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把最后一張信紙放入了火盆中后,裴疆微微瞇起眼眸輕敲著桌面,陷入沉思。 聽到淮州二字之時,裴疆下意識的想到了淮州的總兵吳維。三年前吳維已是淮州的總兵,后因投誠,所以才能在改朝換代后繼續在淮州當總兵。 朝陽公主既然是暴君最為寵愛的meimei。那到淮州養病,身為淮州的總兵吳維又豈會沒有接待? 這二人或許真與玉嬌隨口一提的那樣,在同盟會上有所牽扯。 百里寒繼而道:“朝陽公主在淮州待了不到半年,暴君便撞死在了大元殿的柱子上,而后本該在淮州的朝陽公主便不知了去向,我琢磨著應當是有人暗中送走了她?!?/br> 裴疆沉默了半晌,這時帳外傳來趙虎的聲音:“將軍,屬下趙虎求見?!?/br> 裴疆回過神,應了一聲“進?!?/br> 趙虎進了帳中后,分別朝著裴疆與百里寒拱手:“見過將軍,寒少將軍?!?/br> 裴疆問:“何事?” 趙虎回道:“暗探來報,說是沈如月身邊的嬤嬤昨日出了府,與一個神秘人見了面?!?/br> 知曉了沈如月的身份后,裴疆便讓人盯著她身邊的那些下人。 盡管經過老太君壽宴的事后,沈如月行事會小心許多,但必然還會與同盟會的人繼續往來。 隨而趙虎又說因那人戒備,暗探不敢輕易接近竊聽,所以也不知他們到底說了什么。后來暗探假裝成醉漢,等那人出來后,原想假意撞一下再看清那人的面容,但撞了后才發現那人喬裝打扮過,根本看不清楚原來的長相。 雖是如此,暗探卻是把那人的腰刀給撞掉落到了地上。 還道是刀上的紋路特別,暗探也留了心眼,心想或許查一下這刀的出處就能查到有關于神秘人的線索,所以記住了腰刀的模樣, 趙虎隨之呈上了一張畫,“這是暗探按著那腰刀所繪的?!?/br> 裴疆拿過畫查看??吹郊埳袭嬛难?,眼眸一沉。 百里寒上前也看了一眼畫。微微皺眉,似乎想到了什么,隨即看向裴疆。 “兄長,這畫上的腰刀與你先前的那把腰刀似乎有些相似?!?/br> 裴疆放下紙張,站了起來。沉默的走到了一旁放置兵器的架子上,把架子上邊的一把腰刀拿了出來。 走回了原來的地方,把刀放在了桌面上。 裴疆沒有仔細辨別,隨而面色淡漠,沉聲道:“一樣的?!?/br> 百里寒、趙虎的目光皆落在桌面的腰刀上,仔細的打量的一番,而后再看向畫上的腰刀。 畢竟只是暗探根據記憶繪的,在所難免的會有些差別,但大致卻是相似的,不難看出確實是一樣的。 百里寒把桌面上的刀拿起來拔出端詳了一番,再而揮了兩下,下了定論:“這腰刀雖然也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也比普通的腰刀要好許多。一般這有些頭銜的皇宮侍衛使的腰刀倒與這差不多,兄長先前當過小嫂子的護衛,按理說與沈、秦兩個護衛的腰刀是一樣的,但明顯是不一樣的?!?/br> 百里寒在玉府別院中也住了一段日子,自然也常常見到沈、秦兩個護衛。畢竟是將軍,所以免不了觀察他們使用的兵器。 裴疆盯著桌面上的刀一刻,不知怎地頭忽然刺痛了一下,這時腦海中浮現了他與人交手的畫面。 似乎是在軍營之中與人交手。他落于下風而手中無刃應對之時,便直接拔了一個將士的腰刀。 記憶中他所抽出的刀,紋路與現在桌面上的刀是一模一樣的。 裴疆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隨而把袖子扒開??戳搜凼直凵系囊粭l猙獰的刀傷后,思索一息后放下了袖子,沉穩道:“我先回玉府詢問一下這腰刀的來歷,其他事明日再說?!?/br> 話落,拿起腰刀便出了帳外。 