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玉嬌一愣,“八十七?” 男人的嗓音依舊低沉平緩,“獵場奴隸的號數?!?/br> “入獵場之前的名字呢?” 男人搖了搖頭:“不記得了?!?/br> 玉嬌愣了愣,他莫不是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又或者說他是哪戶官家落難的貴公子? 異姓王爺向來都是子承父位。而玉嬌前幾日便讓人去調查如今朝中是否有淮南王這一號人物,但遺憾的是朝中并未有這么一位異姓王爺,關于這連名字都沒有的馬奴,他身世到底如何,也無從查證。 她現如今唯一知道的,便是他會在兩年后成為淮南王,封地淮州,其它一概不知。 默了一晌后,玉嬌仔細的想了想,才道:“既然如此,那另外起一個名字,就叫……” 玉嬌一時也不知給他起什么名字比較好。琢磨了一下,她記得府中的下人不是叫福東便是叫福全,若按照這么起名字的話,好似還可以叫福旺。 但福旺這個名字與他甚是不搭。這好歹以后也是個王爺,被她這么胡亂的起了個這么個不雅名字,難免以后不會覺得她是在故意羞辱他。 “桑桑,你給她想一個?!毕氩怀龊妹?,索性把這起名的任務交給桑桑。 忽然被喊到名字的桑桑更是一臉的懵然,小半晌后才小聲的建議,“若不然就喚來福?” 玉嬌:…… 當是給小狗取名呢???還不如她自個想呢! 玉嬌的視線落在那個比她高了許多的男人身上?;貞浟艘幌略趬糁惺欠衤牭竭^有關他的名字,但一回憶,那張艷麗的臉瞬間一紅。 與他相關夢境,最為深刻的卻是那些讓人羞恥的畫面。 好似有一回在那羞恥的夢境中,他逼著她喊了什么江的。越發深想下去,玉嬌原本就紅了的臉就越發的紅,連著呼吸都有些許的急促,所以立即打住。 “往后你便叫裴疆?!比≈敖弊种C音,又隨便尋個順口的姓氏,名字算是取好了。 給他取完了名字后,因覺得渾身發燙,玉嬌也沒有多說其它話,直接轉身就走了。走得極快,似乎身后有什么洪水猛獸一般。 男人在聽到“裴疆”二字之時,微微一愣。 半晌之后,唇畔微微勾起,繼而細若無聲的呢喃了一遍“裴疆”二字。 男人似乎是對這個名字很是滿意。 第5章 拆穿 裴疆沒有十三四歲之前的記憶,準確的說他也不知道那時他究竟幾歲。他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誰,更不知道自己是誰,從有記憶開始,就叫八十七。 是獵場中第八十七個從外邊買進來的奴隸。 第一次被當成獵物獵殺,也是在那年。經歷過無底深淵的絕望,更在多次差些踏入了鬼門關后,他僅有活下去這個奢望。 這種生活持續了十年,除他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扛得過十年永無盡頭的折磨。那些人要么是在獵殺中被殺死,要么則是被困在獵場中自相殘殺,供那些達官貴胄取樂而死。 有人在這永無盡頭的折磨中瘋了,也有人在這絕望中自殺了。但裴疆卻有著強烈活下去的欲望。 或許是因沒有記憶,所以讓他極為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更想從獵場出去看看外邊是什么樣子的。也或許是因為有這兩個念頭在,所以才支撐他度過了漫長的十年,成為他必須活下去的理由。 這十年中他受傷無數,以至于對“疼痛”麻木了,且在這獵場中就是連睡覺也從未放松過,也從不與任何人交好,更不相信任何人。 后來昏庸無道的昏君被伐,新帝登基,大刀闊斧整改前朝遺留下來的各種弊端,更是勒令關了整個大啟所有把奴隸當獵物獵殺的獵場。 因此裴疆才得以離開那個困了他整整十年的囚籠。 