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輕快的樂章下，德沃夏克緊緊地看著青年纖長的手指在琴弦上反復跳躍，看著他還有些纖瘦的身體伴隨著音樂旋律晃動。

    說不上為什么，青年從出場開始，仿佛就自帶著一股光環，讓德沃夏克的目光都舍不得離開，甚至無比地想要擁抱青年有些纖瘦的身體，那種感覺就好像著了魔怔似得環繞著他。

    在進入整首曲子最后的柔板時，伴隨著張老手臂的揮動，顧衍之輕而易舉地將原本歡快的音調停了下來，在一個跨越了近乎半個小提琴的滑音之后，提琴歡快的聲音逐漸變得悠長。

    這是張老的改編，他決定把整個交響曲的第五樂章改短，注重突出第四樂章的緩慢，那種感覺，就好像愉悅生活了一整天的西班牙民族，逐漸進入了夢想，他們在自己的土地上抬頭看著星空，在火堆邊翩翩起舞，穿著形形□□的衣服，以一段被濃縮到極短的快板來結束。

    就好像在述說著他們對更美好明天的期望一般。

    一曲方才結束，場內就獲得了久久不能平息的掌聲。

    “好，好好聽……我我我我不是很懂音樂，但真的好好聽，感覺聽的整個人心里都有一種幸福感?！?/br>
    “我也是，秦，秦一鳴，是叫秦一鳴吧？他那段旋律放慢下來的真的好美好美，怎么會有這么美的琴音啊……”

    “就是那種滑音到整個人心都快碎掉了，突然柔下來，哇哇哇我還想聽！”

    聽著周圍人的討論聲，德沃夏克勾起了唇角，他看了眼周圍漲紅了臉聽曲子的人們，覺得這群C國人果真如傳聞中所說的那樣謙遜而內斂。

    于是他晃了晃手里的墨鏡，目光直直地看向舞臺中間的青年，主動朗聲道，“Br□□o?！?/br>
    “Br□□o？”

    “啊啊Br□□o！”

    德沃夏克的聲音仿佛打破了在杰出演奏后突然沉寂下來的大廳，在陣陣掌聲之后，一聲高過一聲的“Br□□o”點燃了全場的熱情，每一個人都興奮地大喊，后排的媒體迅速把這一幕幕給拍攝了下來。

    而那個開場前還在各種老生常談地看不起這場演出的中年人沖旁邊的同伴不好意思地抹了抹后腦，也飛快地投入進了高聲喝彩的人群里，臉上哪里還有半點睡意？

    他昨天可是睡了個好覺的，再說了，哪怕就是通宵了一晚上，在這樣的演奏之下，也不可能生的出半點睡意??！那人想著，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聽到能把他這個天天被老婆嘲笑五音不全的家伙打動的交響樂，誰還睡覺錯過這種精彩，那和傻子有什么區別？

    別說是他了，場內就算是那些金發碧眼的，之前被稱作是張老請來撐場面的大拿們，目光里一個個都充滿了震驚。

    而那頭的顧衍之，在最初的br□□o之后，目光飛速地劃過了全場，因為在那一瞬間，他仿佛感覺到了一束十分熟悉的目光。

    他皺了皺眉，目光里面帶了幾分疑惑，難道愛人也在現場？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顧衍之的情緒還沒有從剛剛的曲子里出來，臉龐和耳尖都有些微微泛紅，被這樣的顧衍之掃過的德沃夏克感覺自己的尾巴都要豎起來了，背都忍不住繃地緊緊的，做出了一個十分帥氣的表情。

    他剛剛……是在看我？

    ·

    這絕對是一場極其精彩的交響樂演奏，從指揮張老，到首席秦一鳴，再到整個市交響樂團，都獲得了在場所有人一致的贊美。

    演奏結束之后，甚至有不少人跑到后臺去向張老賀喜，而其中他們口中提到頻率最高的人物，莫不過就是身為首席的秦一鳴了。

    還不光是聽眾，就連開場前還十分想向張老建議換個首席的同臺演奏家們，都沖顧衍之露出了十分友好的表情。

    他們當然知道就下剛才，自己完成了一場怎樣的演出，也十分清楚，處于這個演出中心的青年，擁有怎樣不俗的能力。

    “嘿，一鳴，你聽說了嗎？剛剛第一聲Br□□o，據說好像是德沃夏克先喊出來的呢！”

