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確認一個人是愛你的（或者你是愛他的），那么，最好不要去打探他的秘密。

    因為，如果他不主動告訴你，一定會有情非得已的理由。

    肖蠻蠻并不熱衷于去刺探他人的隱私，更何況是富小明。

    而且，無知者無罪。

    知道別人太多秘密并不是什么好事。

    各種影視劇告訴我們，知道太多的人，下場總是不好的。

    不如渾渾噩噩，得過且過。

    肖蠻蠻笑嘻嘻的：“我最在乎一個人的是他的品質：比如，有無暴力傾向？是否兇殘惡毒？是否滿口謊言？是否出軌劈腿？是否精神變態？其他的秘密，對我來說，都不是什么問題……”

    富小明笑起來。

    他滿臉釋然。

    茫茫人海，能遇到一個有原則又不事媽的人，真的太不容易了。

    可是，他還是清了清嗓子：“有個秘密，我倒是非告訴你不可……”

    肖蠻蠻靜靜聽著。

    “老楊告訴我，前些天開發商頻繁地找他談拆遷的事情，他說他只是看房子的沒法做主，于是，開放商叫他請我去談。他說，開發商主動提出可以賠償郊外同等面積的一套獨棟別墅，或者三套市區的大平層……”

    老楊聽得這么好的條件當然非常滿意，馬上回家找富小明，但是，富小明很堅決地拒絕了。

    肖蠻蠻很詫異，這房子已經被三面徹底封死，雖然在普通人看來面積很大，但是，在開放商眼里，這點面積其實已經失去了商業用途。按照老楊之前的說法：跪求開發商，開發商都不肯拆遷才是對的。就算勉強答應了，也會大大壓縮賠償，怎么反而不趁機殺價了？

    這不科學。

    “開發商拿這塊地有什么用？建立綜合商場太小了，建立商鋪口岸也差了，他們拿來干嘛？”

    “不知道?！?/br>
    開發商不說原因，也沒明面上的任何野蠻行為，但是，最近幾次三番有陌生人試圖翻墻偷窺，跟蹤……這些人，當然并不僅僅是胡主任的人。

    談拆遷，犯得著一再偷窺嗎？

    忽然想起富小明失蹤的那一次，再聯想起胡主任幾次三番的sao擾，肖蠻蠻忽然有點不安了：“他們該不會是不放心，又想從你身上下手吧？”

    富小明看了看自己的手。

    “肖蠻蠻，你知道這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什么嗎？”

    “？？？”

    “是人”。

    “……”

    “許多人怕鬼，怕怪物。其實，人最可怕。鬼，只是死去的人；而人是活著的鬼?！?/br>
    “……”

    “無論是鬼還是怪還是毒蛇猛獸，只要你不去主動招惹它們，不靠近它們，它們基本上永不介入你的生活?？墒?，人不是這樣。許多人，無緣無故也會害人的……人，本質上是一種暴力又兇殘的碳基生物，每一個人骨子里都有暴力的遺傳基因……”

    這一點，肖蠻蠻沒法否認。

    在能力范圍之內，幾乎每一個人都有暴力的因子，別說兇殘的歹徒，單單是我們的口頭禪你就明白了：你信不信我扁你？

    父母于幼小調皮的子女，路人對于口角之爭的路人，甚至一言不合的熟人斗毆……你想想：你難道從未起過要揍人的沖動？

    正因為這種暴力加上貪婪，所以人類戰爭不亂，紛爭不止，各國拼了老命的發展高精尖武器……再小到尋常生活中的婆媳斗、夫妻斗、同事斗、以及大大小小的各種宮斗……人的天性，就是暴力好斗。

    每個人的一生，都是各種撕比的一生。

    從精卵合成之前，到上學到工作，到死亡。

    無休無止。

    肖蠻蠻一直盯著自己手臂上的“隱性武器”，悚然心驚。

    是的是的。

    比如自己看到唐小可、周煒等人討厭，惹毛了便忍不住出手（因為知道有出手的能力），所謂以暴制暴?？墒?，這種東西，臨界點在哪里？許多人掌握不了臨界點的時候，是不是就徹底失控了？

    更可怕的是，許多人明明沒有受到任何（正面攻擊），單單是他猜測你可能攻擊他（對他不利），甚至僅僅是覺得你很怪異（此事他不了解他掌控不了），那么，他就會先下手為強。

    所謂非我族類必有異心，所謂鏟除異己。

    人與人之間如是，國與國之間同樣如是。

    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半晌，她低低的：“他們有所忌憚，所以一直在密切監視你是不是？”

    他笑笑，笑容還是很平靜：“以前我的確很擔心，可現在，已經不那么忌憚了?！?/br>
    不那么忌憚，是因為能力的提升還是？

    肖蠻蠻沒問。

    肖蠻蠻只是再次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隱性武器。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富小明就像一位孤膽英雄。

