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謊精_分節閱讀_3
小時候上學,老師總會一臉嚴肅的告訴學生,一個小數點的錯位相差的就是十萬八千里,他原先還不以為然,但有一次數學考試一道大題點錯小數點導致差一分及格,于是此后痛改前非,再也沒有犯過這樣的低級錯誤。 想到年少時光,顧即總是忍不住嘴角泛笑,雖然那時候過得也很是狼狽,但還有林景衡陪在他身邊,其實要真正算起來,是他總粘著林景衡。 畢竟林景衡好像挺討厭他的。 大頭經理的略顯尖細的聲音冷不丁響起,把正陷入回憶的顧即嚇了一跳,“什么事情這么好笑?” 顧即握著鋼筆,抬頭看著大頭經理,拋出最常說也最能取悅大頭經理的一句話,“工廠最近營業額不錯,這個月經理應該有獎金?!?/br> 這是他在這個工廠里工作兩年得來的經驗,但凡說到獎金,大頭經理的臉色就會好看很多,屢試不爽。 果然,本來想要興師問罪的經理此刻點點他的大頭,然后語重心長的,“好好做?!?/br> 顧即給了他一個類似于感謝的笑容,繼續認真的算起帳來。 大頭經理一扭著他那油膩膩的身體進了辦公室,剛剛和顧即搭話的伍哥就呸了一口,罵了聲,“大頭怪就曉得仗勢欺人?!?/br> 大頭怪是工人們給經理起的別名,這和上學的時候大家總會給老師起些稀奇古怪類似于滅絕師太或黑山老妖的綽號是同樣的性質。 顧即對著辦公室的門眨眨眼,意思是隔音不好,伍哥又呸了聲,這才作罷不再罵。 這些天的賬累積下來有些多,顧即昨晚睡得不好,此時算賬頗有些吃力,不得已,他只得起身去廁所洗了把冷水臉。 廁所彌漫著一股難聞的味道,顧即不敢多待,出來的時候正撞上大頭經理,一把被叫住,“我辦公室里桌面有一些賬目,你今天把他對完?!?/br> 手頭上的賬本還沒有算完,又要添工作,饒是好脾氣的顧即也有點惱怒,他頓了頓,聲音倒是很平和,“經理,我這邊的賬目還沒有算完,要不你看看能不能讓別人幫幫忙?!?/br> 大頭經理不滿的回過頭來看著他,一只原本踏進廁所的腳又收了回來,他指著顧即,痛心疾首的樣子,“小顧啊,我這是看重你才讓你干得活,你怎么就不體諒我一番苦心呢?!?/br> 顧即看著那只快要指到自己鼻子上的肥大手指頭,突然就沒有了辯解的想法,“嗯好,我知道了,那經理我先去做事?!?/br> 大頭經理這才扭著他的身軀進了廁所,砰的把門關上,隔絕了那飄散出來的sao味。 到了經理辦公室,顧即一眼就看到那疊厚厚的賬本,悠悠嘆口氣,算了,加班也好,至少不用回狹小的房間面對那個男人。 拿賬本的時候,看到桌面還有一份合同,合同的封面擬得很正式,在工廠待久了,顧即也明白,一般會擬合同的單子,都是大買賣。 如果真是又有大單的話,他拿著賬本忍不住愁眉苦臉起來,這工作全部一起堆積下來,怎么吃得消? 顧即并沒有細看,拿著賬本就退出了經理辦公室,接下來又是開始頭暈腦脹的算賬。 晚上伍哥和幾個工人約他出去吃夜宵,他看著還有幾頁沒有對完的帳,搖頭道,“不了,我這邊事情還沒有做好,你們去吃吧?!?/br> 幾個年輕工人紛紛為他抱不平,“顧哥你就是太好欺負了,大頭怪的工作憑什么要你來做啊?!?/br> 顧即明白他們的好意,但大家都是給人打工的,在這些事情上也由不得他們做主,忍忍就是了。 他笑笑,“沒事,我還做得來,對了,”他迅速轉移話題,“伍哥,我好久沒有見到圓圓了,什么時候再讓我上你家啊,有點想她了?!?