    顧衍之眉頭一動，德沃夏克？

    他好像在哪聽過……

    還沒想起來是誰，顧衍之就突然感覺到一旁的手機一震一震的，沖和他說話的人露出了個抱歉的微笑，顧衍之看了眼門外笑的無比開心的張老一眼，走到了角落。

    演奏的時候他故意關掉了手機，所以這會兒手機震動起來，可不就是因為這時間內顧衍之接受到的消息，還是……微博的消息。

    十分出乎意料的，秦一鳴這家伙竟然有微博，雖說貌似好像是之前張老非讓他開通的，可這家伙好像還玩的挺盡興的，里面都有……好幾十封私信了？

    顧衍之挑了挑眉，饒有興趣地一條條看了下去，發現大部分都是夸贊他剛剛表現好的，還有極少部分把他拍下來的圖片，因為不太多，所以顧衍之打算把它們全部看完，也就在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其中某一條私信上面。

    那是來自于同一個id的，發送的內容……讓顧衍之都忍不住皺了皺眉。

    “你的演奏實在是太美妙了，真不明白你小小的身板是怎么爆發出那么大的力量的?！?/br>
    “我的天，小寶貝你才離開我的目光不過五分鐘的時間，我感覺自己都快想你想瘋了！”

    “我能知道你住哪嗎？”

    都什么和什么……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腦殘粉？

    顧衍之一邊想著，一邊打開了秦一鳴的微博，隨便滑了兩下，然后猛地想起了剛剛旁人跟他說的，德沃夏克是誰。

    小提琴王子，秦一鳴的男神，秦一鳴生前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把德沃夏克十六歲那場演出翻來覆去地看。

    “一鳴?！本驮陬櫻苤角匾圾Q微博里德沃夏克的照片，一張張欣賞過去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在叫他。

    立刻把手機收好，顧衍之小跑到了張老的身邊。

    “這位就是……大衛·賈斯汀，是圣茱莉亞學院的教師?！睆埨系男暮兔黠@很好，他興奮地為顧衍之做著引薦。

    顧衍之立刻沖大衛點了點頭，禮貌地說了聲您好。這人的名聲他是聽過的，是赫赫有名的鋼琴家，在圣茱莉亞，這所世界聞名的音樂學院里教學。

    “你的演出真的太棒了，這恐怕是我這一輩子聽過的，最有感染力的西班牙交響曲了?！蔽鞣饺说馁澝揽偸遣涣粲嗟氐?，顧衍之一邊和大衛聊天，一邊把目光落在了他身后另一個人的身上。

    那人很高，從裝扮和發型，還有那種桀驁不馴的氣場，顧衍之一點也不難認出這就是秦一鳴的男神德沃夏克，可……室內還帶墨跡？竟然是個這么臭屁的家伙么？

    顧衍之不過是打量了兩下德沃夏克，后者卻在這期間都快把顧衍之整個人看遍了，如果這會兒顧衍之把他的墨跡摘了，絕對能看見這家伙鏡框后幾乎上去簡直就好像恨不得把顧衍之當場扒光一樣。

    也就到這里，顧衍之不卑不亢地談話方式已經讓大衛滿心歡喜，他帶著幾分期望地問道，“秦，你有沒有想過，要繼續在小提琴這方面深造學習？”

    他這一句話，瞬間讓在場三個人全部愣住了。

    他身后的德沃夏克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他眼睜睜地看著張老的表情變得無比欣喜，目光第一次從顧衍之的身上挪開，死死瞪著大衛，墨鏡下的一雙眼睛仿佛能噴火。

    心想這話怎么著也應該是他問的才對吧，你一個教鋼琴的，瞎cao什么心？瞎搶什么學生？

    “以你的天賦，深造下去，在古典樂肯定會更大有作為，”大衛沖顧衍之眨了眨眼睛，在張老激動的目光下，慢慢道，“我可以為你引薦，那人是我的朋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