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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話了。其實這場追日大賽,我是作弊贏了你的?!碑斚率┦┤坏匾荒樐?,露出真容,一五一十地將真相說了出來。 夸父直氣得臉紅脖子粗,青筋暴起,哇哇大叫。驀地一蹦而起,閃電似的將王亦君衣領揪住,攥拳便要打去。見他毫不閃避,笑嘻嘻地望著自己,突然醒悟,猛地收回拳頭,強按怒氣,叫道:“爛木奶奶的,臭小子,你想激我生氣打架!我偏不上當?!彼砷_雙手,跳了回去。 夸父咬牙切齒地瞪著王亦君,踱來踱去,滿腹怒火,卻不得發作。靈光一閃,明白自己答應第二場比試之時,便已上了這小子的惡當。此刻猶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下出。轉念之間,又覺得此事說不出的滑稽,忍不住彎腰捧腹,哈哈大笑,繼而滿地打滾,直笑得淚水四溢,喘不過氣來。 王亦君笑道:“厲害厲害,這樣也不生氣,前輩的修養果然高得很。其實以前輩的奔行速度,天底下再沒有比你更快的人物鳥獸了,若不用些狡計,又怎能贏你?兵不厭詐,冒犯之處還請多多擔待了?!?/br> 夸父向來自詔奔跑天下第一,此次敗在這毛頭小子手上,實是懊惱挫敗之至;此時聽說他不過是使詐贏了自己,氣惱之余,反倒大為歡喜。再聽他如此奉承,登時心花怒放,樂不可支,驀地跳將起來,喘息笑道:“臭小子,我修養高得很,自然不與你計較?!?/br> 王亦君微笑道:“妙極。不過咱們的比試還沒有結束,現在輪到你說實話了。敢問當日你是如何得到那柄苗刀的?” “苗刀?”夸父撓撓腦袋,突然想了起來,叫道:“是了!爛木奶奶的,說起來話就長哩。那日在昆侖山上,我中了白太宗、羽卓丞那兩個卑鄙無恥的臭蘑菇的jian計,一怒之下大打出手,把他們打得稀里嘩啦,好不過癮。什么昆侖八仙、西荒九怪……全都被我拔光胡子,“喀喳”一聲擰斷了手膀腿腳……”說到此處,眉飛色舞,手舞足蹈起來。 王亦君知道他在說七百年前的往事,當下微笑聆聽??涓傅溃骸拔乙宦凤w跑下山,那些臭蘑菇誰也追我不上。他奶奶的,誰知到了那山下,偏偏遇到大地震,昆侖山到處都開始雪崩……”面露尷尬之色,嘿然笑道:“爛木奶奶的,那點雪崩豈能難得倒我?只是在昆侖山上,被白太宗那老鬼打了一掌,未免有點氣血不暢,正坐在地上調氣放屁哩。一不留神,天崩地裂,屁股底下的冰地爆開一個大縫,將我吸了下去。奶奶的,若知道我這個響屁有如此威力,不放也罷!” “雪崩轟隆隆地壓了下來,蓋了個嚴嚴實實,把我當地瓜蘿卜埋在了地底下。爛木奶奶不開花,到處黑不隆冬,凍得我耳朵都快掉了。我四下胡亂打了幾掌,卻越陷越深,突然掉進一個大渦流里,冰水四處灌了進來,我頭暈腦轉,全身凍僵,不知不覺就稀里糊涂地睡著了?!?/br> “前幾日,迷迷糊糊中,忽然覺得渦流急轉,身上也沒有那么寒冷了,醒來時居然已經到了地上,旁邊一股股水流不斷地朝天噴涌出來。他奶奶的木耳蘑菇,我只道在地下睡了幾夜,敢情已經過了七百年啦!” 