裴疆對獵場外邊的世界一無所知。也是因當第二次被買的時候,他才見到他這人生中見過最好看的女子,在燈火璀璨的夜市下巧笑嫣然,光彩奪目。 那笑容和他那十年陰暗光陰來說,有著完全不一樣的純凈,就好像從未沾染上過任何煩惱的笑容。 只一眼,裴疆便生出了一股極為強烈想要擁有的欲望。 —— “小姐,你這是怎么了?”追趕了上來的桑桑小喘著氣問自家主子。 桑桑覺著主子自踏烈和逐雪被毒害的那日起就變得有些奇怪了。忽地對一個平日里根本不會多看一樣的馬奴在意了起來,方才竟還親自替這馬奴起了名字! 除了在意馬奴外,主子還時常發呆。發呆久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臉色也會時不時的紅得似抹了胭脂一樣艷。 離院門遠了,玉嬌輕吁了一口氣,步伐才放慢了下來。 “就覺得外邊曬,走快些罷了?!彼樒ぷ泳褪窃俸褚膊豢赡軙褖糁心切┗奶剖陆o說出來。 回房后,桑桑跟在身后,提醒道:“小姐這幾日對那馬奴是不是太過在意了?” 玉嬌坐了下來。因夏日炎熱,拿起一旁的團扇輕扇著,心思也微轉著。 她也覺著最近自己確實太受那馬奴的影響了。心里邊總暗暗的告誡自己要穩住,可見到他時,那些色色的畫面就似長了腿似的跑到她腦子里去。 她一個黃花大姑娘,腦子里邊都是這些不堪入目的畫面,更重要的是那畫面中的男人還身在她跟前,她如何能淡定得下來? 說到底還是因為她皮子薄,可又該如何才能把這皮子練得厚一些? 絞盡腦汁的想法子,好半晌后才自暴自棄放棄了。因為根本沒有任何能讓自己在那馬奴面前淡定自若的法子。 想到此,許是心里郁悶,所以覺得更熱了,手中的團扇不自覺的搖晃得快了起來。 桑??粗髯幽怯质前櫭加质强鄲赖哪?,勸道:“小姐還是莫要讓那馬奴做護衛了吧?!?/br> 玉嬌:“這事我既已決定便不會改,且我哪里對他在意了?不過是因為他間接害死了踏烈和逐雪,我心里邊有些氣還未消,想著日后把他放在身邊也能好折騰?!?/br> 這是個好借口,若不是從自己嘴里說出來的,她差些連自個都相信了。 桑桑有些不信:“可小姐方才在院子外可不是這么說的?!?/br> 全然不記得方才說過什么,玉嬌甚是任性的嘟囔道:“我有說什么嗎?就算我說了什么那都當不得真的?!?/br> “小姐……你方才在院子外對那馬奴說不計前嫌了,也說了不會再追究,所以小姐這是要打算出爾反爾嗎?” 玉嬌聳了聳肩,抿唇一笑,笑容有些些疲憊。 她是定然是想不計前嫌,也不會追究的,但不是她對裴疆,而是裴疆對她不計前嫌。 似乎想起什么,玉嬌微蹙秀眉問桑桑:“等等,我給他取的名字不好聽么?” 桑桑點了點頭,誠實道:“好聽?!?/br> 比來福不知道好聽了多少。 玉嬌默了一下,隨后朝她勾了勾手指,“你低下頭?!?/br> 桑桑依言低下了頭,玉嬌抬手用團扇敲了敲她的腦袋。 忽然被敲了一下,桑?!八弧绷艘宦曃孀×俗詡€的腦袋,委屈道:“小姐為何突然打奴婢?” “打你是讓你長記性,名字既然好聽,還喊什么馬奴,往后喊名字,再不然便喊裴護衛;作為我的護衛,還馬奴馬奴的喊,讓人笑話。還有,你讓管家吩咐下去,讓其余人都喊裴護衛,再者把他的月例也升一下?!?/br> 這些安排下去,也算邁出了建立情誼的第一步。 —— 離沈宏敬過來尋還有好一會,桑桑下去端涼茶。玉嬌坐在梳妝臺前盯著臺面上邊的錦盒看了半晌。 斬釘截鐵的道:“我又不是沒人要,既然他沈宏敬對不起我,那我還對他有什么破勞子的念想!” 比起與旁人搶一個心不在自個身上的男人,現下更重要是該如何讓玉家避免讓賊人陷害,同時還得想著如何不是很明顯的結交上現在的馬奴,未來的淮南王。 想通后便抓起錦盒,拉開了梳妝臺最后的一個抽屜,隨意的把錦盒扔了進去。 