裴疆回到玉府別院的時候,聽說自己那沒什么印象的岳父已經到了,略微思索了一下,還是問了人現在在哪。 玉嬌正陪著父母在說話,見裴疆回來了,滿臉的欣喜。 走入廳中,裴疆朝著玉盛微一拱手:“小婿見過岳父?!?/br> 隨而走到了玉嬌的身旁,低聲問她:“今日肚子里的孩子可有鬧騰?” 玉嬌點頭,向他告狀:“鬧得可兇了,還非常不安分的踢了好幾腳?!?/br> 在裴疆的面前,玉嬌撒起嬌來,也如同一個孩子??上攵娴冗@孩子生下來后,裴疆要寵的可不是一個孩子,而是兩個。 裴疆聞言,什么都沒有說,只把手放到了她的肚子上輕撫著。 盡管什么都沒有說,玉嬌都覺得心里像是甜開了花一般,笑容也更加粲然。 玉盛打量著一身輕便戎裝的裴疆。 身姿依舊挺拔,且面色也一貫的淡漠,可對上自己女兒的時候,面色多了幾分柔和。 玉盛來的一路上,其實都在擔心這沒了記憶的裴疆會不會還一如既往的對女兒死心塌地,但看到這一幕,終于能松一口氣了。 “倒與以前無甚區別?!毙那轭D時輕松了不少。 裴疆聞言,看向玉盛:“不知岳父在禹州會待多久?” 玉盛道:“會等嬌兒把孩子生下來后再離開?!?/br> 玉嬌聽聞準確的時間,略微一怔,有些擔心的看向父親:“爹爹,你離開這么久真的沒關系嗎?” 這先前她來禹州的時候,父親要待在淮州的原因便是要提防著吳維會暗中對玉家動手腳。 可如今她離生產還有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離開淮州這么久,真的不會有影響嗎? 玉盛看向裴疆,意味深長的道:“這也是多虧阿疆,我才能在禹州停留這么久?!?/br> 玉嬌順著父親的視線看向裴疆,頓時明白父親的意思。 裴疆是振國大將軍之子,而同時也是玉家的女婿,這吳維更是有所顧忌。估摸著不到造反那一刻,是決然不會動玉家的。 父女倆話中有話,玉夫人雖然不察,但裴疆卻聽的出來。 思索了一下。想到玉嬌先前說的夢境后,也琢磨出了個大概,約莫玉盛也是知道的,還相信了。 想到此,裴疆覺得或許要正視一番玉嬌所說的夢境了。 在等用晚膳前,裴疆陪著玉嬌回了房,也借此把從軍營中帶回來的腰刀拿給玉嬌看。 玉嬌看到刀,甚是驚詫道:“我還以為你不小心把這腰刀丟了呢?!?/br> 伸手要去拿的時候,裴疆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 玉嬌摸了摸自己的手背,雖然一點都不疼,但還是委屈的問:“你做什么打我?” 裴疆語調親緩:“你不能碰這等沾過人血的利器,不吉祥?!?/br> 聞言,原本有些委屈的玉嬌“噗嗤”的笑了一聲,隨而忍笑道:“我以為你從來不信什么鬼神,沒想到你竟然還會說不吉祥這樣的話……” 裴疆把腰刀放到桌面上,把她拉到一旁:“關于我的事情,我卻是一分都不信的,但關于你,我萬事得信三分?!?/br> 玉嬌聞言,心中一暖,但隨而又疑惑的問:“那你把這腰刀帶回來做什么?” 裴疆目光繼而落在腰刀上,目光多了幾分深沉。 “你可知這把刀的來歷?” 第86章 玉嬌再而瞥了一眼那刀,“我送你的?!?/br> 似想起了什么,繼而說道:“對了,那時你從吳維的軍營回來后,還說在營中的一個將士身上發現了一把一模一樣的刀。還懷疑普通將士怎用得起一把昂貴的刀,說什么也不是官制且軍法嚴謹的,就算是一個有品階的將士也不可能輕易佩戴私刀,當時你就只與我說了這么多……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裴疆“嗯”了一聲,復而問:“這腰刀是在什么地方買的?” “淮州,元記鐵鋪?!?