王亦君聽到此處,隱隱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想到科汗淮也是在地底潛流昏睡四年,近日忽然出現于通天河中,更覺蹊蹺。心中突然一動:“是了!翻天??!定是翻天印撞落寒荒,使得地底各大渦流失衡噴涌,才將他從地底拋了出來!” 他所猜非虛,昔年寒荒大神以元神所化的翻天印,不但鎮住了西海通道的洪水,也使得地底潛流各安其份,平靜奔流。七百年前夸父大鬧昆侖山,雖然沖出重圍,卻也身負重傷,恰被地震、雪崩掩埋,掉落地底“女媧之腸”,經脈封閉,凍為冰人,在地底渦流中沉浮昏睡了七百年。 那日在密山之上,王亦君六人合戰西海老祖,將翻天印失控打落,引得西荒天崩地裂,萬里洪水泛濫。女媧之腸失衡逆流,紛紛破上飛涌,陰差陽錯,竟將夸父重新送返大荒;科汗淮等人亦是因此被地底潛流震送到通天河中。 王亦君正自揣測,又聽夸父說道:“爛木奶奶不開花,我猜想定是白太宗那老鬼怕我找他麻煩,所以才設下這般jian惡歹毒的圈套!我醒來之后,越想越怒,決定立刻去找白太宗和羽卓丞算帳。不料剛到昆侖山下,便撞見一個獅子腦袋的巨漢,提著苗刀朝我奔來……” 王亦君一震,凝神傾聽。他曾聽陸吾提及,殺死燭鼓之的兇手戴著蒼獅頭顱,身高十二尺,想來便是夸父遇到之人了。 夸父道:“我瞧見苗刀:心想這廝必定與羽卓丞有什么關系,于是就叫他快快束手就擒,帶我去見羽卓丞那臭蘑菇。豈料他二話不說,就一刀砍來,爛木奶奶的,他以為我是木頭樁子,給他劈柴嗎?我大怒之下,就和他打了起來。他奶奶的,這獅子頭武功極是刁毒古怪,是了,剛才在這方山頂上,你也親眼瞧見啦……” 王亦君失聲道:“什么!”驀地想起適才夸父與那黑笠人激斗時曾大叫“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昆侖山下的獅子腦袋”,引得那人兇性大發。當時自己牽掛雨師妾,心緒紊亂,一直未曾聽出這句話的弦外之音,不疑有他。此時聽他提及,陡然醒悟,驚駭不已。 心道:“此人真氣陰邪詭異,見所未見,似乎是水屬真氣,卻又駁雜不純,強猛之極,就連那雙頭老妖也不過數掌便被他擊敗,實在匪夷所思。不知他究竟是誰?為何要殺燭鼓之?又為何到這方山盜取三生石?”忽然想起北海真神被他一掌擊中時滿臉驚怖駭異的表情:心里又是“咯登”一響——莫非雙頭老妖竟認得此人嗎? 思緒飛轉,又想起諸 多蹊蹺情狀。那人與自己照面之時言行甚是奇怪,似乎將他誤認為什么“青木鬼王”,還想以妖法攝控自己體內的九冥尸蠱……心中驀地一跳:“當時我喬化為蚩尤的容貌,難道那人竟是將我認作蚩尤了嗎?難道……”想到蚩尤音訊全無,登時寒意大凜,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安。 夸父口沫橫飛,得意洋洋道:“嘿嘿,那獅子頭雖然古怪,哪里是我對手?在昆侖山下打了不消一會兒,他就胡蹦亂跳,招架不??;被我接連幾掌打得踉踉艙艙,突然將苗刀往我手上一丟,屁滾尿流地跑走啦!” “我拿了苗刀,歡天喜地上昆侖山去找白太宗和羽卓丞,嘿嘿,我有苗刀在手,他還想當個屁青帝?爛木奶奶不開花,誰知他們居然已經死了幾百年哩!