半個時辰后,她還未出院子,那沈宏敬便先來尋她了,桑桑有些不解的嘀咕道:“這敬少爺與恒少爺關系也不是特別好,為何每回來淮州都這么急切的到二爺的院子拜訪?” 沈宏敬一年里邊會來淮州小住半個月或者一個月。沈宏敬也是知曉玉嬌與二房兄妹相處得不融洽的,可最近這兩年一到淮州便積極去二房那邊登門拜訪,也難怪桑桑會覺得奇怪。 二房的子嗣比大房這邊要盛一些,兒女雙全,可玉嬌和二房的兄妹相處得向來不好,那堂兄玉恒是青樓???。而比玉嬌小半個月的堂妹玉瑤,明明身子骨好得就是把她摁在池子里泡一整晚,第二天還能活蹦亂跳的,可就是這么好的身子卻偏要裝出風一吹就要倒的嬌柔樣,太過矯情了,且打小玉嬌有的,她都想有,偏生玉嬌也是個愛計較的人,若是玉瑤有了一模一樣的就不要了,久而久之兩人的關系也好不到那去。 最近這兩年沈宏敬去拜訪二房時,且還會為玉恒和玉瑤準備禮物。那時玉嬌只當他禮數周到,可是在夢到未來會發生的事情后,便什么都清晰了起來。 他這般積極才不是因為什么禮數呢,而是趕著去看她那堂妹! 想到此,玉嬌對他的那些喜歡頓時收回來了大半,同時也多了幾分膈應。 收起了不舒服的心思,出了院子與沈宏敬一塊去了隔壁的院子。 月嬌這幾日都忙著想如何避開一年后的禍難,所以父母要從錦州回來的消息也沒有讓人通知玉二叔,而今日在府中的也只有玉瑤與她二嬸。 堂妹玉瑤的相貌與玉嬌的明艷截然不同,是那種溫軟似水的嬌柔美人。玉嬌愛穿紅衣,許是為了顯示區別來,她反其道而行之,終日一襲纖塵不染的白裙。 玉瑤朝著沈宏敬盈盈福了福身子,臉上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柔柔的喊了一聲:“敬表哥?!?/br> 沈宏敬唇角上微揚,甚是溫柔的關懷道:“玉瑤表妹,半天不見過得可還好?” 這一聲玉瑤表妹比起先前的玉嬌表妹可不知道要溫柔得多少。 玉瑤眉目帶著柔柔的笑意,“多謝敬表哥關心,尚可?!?/br> 明明半分血緣關系也沒有,表哥表妹喚的比玉嬌還要親切。 沈宏敬隨即把身旁小廝手上的錦盒拿了過來,遞給玉瑤,道:“這是送玉瑤表妹的禮物?!?/br> 那錦盒似乎很是樸素,單從盒子來瞧,全然猜不出里邊裝的是何等珍貴的禮物。至于里邊裝的是什么,玉嬌沒夢到,所以也不知曉。 以往她必然想要知道里邊是些什么,但現在卻是沒了興趣。 玉嬌看著這郎情妾意的,畢竟也是自己的未婚夫,難免會堵得慌。也不知這二人是何時看對眼的,她以往怎么就沒發現? 約莫以前她眼瞎吧。 看了眼兩人目中無她的眉目傳情,玉嬌心里邊越發膈應,不想久待,才進門不過片刻便道:“我見方才表哥甚是著急過來,定然是有什么事要說,可我院子里邊還有事,表哥不如便先留在這,我先回去?” 玉嬌拆穿了沈宏敬,讓聽到這話的沈宏敬和玉瑤都臉色微微一變,偏偏沒心眼的玉二嬸還問沈宏敬:“宏敬你有什么著急的事?” 沈宏敬擠出了一抹笑意:“哪里有什么著急的事情,不過是來問候一聲?!?/br> “既然問候完了,那……表哥要一塊回去嗎?”玉嬌明知故問。 原以為能坐一會,喝上一盞茶的沈宏敬心里邊有些嘔血,但還是笑著說:“自然?!?/br> 聞言,玉嬌與二嬸笑道:“我娘讓二叔二嬸今晚一塊過去用晚膳,話也傳到了,如此我先回去了?!?/br> 玉嬌與二嬸話別,也不看沈宏敬與玉瑤,徑自轉身離開,腳步有些快。 沈宏敬看了一眼玉瑤,眼神中有一絲隱晦的依依不舍,但還是匆匆告別,快步的追上已經出了玉二爺院子的玉嬌。 追上去后,臉色極為不悅,語氣甚至帶了一絲質問的意味,“玉嬌表妹,你方才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