    連續趕了四五個通告，呂林拿起一個大漢堡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很快，漢堡吃完，又把一杯焦糖咖啡喝了一大半。

    走進來的胡主任先是目瞪口呆，繼而幾乎是聲色俱厲轉向旁邊的助理：“小李，你怎么給呂林點這種高熱量高碳水的快餐？你是不是瘋了？”

    助理小李委屈萬分地指了指旁邊的套餐不敢吭聲。

    今天，他像往常一樣給呂林準備了一份套餐：一碟水煮雞胸rou、一小碗水煮西藍花搭配一顆水煮蛋，還有一小碟玉米粒，這就是他今晚的晚餐。

    但是，呂林看都沒看那個套餐，自己叫了一個外賣。

    小李一攤手，很委屈：你看，我根本沒法。

    胡主任瞪了他一眼，小李立即識趣地下去了。

    呂林就像沒有看到這一幕，拿起手機準備下班了。

    胡主任嘆道：“呂林，你真的要放飛自我了？”

    “我一天只吃了一頓正餐，不算放飛自我！”

    胡主任一副忍氣吞聲的模樣，嘆道：“你看看人家小欣，因為聽話，得到了大佬的照顧，簡直要一步登天了……”

    小欣得金主厚愛，拿到了一個影視資源，拍完就播放，沒想到居然爆了，小欣一炮而紅。

    “你知道這個圈子，明星是真明星，但網紅總不太上得了臺面。就拿明天的活動來說吧，人家直接把小欣的名字和明星們放在一起，但是，海報上都不出現你們的名字的……”

    是的，網紅比明星低一等。

    這是默認的潛規則。

    所以，明天的一個活動，呂林也參見，但主辦方沒有讓他的名字和小欣等人放在一起——理由是咖位不夠。

    可呂林根本不介意。

    胡主任還是長嘆：“呂林，有時候我沒法理解你，但是，我卻真的是一門心思為你好……雖然你經常不領情……”

    呂林分明嗅到了胡主任嘴里濃郁的酒味。

    再看看她的滿臉桃花，眉梢眼角被夜色隱匿的紋路，忽然想：她這又是剛剛從哪個夜場出來？

    呂林笑笑：“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br>
    胡主任一把拉住她，低聲道：“你知道肖蠻蠻為什么忽然變得那么厲害了嗎？”

    呂林盯著她的眼睛，暗忖：難道你不該問：你為什么不和肖蠻蠻撕毀合約嗎？

    他曾以為，胡主任最在乎的是那份合約。

    可現在，胡主任分明沒把合約放在心上。

    他忽然覺得此事不同尋常，便警惕起來。

    “唐小可告訴我，她們一行四五個人，除她之外全是大男人，但是，那天肖蠻蠻在你家，一個人把這三四個大男人猛揍一頓，揍得他們沒有分毫的還手之力。再聯系當初周煒一案，呂林，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

    “唐小可說，肖蠻蠻很可能是個妖怪！”

    呂林呵呵笑起來。

    胡主任死死瞪著他：“你笑什么？你告訴我，肖蠻蠻到底為什么會這么厲害？這很反常，不是嗎？或者，是不是跟她那個奇怪的男朋友有關系？”

    呂林心里一震。

    這是胡主任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富小明。

    “我也不是剛認識肖蠻蠻，我敢肯定，以前肖蠻蠻絕對沒有這么厲害?？墒?，現在她簡直變得妖魔一般，呂林，你不好奇嘛？”

    胡主任很固執：“你認識她好多年了，你是剛知道她這么厲害還是以前就知道了？”

    呂林沉默不語。

    “你問過她嗎？她怎么說？我就不信你對此不感到好奇……”

    呂林慢慢地：“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

    “是的。她能打，這不稀奇?！?/br>
    “為什么？”

    “因為她天天練習散打?！?/br>
    胡主任：“……”

    胡主任滿臉的不可思議：“莫非她自己這么告訴你的？”

    “是的。她一直在堅持練習散打。所以，能打幾個潑皮也不算什么吧？”

    胡主任的笑容非常奇怪，半晌，捂著眉頭。

    “呂林啊，呂林，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就算她是絕頂散打高手，可是，能一瞬間令幾個大漢徹底失去反抗能力？你告訴我，她是段譽還是喬峰轉世？”

    呂林：“……”

    胡主任甚至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自言自語道：難怪她當初一再警告我，當心被撕破臉。

    呂林還沒回答，她的手機響了。

    她接聽，匆匆說了幾句什么，嗯嗯啊啊地，也沒和呂林多話，轉身就走了。

    呂林跟著她出門，看到她很快鉆進了司機開來的一輛越野車里。剛上車，她分明開了車窗，哇地一聲嘔吐出來。

    這得是喝了多少？然后又趕去繼續“應酬”？

    應酬，圈子，人脈，資源……好像你不加入某個群體，你就在地球上沒有理錐之地。

    呂林忽然覺得這世界很荒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