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秦大人到了嗎?” 林懷濟剛剛下朝,出了轎子地皮還沒來得及踩穩便急急地拉住上前迎接的付mama一番詢問。 “到啦,到啦?!备秏ama在林懷濟跟前明顯要收斂得多,跟在林懷濟身后答道:“到了得有一盞茶的功夫了,我讓雪信領人在前廳侍候著呢!” “好好好?!绷謶褲_下的步子又加快了些,“快些往前廳去?!?/br> “雪信?!?/br> 秦韞謙只是輕喚一聲,卻將正把托盤里的茶點往桌上碼的雪信嚇了一跳。 她天生膽子小,手上一哆嗦,骨瓷的碟子“當啷”一聲掉在桌上,碗碟中的堅果便咕咕嚕嚕地滾出了好幾顆。 “對不起!秦大人……”她抱著空撈撈的托盤“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奴婢這便去換新的來?!?/br> “無妨,是我嚇到你了?!鼻仨y謙的聲音溫潤柔和,他起身走到雪信跟前,躬身道:“該是我說‘對不起’才是?!?/br> 雪信跪著往后退了兩步,也顧不上答話,只忙不迭地垂著腦袋搖頭。 秦韞謙拾起地上一枚玉佩,攤在手心兒里遞到雪信跟前,“你東西掉了?!?/br> “賢侄??!賢侄……” 門口傳來林懷濟的聲音,雪信一把奪過秦韞謙手中的玉佩塞進袖袋里,連忙起身退到了一邊去。 秦韞謙也順勢起身,走到門口恭敬相迎,還是如往常一般地一揖到地,“見過相國大人?!?/br> “勿要多禮,勿要多禮……”林懷濟忙伸手將人接住,一個眼神瞟向了一旁的付mama。 付mama趕緊招了招手,帶著雪信和廳前的幾個下人退了出去。 “韞謙啊?!毕氯藙側?,付mama在門外閉緊了房門,林懷濟便一把抓過了秦韞謙的手,幾乎就要泣不成聲,“今天早朝的戰報你也聽到了,這可如何是好??!” “姨丈大人先莫要驚慌?!鼻仨y謙忙領著人主位落座,自己則恭順地立在一旁,“您回府晚了些,可是圣上留您下來說道這事兒了?” “嗯?!绷謶褲D難地點了點頭,“圣上寬慰了我幾句,可朝上的事兒,你是明白的……又能有幾句真話?” 言及此處,林懷濟又再壓低了聲音,“單看裴城的慘劇,朝上可有人敢言語?圣上雖說這次襲營傷亡不大,損失也不多,可你想想,那是北夷的蠻人!他們都敢沖進北境大營了,還有什么事兒是做不出來的?只可憐了我的懿兒啊……我當初就不該放她與那齊鉞北上!” “表妹更像姨母,打小便主意正,您想必也是攔不住的?!鼻仨y謙忙搭了林懷濟的手背安慰道:“好在表妹聰明機靈,又有侯爺妹夫一身好功夫相護,想來定是無虞?!?/br> “刀劍無眼!那可是北夷人!年前兒齊鉞回隗都之時自己都是一身傷,如何護得住我的懿兒!”林懷濟還是止不住哽咽,“懿兒如果有什么不測,教我如何去見你那早去的姨母……” “可是姨丈大人,現在一切已成定局,好在表妹經此一劫還是安然無恙,已然是不幸中的萬幸?!鼻仨y謙躬身為林懷濟遞上一杯熱茶,“您也不能急壞了身子,否則叫仙去的姨母和北境的表妹如何能安心?” “是,是,是?!?/br> 林懷濟接過茶杯先是連連點頭,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將茶盞放回案臺上。 茶杯重重地落在案臺上,“哐啷”一聲脆響,guntang的茶水灑了林懷濟滿手,也濺了滿桌。 “可我也不能就這么在家中束手枯坐!”林懷濟接過秦韞謙遞來的帕子,也不緊著擦手,就這么將帕子死死地攥著,“我們不能坐以待斃?!?/br> 秦韞謙鑒顏觀色的功夫向來到家,聞言見狀立馬躬身向前,低聲問道:“姨丈大人的意思是……” “韞謙,我這身子骨是不成了……”林懷濟隔著帕子緊緊攥住秦韞謙的手,“你尋個機會北上,替我把懿兒接回來……屆時,你便是我林家的恩人!