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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并不是什么他喜歡不斷重溫的舊事。他不想再被迫回憶一遍自己清醒時被剖丹的感受,也不想被被迫反復強調提醒,這是什么樣的一種付出。如果是在前世被拆穿這件事,他多半會哈哈哈哈地反過來安慰江澄:“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你看我這么多年沒那顆金丹,還不是風生水起地過來了”。但是現在,他確實沒力氣這樣云淡風輕地故作瀟灑了。憑心而論,他真的沒有那么灑脫。這種事那么容易看開的嗎?不可能的。十七八歲的魏無羨,其實驕傲不輸江澄。曾經也靈力強勁,天資過人。整天摸魚打鳥,通宵爬墻坑人,照樣能遙遙領先,甩苦苦用功的其他同門十八條街。但是,每當夜深人靜時輾轉反側,不得入眠,想到自己此生都無法再以正統之途登頂、永遠也不能使出那令旁人瞠目結舌的驚艷一劍的時候,反過來想一想,如果江楓眠沒有把他帶回蓮花塢,可能他這輩子都和這些仙門世家無緣,根本不會知道,世上還有如此玄奇瑰麗的一條道路,只不過是個流落街頭見狗就逃的小混混頭子,或者在鄉下放牛偷菜,吹吹笛子混混日子,無從修煉,更不可能有機會結丹,心里就會好受很多。就當是報答,或者是贖罪。就當從來沒有得到過那顆金丹。這么開導自己的次數多了,就真的好像能和表面上一樣瀟灑不羈,順便還能在心中半真半假地贊美一下自己的境界。江澄狠狠一擦臉,抹去了眼淚,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魏無羨則抓緊了藍忘機的手。況且,現在的他是真的覺得,已經過去了,沒那么重要了。最重要的,已經被他抓在了手上,放在了心里。……等等?魏無羨猛地蹦出一個念頭。他忽然想到,今晚藍忘機推開自己的時候,還有一個細節。他好像對自己說“謝謝”反應格外激烈。既然拜溫寧所賜,藍忘機早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那么除了他誤以為自己一時興起在趁酒胡搞,是不是也有一點其中的原因?以前他都在什么情況下對藍忘機說過謝謝,魏無羨又……記不大清了,不過應該和道歉一樣,都沒給藍忘機留下什么好印象。江澄沒了金丹,魏無羨就把金丹剖了送給江澄,藍忘機見了,會不會隱約覺得自己為了感恩什么都肯付出?!魏無羨立即道:“胡說八道!胡說八道!豈有此理!我可沒那么偉大!跟那完全沒關系?。?!”藍忘機低下頭,目露疑惑之色。魏無羨心想不管有沒有這個原因,為了以防萬一必須得再強調一下,讓藍忘機明白自己的意思。他把藍忘機拽下來,撲到他身上,揪著他的領口道:“藍湛啊,剛才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對吧?!”藍忘機險些被他撲倒在地,睜眼看他,道:“……聽到了?!?/br>豈止是藍忘機聽到了,當時在場的,有誰沒聽到!魏無羨道:“好。那我們再確認一下吧。來!”他在藍忘機唇上啄了一下,見藍忘機睜大了眼睛,心滿意足地舔了舔嘴唇,忽然想起姑蘇藍氏家教比較嚴,旁邊有人靠太近的話不太好,便對一旁的江澄和金凌道:“那個,麻煩你們回避一下?!?/br>江澄:“……”金凌震驚道:“我舅舅是傷號!”魏無羨道:“所以我讓他回避啊?!?/br>江澄方才的情緒還沒收住,眼眶還是紅的,臉色卻發青,不想說話。藍曦臣道:“魏公子,你……還記得自己被抓被俘虜了嗎?”魏無羨想了想,道:“藍宗主,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覺得被抓被俘虜就一定要苦大仇深地老實坐著。我愁云慘淡地端正坐好也是被抓被俘虜,我躺下來休息也是被抓被俘虜,我這樣那樣干什么都是被抓被俘虜。為什么我就不能讓自己被抓被俘虜的時候舒服一點高興一點?放心吧,只是親兩下,真的不干別的。藍湛,我們來!”恰在此時,身上蓋著藍曦臣外袍的聶懷桑悠悠轉醒過來。他哎喲哎喲地小小叫了幾聲,勉強爬起,睜眼看到的畫面,就是魏無羨在他對面急不可耐地把睜著一雙眼睛、看起來很嚴肅的含光君按在地上親,當即一聲慘叫。與此同時,從觀音廟的大殿后傳來了一陣怪異的嗤嗤之聲,似乎噴出了什么東西,片刻之后,那群蘭陵金氏的修士們也齊聲慘叫起來!☆、第105章恨生第二十一8廟內所有人皆是神色驟變。藍忘機身形微動,似乎想起身,魏無羨卻又用力地把他壓了回去,摸了摸他的臉,嘻嘻笑道:“……別動?!?/br>藍忘機看了看他,果然沒動。須臾,一陣輕微的刺鼻氣味飄了出來,藍曦臣以袖掩面的同時,眉目間隱隱有擔憂之色自然而然地流露。緊接著,兩道身影跌跌撞撞地沖了出來。蘇涉扶著金光瑤,兩人都是面色蒼白,而殿后的哀嚎之聲還在繼續。蘇涉道:“宗主,你怎么樣?!”金光瑤額頭有微微冷汗沁出,道:“沒怎么樣。方才多虧你了?!?/br>他左手垂著提不起來,整條手臂都在發抖,似乎在強忍痛苦,右手則伸入懷里取出一只藥瓶,想打開,單手卻不便。見狀,蘇涉忙接過藥瓶,倒出藥丸放進他手心。金光瑤低頭服了,皺眉咽下去,眉頭又迅速舒展。藍曦臣猶豫片刻,問道:“你怎么了?”金光瑤微微一怔,面上這才涌上一絲血氣,勉強笑道:“一時不慎?!?/br>他左手的手背道手腕上多出了一片紅色,仔細看,那片皮膚仿佛是被炸過的熟rou一般,肌理都爛了。大殿后的慘叫聲很快便湮滅無聲,等到那股刺鼻的氣味漸漸消散,魏無羨這才放開藍忘機,兩人一同繞到殿后查看,不過仍未貿然進入,而是依然留有一定距離。只見一個深坑之旁堆起一座高高的土包,一口頗為精致考究的棺材斜置在一旁,其上還有一只漆黑的箱子,兩樣東西已經打開,還有稀薄的白煙從中緩緩逸出。那刺鼻的氣味就是這些白煙,必然是致命的毒物。完全不用想,因為棺材之旁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尸體,都是方才苦掘的修士們,現下已經化成了一具具爛熟的死尸,連身上的金星雪浪袍都被腐蝕得只剩焦黑的殘片,可見這白煙毒性有多重。金光瑤沉著臉撕下一片雪白的衣襟,纏在受傷的手背上,手指微微發抖,正要走過去察看,蘇涉道:“宗主,我去!”他便搶在前面,以劍氣驅散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