/br> 聽到元記鐵鋪之時,裴疆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幕許多人在打鐵的畫面。但因為閃現得太快,也不知道那周圍的環境,更不知在打造的是些什么鐵器。 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一幕應當和元記鐵鋪有所關聯。 玉嬌扶著桌子坐了下來,以手支頤看著桌面上的刀:“但現在你也不在淮州,如果現在讓人回去查的話,會不會打草驚蛇?” 裴疆先前去調查過元記鐵鋪的事情并沒有告訴玉嬌,但玉嬌卻較為清楚那吳維是個什么樣的人,所以從中勸阻。 裴疆聞言微微一愣,看向她:“你怎知我要查什么?” 玉嬌抬眸看向他,眉眼和嘴角一彎,眼眸中還透露著點機靈勁:“大聰明我沒有,但我好歹還是有些小聰明的?!?/br> 邊說著,小手又非常不安分的伸了出去,就在指尖落到刀鞘上的前一刻,裴疆比她先一步把刀推到了桌面的最邊緣,讓坐著的她即便伸手也無法觸碰到。 手頓在桌面之上的玉嬌:“……” 裴疆微微瞇眼望著她,嗓音略沉的問:“方才我說了什么?” 聲音里邊還帶著幾分的嚴肅。 玉嬌非常的識時務,乖乖的把手收了回來:“我沒想碰,就自然而然的順手去碰了,我不碰就是了?!?/br> 聽了她的保證后,裴疆看了眼她,似乎不大相信她會信守承諾,但還是翻了杯子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玉嬌接過,喝了一口水后嘟囔道:“我可是比你安分多了,你那會胳膊上裂了那么大的一個口子……”說著比劃了一截手臂長的長度,隨而又小聲了下來:“還不是拿著刀想要比劃,要不是我攔著,你那條胳膊估摸著都廢了?!?/br> 嘟囔完后,喝了杯中最后一口水,才拉著他坐到她的一旁,表情認真,“繼續剛剛的話題,你不是好奇我為什么知道你在查些什么嗎?” 玉嬌顯然在轉移話題。裴疆無奈的一笑,順了她的意,把自己所想的說了出來,“應當也與你的夢有關?!?/br> 玉嬌點頭:“確實如此,你若查到淮州的話,估摸著肯定會順藤摸瓜的查到那吳總兵的身上。爹說他生性自負,同時多疑又謹慎,如果你派回去調查的人不靠譜的話,稍有紕漏,他定然會把尾巴藏得更深,再想查他就難了?!?/br> 這一點玉嬌是知道的,也是她父親的顧慮。若是什么證據都沒有就告訴上邊的人說他造反,準會被吳維將一軍。但又怕一查他造反的貞潔,讓他察覺,而后什么也不顧及對玉家發狠,所以這也只能先按兵不動。 且夢中裴疆在淮州待了一年都沒有發現吳維造反之心,由此可見他到底藏得有多深,如果不是因為她做了那幾個夢,估計也不知道他包藏禍心。 裴疆沉思片刻后,也認真的思索了她的話,“你說的也對,確實該從長計議?!?/br>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吳維確實有造反的嫌疑,還有那元記鐵鋪應當也是有些什么的,不然他也不會記得這么的深刻。 如今若貿然派人去暗中調查,確實如她所言難免會打草驚蛇,但稍做思索便有了回去調查的人選。 “有一個人,可以放心的讓她去查關于元記鐵鋪和淮州總兵的事?!?/br> 玉嬌眨了眨眼,愣了一下后忽然想起在這禹州除了裴疆最為靠譜外,還有一人不僅有能力更能裴疆信任。 “你想讓阿寒小姑子回去?” 瞪著裴疆,見他點頭后,玉嬌表情有些難以言喻。 “這么危險的事情讓阿寒小姑子去真的好嗎?” 裴疆點了點她的鼻子,輕笑道:“你小看她?” 玉嬌拍開他的手,“我不是小看她,可到底是那么危險的事情,我能不擔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