/br> 圓圓是伍哥的女兒,說到女兒,這個粗獷大漢一下子就柔和下來,整個人都洋溢著父愛的光輝,“圓圓最近換牙了,兩顆門牙都沒了,過幾天帶你上我家笑話笑話她?!?/br> 顧即頷首,“好啊好啊,圓圓在等你回家吧,這么晚了,你還不回去?!?/br> 伍哥恍然大悟,頓時就不想聊了,和顧即道了別,帶著廠里的工人浩浩蕩蕩的出了大門。 顧即收拾好的時候,又快十一點了,剛剛好趕上最后一班公交車,車廂里情景和早上的時候大相徑庭,除了他,乘客只有一個坐在后排昏昏欲睡的上班族,空蕩蕩的,在路燈照進車廂時有種難以言喻的孤獨感。 顧即找了個位子坐下,眼睛看向窗外只有三三兩兩人行過的街頭,不禁想,在這寒冷冬夜還需要在街頭冒著風雪前行的人會是做什么的呢? 大概是和他一樣,不小心又加了個班吧。 想不出個所以然,便不再想。 拿出手機一看,冰涼的屏幕上顯示著十一點零三分,還好,能趕在一天結束前回去洗個澡,又想——但愿能有熱水,這種天氣洗冷水澡他怕是撐不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別急,林景衡第三章 出現! 第3章 chapter3 南方十月還在炎熱夏季里煎熬著,北京的十月已經小雪飄飄,這兩天冷空氣侵襲,更是讓住在北京的人民陷入住在冰城的錯覺。 顧即畏冷,小時候冬天的時候被人不小心推入過河里,從此以后倒是沒有落下怕水的毛病,只是一到冬天就犯怵,忍不住想起那年在河里感受到的刺骨感覺。 今天他更是將自己裹成一個粽子,工廠里只有辦公室才有暖氣提供,而他美名其曰的辦公桌只是在大廳的一個小小角落,大門常年開著,有絲絲寒風從桌角縫隙爬上他的腳——大概晚上腳總是捂不熱也有這一層的原因。 伍哥扛著幾條鋼條從他面前路過,氣喘吁吁的說了句,“小顧你這身體素質不行啊,穿這么多?!?/br> 顧即不好意思的笑回,“我怕冷?!?/br> “改明兒上我家,我讓我婆娘給你熬鍋魚湯補補身子?!蔽楦缱哌h了,聲音還清晰的灌進顧即的耳朵里。 天氣是冷的,可人情是暖的,顧即不無感動,搓了搓僵硬的十指,拿筆的時候很是別扭,寫出來的數字像是剛學寫字的小學生,歪歪曲曲的很難看。 于是他只得把手壓在屁股底下——上學大家都這么做過,課桌是硬的冷的,屁股一坐就熱乎了,這時候只要把手放在屁股底下幾分鐘,拿出來準是暖的。 顧即保留了很多上學時候的習慣,這些習慣融入他的生活里,抽都抽不走,就像給他的人生打了印記一般,證明他確實是存在于那段時光的。 身后不遠處經理辦公室的門猛的打開,辦公室的暖氣跑出來一些,顧即特意往后靠了靠,想要接近那方溫暖。 大頭經理連門都不肯出,就半個身體卡在門口,扯著嗓子對著廠里所有正在工作的員工尖尖的說,“你們今天都給我打緊點,下午有個大客戶要過來,要是誰敢偷懶被我發現,就別想再這地兒混了?!?/br> 一眾工人臉上都是被工作壓迫的默然,此時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有說話。 大頭聽不見自己心目中想要的那種追捧,氣得鼻孔都出氣,在空氣中變成白霧,“你們這幫廢物,活該給人打一輩子工?!?/br> 大頭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也是給人打工的,說完狠狠一瞪,用力一摔吧辦公室的門砸得震天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