十七摸了摸那琥珀,即便是他也很少見到這樣名貴的琥珀。這琥珀自然不是他拿出來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蕭謖了。嚴十七甩甩頭,看來他表哥為了能讓他娶到馮蓁,還真是花了大手筆的,比他這個要娶媳婦的人還上心。 既然蕭謖如此“勢在必得”,嚴十七就感受到了壓力。人在壓力之下,通常都會變得聰明一些,有些想不明白的事兒,突然就能明白了。 嚴十七瞇了瞇眼睛,六皇子灌他酒很可能是就是因為馮蓁的事兒,以往就聽說過六皇子經常往城陽公主府去的事兒。而蕭謖這么上心,自然是不愿意讓蕭詵娶了馮蓁做側妃。 嚴十七知道,他們家和蕭謖乃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若是以后繼位的人不是蕭謖,就算嚴家沒事,但他們三房肯定有事兒。 嚴十七一著急起來就想起了榮恪,他消息最是靈通,所以趕緊騎上馬去了五皇子府,也沒尋蕭謖,直接就去找融科了。嚴十七知道自己這位表哥素來辦差用心,白日里在府上能尋到他的機會不多。 榮恪聽了嚴十七的來意就道:“正好今兒六皇子和蓁女君約好了比箭?!?/br> 嚴十七道:“可我從沒登過長公主的門兒,跟蘇樂言也不算熟,這樣貿然登門恐怕……” 杭長生在旁邊插嘴道:“今日殿下還沒去衙門,十七郎你不妨邀了殿下同去?!痹S帝如今將幾個皇子都放入了京城各衙門歷練,所以蕭謖幾人身上都有差使。不過卻不同于普通官員,那些人是每日必須得去衙門報道,皇子么則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蕭詵不耐煩衙門里的繁文縟節,也不愿受案牘之累,索性就只掛了個職,蕭謖和蕭論倒是實心在做事。老二蕭證去衙門那通常是找文人喝酒吟詩賞畫去的。 “表哥恐怕未必肯?!泵髦罆痪芙^,所以嚴十七就沒想過要去試一試。 “問一問,又有什么關系?”杭長生在旁邊笑著插嘴道。 嚴十七想想也是,畢竟蕭謖也是希望自己趕緊娶了馮蓁的,是以聽從杭長生的建議去試了試,沒曾想還真成了。嚴十七不由暗忖,他表哥果然上心,看來他勢必得娶馮蓁,幫蕭謖表面上穩住城陽長公主了。 這一日城陽長公主府可就熱鬧了,三皇子蕭論比蕭詵到得還早,他倒像不知道比箭的事兒,而是專程來謝馮蓁的,特地帶了一車的禮物。 “上次從秦水回來,你不是已經送過謝禮了么?”長公主道。 蕭論含笑道:“聽說幺幺常去蔣府,宋夫人收禮收得手都軟了,這次論帶來的東西也不值什么錢,就是南邊兒來的一些新奇玩意罷了?!?/br> “那你可算是送對禮了?!遍L公主笑道,卻絲毫沒有讓人去叫馮蓁的打算,“她呀每次去蔣府都要發愁,不知該送什么新鮮事物呢?!?/br> 長公主又問了句蕭論新得的嫡子的事兒,然后便端起了茶送客,蕭論倒是沒走,轉身去了蘇慶的院子。他既然來了,自然是沖著蕭詵來的,他本是不擔心蕭詵與馮蓁的事兒的,無論如何馮蓁總不能給蕭詵做側妃。 然則看蕭詵那般上心,又是送絹花,又是比箭,蕭論便有些坐不住。畢竟對付女郎,若是動之以情,她們便是命也甘愿為你舍了,說不得萬一馮蓁頭腦一熱,被蕭詵給打動了呢?就算長公主不允許,那萬一蕭詵和馮蓁背著長公主成了事兒呢?若是珠胎暗結,就算是不想做側妃也不行了。 蕭論覺得蕭詵打的恐怕就是這個主意,所以他總要親自來看一看才放心。 其實蕭論一到公主府,馮蓁就感覺到了?,F如今除了五皇子蕭謖龍息內斂外,其他幾個皇子,馮蓁大老遠就能感覺到,都不必看了,這全是九轉玄女功的功勞。 所以蕭論這只次肥的羊,很容易就“偶遇”了馮蓁。 今兒馮蓁沒穿飄逸靈動的襦裙,因為要比箭,因此穿了一套窄袖服,白衫紅裙,肩甲和胸口貼著薄薄的銀甲,甲上有凸起的纏枝牡丹紋,一掌寬的束腰上在肚臍附近也有銀甲保護。腰帶上左、中、右都垂有瓔珞佩帶,英氣里帶著嬌俏的嫵媚,很是惹眼。 這一身是馮蓁借鑒胡服,自己和繡娘搗鼓出來的。