那些徒子徒孫忒也差勁,個個都不禁打,當真不好玩之極?!?/br> 他此時已經相信自己是七百年前之人,長吁短嘆不已。 王亦君想起科汗淮之事,當下相問??涓笇Υ耸聵O是引以為恥,面紅耳赤支支吾吾了半晌,夾雜不清,只說他當時扛著竐窳興高采烈地往西飛奔,半道突然殺出個白衣服老頭,二話不說就是一陣痛打,趁他不備搶了竐窳逃之天天。他原想追之,但想到與王亦君的比試,當下在路邊逮了一只大小相若的駝龍,逕直趕來。 聽他說到此處,王亦君對此事的來龍去脈已經了然于胸,但頭緒眾多,疑竇有增無減:心中的不安更加強烈起來。 當是時,匆聽姑射仙子低咦一聲,王亦君心中一凜,猛然回頭望去。熱風鼓舞,陽光耀眼,姑射仙子站在柜格松下斑駁的光影中,身子微微搖晃,似碧荷打雨,弱柳扶風。眉尖輕蹙,眼波凄迷,盡是驚詫困惑之色。 王亦君大步上前,問道:“仙子jiejie,怎么了?”姑射仙子驀地抬起頭來,眼波撞見他的臉容,雙頰突然泛起桃紅,搖頭低聲道:“沒什么,我已經想起來啦!” 王亦君大喜,笑道:“妙極!”但見她神色古怪,怔然沉吟,殊無歡悅之意,心下大覺奇怪,正要相問,卻聽遠處突然傳來高亢入云的號角聲,此起彼落,越來越近。凝神傾聽,竟是在反反覆覆地吶喊著“龍神太子”。 三人大奇,循聲遠眺,只見南面碧空中急速移來數十白點,遠遠望去,倒像是流云飛舞。過了片刻,隱隱可以辨認出乃是金族偵兵。為首兩個男女俊秀如畫,宛如神仙,正是金族中以御風術聞名的“如意雙仙”槐鬼、離侖夫婦。 金族偵兵來勢極快,轉眼間便到了方山頂上,眼見滿山狼藉之狀,盡皆驚愕茫然。又瞧見在王亦君身旁晃蕩的夸父,都自吃了一驚,紛紛怒暍著拔出刀劍,將他團團圍住??涓敢暼舨灰?,只是拽著王亦君,叫嚷著繼續比試。 槐鬼、離侖向王亦君二人躬身行禮,正要說話,瞥見躺于柜格松下昏迷不醒的蓐收,登時聳然變色,失聲相問。王亦君苦笑著將之前發生之事一一道來,眾人聽得無不動容。 槐鬼、離侖對望一眼,驚疑不定,齊聲道:“太子、仙子,此事關系金、水兩族邦交,非同小可!如若方便,還請二位隨我等一齊回昆侖山,向白帝、王母證言?!蓖跻嗑c姑射仙子點頭道:“自當如此?!?/br> 金族眾人雖聽王亦君述說殺死燭鼓之的兇手并非夸父,卻仍然將信將疑,執刀圍合,不肯撤去。但懼其神威,又不敢貿然上前?;惫砜人砸宦?,道:“此人縱非兇手,也與燭公子一事關系極大……” 王亦君微笑傳音道:“放心,他和我的比試還沒結束,我走到哪兒,他定然會跟到哪兒?!被惫?、離侖見夸父拉著王亦君吵吵嚷嚷夾雜不清,果然沒有逃之夭夭的意思:心中大定。 王亦君道:“你們來此,是為了他嗎?還是……”槐鬼神色微微一變,搖頭沈聲道:“少昊太子特令我等傳信殿下,那日分別后,纖纖姑娘與土族姬公子昆侖山上空遭遇暴風雪,雙雙失蹤……” “什么!”王亦君失聲驚呼,心中倏地一沉。他心底深處,最為放心不下的便是這刁蠻精怪的丫頭,原以為昆侖在望,又有九尾虎神、少昊,姬遠玄等人照看,纖纖當平安無事,豈料竟會發生這等怪事。 槐鬼、離侖面有慚色,低聲道:“本族護衛不周,責無旁貸。白帝,王母以青鳥傳信,竭全族之力,務必找到纖纖姑娘,還請太子放心?!蓖跻嗑闹须m然放心不下,但也唯有苦笑點頭。 