你要什么,姨丈都依你?!?/br> “姨丈言重了,我與表妹青梅竹馬,護她,也是韞謙的本分,何敢討賞?!鼻仨y謙拱手作揖,含背垂首,“若尋到機會,韞謙自當盡一份心力?!?/br> 前廳大門被再次推開的時候,林懷濟已經收拾好了情緒,端穩了相國大人的儀態。 能在相國府做下人的,自然也都是懂事兒的明眼人,此刻大廳的廊下,只立著付mama一個人聽候差遣。 “付mama?!绷謶褲事?,“替我送送秦公子?!?/br> 付mama聞聲回頭,恭恭敬敬地應了。 剛穿過相府前院的花園,秦韞謙突然面露難色,“付mama,韞謙內急,可否借府上溷圊一用?” “成啊?!备秏ama可不講究這些,大大咧咧道:“那我這便帶秦公子去?!?/br> “這……”于是秦韞謙的臉色便更加難看了。 “看我著腦子,都忘了!秦公子想是能找見地方的?!备秏ama瞧著秦韞謙別扭的神色才算是反應過來,橫豎秦韞謙有一半算是在相府長大的,她便也未多想,“那您自便,老婆子這便去忙別的了?!?/br> 秦韞謙微頷首:“有勞付mama了?!?/br> 相府后院有一個極小的花園,因著挨著林詩懿的院子近,這一世她離家前總是親自打理;里面栽滿了可入食療的花草,全是用來給林懷濟調補身子的。 秦韞謙還可以清晰的回憶起去年這個時節,林詩懿一身鵝黃色的襦裙綁著袖管在這里打理花草的樣子。 入夏的月季開得正旺,林詩懿躬身采下幾枚花苞放進身旁婢女拎著的小竹籃里。 一片玫紅里托著那一點鵝黃色,“人比花嬌”大抵便是如此了。 “《本草綱目》有載,月季花湯可解瘡癤腫毒,也可減緩創傷性腫痛的癥狀,父親昨日上朝趕得急,被門檻絆倒撞傷了胳膊,有了這新鮮待放的月季,再加上咱們清早采集的露水,我一會便去熬一碗月季花湯送予父親服下,不日便能痊愈?!?/br> 林詩懿仔細與身旁的丫頭合計著,未曾注意到不遠處正款步走來的秦韞謙。 她說著說著話抬起袖管隨意地拭了拭額頭一抹香汗,卻不知竟在旁人眼里美得可以印進畫里。 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數。亂山深處水縈回,可惜一枝如畫為誰開? 此刻,秦韞謙正踩著腳下那條鵝卵石小徑慢慢悠悠地走著。 這條鵝卵石的小徑也是林詩懿命人打造的。 小徑上的石頭都是她親自仔細甄選出來的,挑的都是那最圓潤光滑的石頭;找來了隗都城里手藝最好的工匠經手,她日日都親自盯著。 每日晚飯后只要林懷濟得閑,她都要攙著父親脫掉鞋襪來這小徑上散步消食兒。 秦韞謙記得自己在一旁瞧著眼前的父女倆。 林懷濟由林詩懿攙著,疼得直咧嘴;林詩懿則在一旁笑著安慰道:“民間老話兒說,飯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爹爹就權當是為了女兒,再忍忍罷?!?/br> 他現在還覺得這小院兒的風中逸著林詩懿的笑。 像一枚小小的石子投入水中,濺起層層的漣漪。那漣漪雖不壯闊,但就那星星點點的波動,卻是久久不能平息。 人每每回憶起過往,都真實得仿似一場虛妄。 秦韞謙闔眸站在小徑上,和著難得的清風陷入重重回憶,而身邊卻傳來一陣細微的啜泣。 “誰?”他睜眼四顧,謹慎地問道。 啜泣的聲音立馬被一陣草木的窸窣聲蓋過,他循聲望去,但見喬木樹冠之后緩緩走出一個弱小的身影對他福身行禮,“給秦公子請安?!?/br> “雪信?”秦韞謙低頭瞧清了來人,“你怎么在這里?” 雪信還是低低的勾著頭,聲音里還隱隱帶著些哭腔,“小姐出閣后,我得了付mama的吩咐,每日都要來打理這片小院的?!?