和平素上京女君穿的襦裙最大的區別就在于,襦裙露胸,而這套衣裳則顯腰。 馮蓁如今的腰纖細得能反手摸肚臍,腰一細就顯出了臀圍來。男子或多或少都有些怪癖,或喜歡看臉,或喜歡賞胸,也有獨愛纖纖玉手,或者天生小腳的,然更多男子的視線卻都會集中在女子的腰臀附近。 還沒看清馮蓁的臉時,蕭論便已經被馮蓁的風姿所吸引,那就像一道光劈入了他的眼睛里,霸道得由不得他不看。 待走近了,看到似曾相識的那雙眼睛,當真是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覺未多,這樣的眼睛蕭論只在一個人身上看到過,“幺幺?” 馮蓁朝蕭論行了一禮,“三殿下?!?/br> 巧笑倩兮,攝魂奪魄。蕭論這才明白,為何這一兩年也不見蕭詵待馮蓁多熱切,可等她從湯山苑回來后,蕭詵就上趕著要討佳人歡心了。 這樣的美人,哪怕不是城陽長公主的外孫女兒,也是值得人費心抓在手心里的。便是當初盧夢那般的絕色也遠遠遜于眼前人。 “你這是要做女將軍去么?”蕭論只是微微失神,便恢復了正常,開始同馮蓁玩笑起來。 “今日六殿下約了我比箭,所以才穿成了這樣的?!瘪T蓁道。 “你這是出師了?看來老六是教會徒弟要餓死師傅了?!笔捳撘矞貪櫟匦α似饋?。 “我這是博采三家之長嘛,要說起來殿下你也算我師傅呢?!瘪T蓁笑得眉眼彎彎。 “那看來孤也得下場試試了?!笔捳撟鲃菥砹司硇淇?。 馮蓁吃吃地笑起來,“那可敢情好,不過輸了的人是要輸彩頭的?!?/br> “這是自然?!笔捳擖c頭道。 “殿下這是要去尋慶表哥么?我也正要去找他,他今日可得做見證?!瘪T蓁道。 “那就一起走吧?!笔捳摰?。直到此刻他才感覺馮蓁有點兒真實感了,還跟小時候一樣嘰嘰喳喳,性子也活潑可愛。 實則若是蕭論肯誠實點兒,就會想起自己當初對馮蓁的評價可是“纏人”,而如今馮蓁的性子加上了美貌,便成了可愛了。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蘇慶見到馮蓁和蕭論聯袂而至時,很是有一絲小驚訝。 馮蓁知道蘇慶在想什么,只是她也不想這么上趕著呀,可是桃花源的第三顆仙桃差一點兒就能成熟了,她急著催熟是為了給馮華備著,怕她生產時有什么意外。想蕭謖那時候傷得那么重,腳上骨頭都碎了,還能再生,所以馮蓁對仙桃的效用很有信心。 然而馮蓁現在又不能像小時候一樣能賺點兒“摸頭殺”什么的,如今就只能可憐兮兮地在肥羊旁邊蹭點兒白息,由不得她不上趕著跟在蕭論身邊。 一時侍女來稟馮蓁,“女君,五殿下和嚴家十七郎到了,長公主請你過去?!?/br> 第55章 松山弓(下) 蕭謖和嚴十七, 馮蓁一個都不想見,前者她只能看不能薅所以憎恨, 如同她肚子餓得咕咕叫, 蕭謖卻坐擁一山頭的羊rou饅頭好不炫耀, 他不招恨誰招恨?而后者嚴十七,馮蓁更是看見個影子就想躲。長公主這要把她嫁人的心思也太明顯了, 然則她外大母既然發了話,馮蓁就沒得推脫了,現在裝肚子疼也來不及了。 蕭論在馮蓁走后問蘇慶道:“樂言, 姑祖母這是打算與嚴家結親了么?” “不好說?!碧K慶道:“大母的意思是先定親, 但要把幺幺多留幾年。十七郎的年紀不小了, 不一定等得?!?/br> “怎么會等不得?”蕭論笑道,“幺幺這樣的女君, 十七郎能娶她,那算是祖上燒了高香?!?/br> 蘇慶笑道:“可是幺幺不想嫁他啊, 你猜怎么著?” 蕭論搖搖頭。 “她跟大母說, 要是嫁進了嚴家,光是記人臉就得小半年,累死個人了?!碧K慶說完自己先笑了起來。 “還從沒聽過女君因為這個理由而不愿意的?!?nbsp;蕭論也覺好笑,“不過幺幺連嚴十七都不想嫁, 那是有心上人了?” “有?!碧K慶爽快地道。 蕭論抬了抬眼皮。 “是王相王善陽?!碧K慶攤攤手道。丞相王佐那是河東善陽人,所以同儕都叫他王善陽。 蕭論沒什么表情,像是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