槐鬼面容凝肅,低聲道:“另有一事更為緊要,前日夜里,蚩尤公子在敞族觀水域中刺殺了黃帝……”王亦君“啊”地一聲,面色陡變,這震驚比之先前還要強烈。腦中轟然,那郁積已久的強烈不安在這一刻陡然迸爆出來,宛如驚雷滾滾,暴雨傾盆。 “轟??!”雷聲轟鳴,風狂雨驟。黑畏的天空中,烏云翻滾如層疊巨浪。滾滾黑云之下,王亦君一行數十人乘鳥急飛,閃電似的疾掠穿行。這一場暴風雨來勢洶洶,肆虐萬里,但眾人無暇停歇避雨,紛紛鼓舞真氣光罩,連夜穿越西荒高原,朝著昆侖山的方向趕去。 一路上,槐鬼、離侖詳細地描述了當夜情形,說到驚心動魄處,眾人仍不禁冷汗涔涔。只有夸父聽說尸鬼殺人,大感有趣,連連拍手稱好玩。 王亦君心中駭訝萬分,黃帝身為大荒五帝之一,當今之世,能打敗他的人寥寥無幾,更不用說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其襲殺。蚩尤的修為與自己在伯仲之間,離開東海以來,雖然在實戰中急速進步,現下至多也不過“小仙位”而已,又豈能殺死黃帝?一時間,只覺得頭緒紛亂,蹊蹺之處甚多,但卻理不出個明晰線索。 當下默然不語,凝神飛速辨析。 忽然想起那夜在雁門大澤,烏絲蘭瑪曾要挾西王母在蟠桃會上刺殺黃帝…… 眼前一亮,心中劇跳,猛地朝姑射仙子望去。姑射仙子那雙澄澈的眸子也正凝視著他,輕輕點了點頭,似乎知道他所想何事。 水妖處心積慮想要殺死黃帝,樹立傀儡取而代之。當初蠱惑姬修瀾叛亂失敗,賊心不死,又想脅迫西王母暗殺之。被西王母拒絕之后,極有可能提前行動,搶在西王母將消息透露土族之前動手偷襲。水妖青丘國狐女擅長易容變化之術,要將某人喬化為蚩尤自非難事。 但當夜烏絲蘭瑪與西王母的對話,關系到西王母與科汗淮之間的絕密關系,決計不能透露做為證據。當下王亦君緩緩道:“倘若……倘若是其他人喬化為蚩尤呢?” 槐鬼嘆道:“那人容貌身形絕對是蚩尤公子無疑,手上的苗刀也絲毫無異,他的“神木刀訣”也斷斷不假。 觀水城幾萬雙眼睛瞧得分明,應當無誤。只是……只是他的真氣似乎突飛猛進,極為強猛,幾已到達“小神位”,否則以黃帝之力,也不會……”搖頭嘆息。 姑射仙子淡淡道:“或許那人的rou身當真是蚩尤公子,但元神卻未必?!北娙艘粍C,沉吟不語。王亦君心中一跳,突然想到當夜在雁門大澤,烏絲蘭瑪以九冥尸蠱控制科汗淮,令其瘋魔聽命刺殺西王母的情景,靈光霍閃,脫口道:“九冥尸蠱!” 眾人一愣,面面相覷。王亦君一語既出,原先紛亂的萬千思緒登時如絲麻繞舞,纏合為一,歡喜振奮,拍手道:“是了!蚩尤定是被九冥尸蠱控制,才失去常性,變成殺人強鬼。那夜在觀水河中沖出偷襲黃帝的行尸走rou,一定也是中了九冥尸蠱的鬼兵?!彼H眼目睹烏絲蘭瑪御使鬼奴、尸鳥骸獸的詭異場面,一相聯系,對觀水城當夜的情景內幕更無懷疑。 只是蚩尤為何會落入水妖之手?又為何會在短短幾日內,突飛猛進一至于斯,將黃帝斬殺其下呢……匆地想起那黑笠人:心中陡地一跳,那人似是將自己誤認為蚩尤,并呼之為“青木鬼王”,難道此人果真與蚩尤魔化有關嗎?倘若如此,那人當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