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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銘從身后摟緊他,嗅著他發間散發的松香。 “別生氣了?!彼吐曊f。 顧念秋不說話,奕銘把下巴靠在他的肩頭,保持著這個姿勢,閉上了眼睛。 隔得近了,身邊人悠長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顧念秋被這股淡花香包圍著,聽著他呼吸,亂糟糟的腦袋慢慢放空,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睡著了,一夜沉睡。 睡夢里面,他居然夢到了一件很多年前的小事。 小到不能再小,幾乎快被忘卻的零散片段。還沒有書桌高的他坐在長凳上,懷里死死地抱著一個舊娃娃,眼睛里面蓄著淚,眼看就要哭了,嘴里不停地說:“我不要,我不喜歡!我不要?!?/br> 還很年輕的小爸無奈地松開,轉頭看向身后的愛人,道:“我說了他不喜歡,他就愛這一個舊娃娃,你買這么貴的也沒用?!?/br> 爸爸笑著摸他的頭,捏捏他氣呼呼的小臉,道:“我家秋寶以后肯定是個情種,像我?!?/br> “你還說,他上學快一年了,學校里一個朋友都沒交。這個性子真不知道是像了誰?!?/br> “噓,別當著孩子的面?!?/br> 那聲音漸漸遠了:“我上周帶他去看了心理醫生,一切正常,說孩子只是性格冷了點。霖,是不是我做錯了?他小的時候……” 顧念秋睜開眼,懷里的舊娃娃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還在沉睡的奕銘。 他盯著這張臉失神,他從來沒有跟人這么親密地同床共枕過,無論是父母還是前任戀人們。 奕銘像是拿劍硬生生地把他劈開了一個口子。 “早?!鄙磉吶诉€閉著眼,卻能知道他醒了,“怎么不高興?晚上沒睡好嗎?!?/br> 顧念秋想要起身,剛動了一下便被人摟了回去,他這才發現自己被奕銘整整抱了一夜。 奕銘睜開眼,蜻蜓點水般親吻他的嘴唇,然后輕輕地碰了碰他下唇結痂的傷口。 做完這個動作,他打量著他的神色,似乎想試探他還有沒有生氣。 顧念秋一面厭極了這種關系,一面無可奈何地享受他的接近,連自己也控制不了。從收到民政局的通知起,他一直避免與奕銘陷入這種真真假假的感情局里,卻因為一次動心和疏忽滿盤皆輸。 奕銘的指腹碰到他的眉心,慢慢地揉,似乎想把那處的褶皺撫平。 顧念秋握住他的腕,溫聲道:“起床吧?!?/br> 奕銘的眼睛亮了起來,笑著親吻他的腕,點頭道:“好?!?/br> 他演的將軍本就戲份不多,電影過半便可以完成任務領盒飯,等戲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奕銘休了小一周,欠了不少戲,一天從早拍到晚。 顧念秋裹著羽絨服,坐在休息區里,心不在焉地翻最后沒剩幾頁的拍攝單。他跟奕銘的臨時標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消,奕銘在劇組,他便走不了。 看不見的繩牽住了他們,明明是相識不久的朋友,卻在一夜之間成了最親密的人。 顧念秋的目光追隨著鏡頭下的年輕男人,他拍打戲拍得渾身是汗,下戲后脫掉戲服,大步走到他身邊,裝作不經意地拿他的水喝。 熱氣騰騰地身體靠近他,散發著只有顧念秋能夠聞到的信息素香味。奕銘笑著看他,普通同事般問:“剛才那段怎么樣?” 顧念秋不動聲色地點頭:“可以?!?/br> “劇組新進了一匹馬,棗紅色的大公馬,聽說是從賽馬場里買過來的,”奕銘眼睛發著亮,“很漂亮,要不要去騎一下?” 莊文曉走過來了,顧念秋余光里看到:“之后再說吧?!?/br> 奕銘也看了一眼莊文曉,文曉道:“聊什么這么開心呢?” 奕銘道:“跟秋哥聊戲呢,我先去趕下一場?!?/br> 下午六點多,晚飯時間,劇組休息一個小時。顧念秋吃完盒飯,好一會沒見著奕銘,忍不住出帳篷去找,剛站定便看見他騎了一匹高大的棗紅色馬,從遠處跑過來,停在了他的面前。 奕銘摘掉手套,朝他伸出一只手。 “帶你去看日落,”他說,“快,去晚了就見不著了?!?/br> 顧念秋的心漏掉了半拍,神不知鬼不覺地握住那只手,被奕銘用力拉到了馬上。 他什么防護用品都沒有帶,奕銘從馬背的袋子里一樣一樣地掏出帽子、口罩和護膝,親自幫他帶齊全了,然后一甩韁繩,控馬往前跑。 這匹馬比之前的都要高壯,顧念秋沒騎過,跑起來之后有些晃,被奕銘牢牢地抱在懷里,側臉貼在他的耳旁,隔著口罩親吻他:“冷不冷?” 顧念秋的情緒慢慢開始高漲,拍拍身下結實的駿馬,道:“不冷,給我駕會兒?!?/br> 奕銘松了韁繩,讓顧念秋控馬,自己空出手來,摟著他的腰。 顧念秋有些興奮,牽著馬疾跑起來,風呼啦啦地從他們耳邊刮過。奕銘把臉埋在他的后。頸間,嗅著他那處好聞的清香:“你也騎了馬,這下我們是共犯了?!?/br> “休息時間,何導不會生氣的,”顧念秋的聲音被風吹到他耳邊,“我們要去哪?” 奕銘抓住他的手,調整方向,跑出了影視基地,沿著公路,往天湖的方向去。 離開建筑物的范圍之后,視野瞬間開闊了起來。冬季的公路上空蕩蕩,一輛車也沒有,周圍全是冰封的平原,再往前是綿延起伏的緩慢山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