/br> “既是府里分予你的活計,用心擔待著便是?!鼻仨y謙柔聲安慰道:“為何要獨自一人在此處抹淚?可是觸景生情,想起你家小姐了?” 見雪信垂首不言,只是用手背在臉上輕輕地抹淚,秦韞謙將手伸進袖管里,想要摸出一方帕子給雪信,摸索了半天方才想起,自己隨身那方帕子剛才已經交給了林懷濟。 “是因著剛才那塊玉佩?”秦韞謙接著問道:“可是摔壞了哪里?我瞧著那玉成色普通,你若喜歡,我下次到府上時,尋一塊更好的給你?!?/br> “不!”雪信聽到“玉佩”兩個字猛然抬頭,連聲音也響了許多,可對上秦韞謙關切的眼神時,又怯懦懦地將頭垂了下去,低聲道:“不,不用了……” 秦韞謙又盯著雪信瞧了片刻,溫和道:“那姑娘若是沒有旁的事兒,韞謙便少陪了?!?/br> “秦公子!” 秦韞謙走出去了好遠才聽見背后又響起雪信的聲音,伴隨著濃重的哭腔,喑啞而破碎。 他再回頭時,看見雪信直接跪倒在了那一片鵝卵石上,淚水氳濕了前襟。 “求求你!能不能帶我去北境?”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下午入v三章齊發,將為大家帶來襲營戰報抵達隗都后引起的各方震動,隗都城內的幕后黑手也將粉墨登場。 齊鉞昏迷后,林詩懿該何去何從?北境與丹城的困局也將陸續揭開。 v章留評將掉落大量紅包,先到先得,阿魚請各位看書啦~我們明天不見不散! 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數。亂山深處水縈回,可惜一枝如畫為誰開?出自《虞美人·碧桃天上栽和露》【作者】秦觀·宋 接檔預收文《我就是饞那個和尚》,求戳專欄康康~~~ 1v1,he,文案: 沅州城內誰人不知,四海鏢局的大小姐——林歌是個無法無天的霸王。 她看著是個甜美可人的丫頭,卻有著大口喝酒、大塊吃rou的性子,一身男裝與父親走鏢時,附近的山匪都要退避三舍。 林父整天看著皮實歡脫的女兒傻樂,倒是教林母愁白了頭。 眼瞅著女兒及笄之年已過,這婆家的事情要去何處說? 小和尚悟塵被住持師父從溪邊的竹籃里撿回山上的時候尚未滿月,直到弱冠之年。因為師父一句“未曾出世,如何渡世”,悟塵第一次離開生活了二十年的小廟。 兩人頭回遇見便鬧了個大烏龍,悟塵被林歌背后一腳,直接踢了個大馬趴。 待悟塵拍拍塵土站起來,雙手合十喚了一聲“女施主”,林歌覺得這個世界從此安靜了…… 這和尚長得也太好看了! 悟塵被林歌帶回了家,林母瞧著突然安靜下來的女兒心內大喜:“求大師在府上多留些時日罷,教教我這女兒讀書認字也是好的?!?/br> 于是林父這一單走鏢獨自上路,卻不曾想箱子里裝的是改變所有人一生的貨物。 從林歌每日追在悟塵身后歡快地喊著:“和尚你看看我好不好?” 悟塵總是合掌默念:“阿彌陀佛?!?/br> 到悟塵把林歌緊緊地擁入懷中,哽咽道:“歌兒,你睜開眼睛再看看我好不好?” 林歌唇角溢出一絲鮮血,然后忍不住“咯咯”地笑出聲來~ 活潑善良粗線條女主武力值爆表x清規戒律超別扭男主智力值滿格 女追男,隔層紗! 第25章 得戰報隗都生亂(二) 荊望抄著手, 顛兒著大步走出詠柳巷時,嘴上照舊叼著截草梗, 開心地哼著不著調的小曲兒。 這些日子以來,他呆在侯府守著康柏同進同出。 對方不是搖頭晃腦地讀些他根本聽不懂的“之乎者也”, 便是整日伏案疾書, 寫的也都是他瞧不懂的東西;他趴在桌邊沒半個時辰就得打瞌睡。 這一白天一白天的睡過去,到了晚上反而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