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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麗堂皇的大廳中央燈光璀璨,古舊的鐘擺聲在精心雕刻的白漆石柱間穿梭縈繞。 身著禮服的侍者忙忙碌碌,端了一盤又一盤精致的美食過來,又在專人的指導下鋪陳擺置了滿滿一桌。長桌盡頭,科莫多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一手撐著下巴,另一只手悠哉地輕拍著桌沿。 凌亂的腳步聲響起。 季肖白本該是在別人的攙扶下被帶過來的。但他們動作粗魯,說是走,但幾乎是拖。 他對這種舉動很不屑,但是高傲慣了的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甩開鉗制,然后在自尊心的驅使下自己一步一步慢慢走了過來。 他腿上的傷剛剛被包扎好,骨骼和肌理的傷也沒有那么快恢復,剛開始的每一步,都是以跌倒在地上告終。 好在醫護人員并非全是惡徒,他們已經治療了他很多天。每一次他來時不是瀕死就是重傷,但都憑借曾經優良的身體素質咬牙硬挺著。他們雖然并不清楚他的身份,卻對于他超乎常人的毅力感到由衷欽佩。 醫生們吼開了行為粗暴的黑衣人,親自半攙半扶地帶著他走出了診療室。 然后季肖白自己走到了大廳。每一步,都是劇痛與煎熬。此時被押到到桌邊坐下,他才梳洗干凈的額前碎發就又被冷汗浸染得汗涔涔的。 科莫多饒有興致地看著季肖白無聊的舉動,嘴角嘲諷。 似乎是醫務人員為他換了一身干凈的白襯衫,替他刮了胡子, 那兩條修長的腿,和廢了基本上沒有什么區別。走不快,跑不動,還能做什么? 季肖白坐在長桌的一側,離坐在長桌一端的科莫多大約空了兩個人的距離。他之所以沒有坐在長桌的另一端、背靠大門的位置,是因為那樣的話,他就不能一眼看到趙栩了。 侍者還在陸陸續續端盛美食,科莫多吩咐:“去,拿兩柄白燭?!?/br> 那名侍者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三份餐具,謹慎細致地問道:“首領,是拿三柄嗎?” “嘭——” 科莫多沒有回答,而是不耐地拿出槍,直接將侍者爆頭。 血花四濺。 立刻有其他的侍者從圓柱后出現,迅速處理了侍者的尸體。 科莫多又露出愉悅的微笑,隨便對另一個侍者說了同樣的吩咐,饒是那名侍者早就聽說過首領的喜怒無常,還是嚇傻了,肩背顫抖著立刻照辦。 很快,兩柄白燭就拿了過來,侍者將它們點燃,在兩端各擺了一支。 滿桌的美食悉數上完,科莫多看向季肖白,雙手攤開,優雅一笑:“季少,我和Flex的燭光晚餐準備好了,他人還沒來,你可以先用?!?/br> 季肖白自從坐在這個位置上后,全程沒有看他,他一直盯著門外的方向。 今夜雪停了,正星夜璀璨。他不想見到又默默期盼,那個人出現在門框那狹小的四方視野內,從星夜里來見他。 高緯度獨有的呼嘯風聲響起。 門外的夜景里忽然有了人影,一個、兩個、三個…… 幾十個黑衣人拿著槍一點點往后退,他們都指著一個方向。 季肖白看見門外的人群簇擁著一個中心,畏懼地從左往右移動,直到那個中心人物出現在門框的視野中。 趙栩。 他來了! 趙栩面無表情地踏進大廳,兩手插在風衣里,腳下生風。 季肖白凝視著趙栩。那雙眼睛明明是從黑夜里來,卻分外明亮。 視線糾纏。 還未將大廳的全貌看清,趙栩就已經看到了季肖白,其他的景象只能用余光去看。 他的眼里只有他。 趙栩情不自禁地朝他走去,腳下的步伐下意識地加快了許多。一步一步,就像是回溯時間的進度,讓他又看到了當年那個清瘦隱忍、明明自己也過得不快樂卻還要來惹他笑的少年。 季肖白看著趙栩一步步走近,視線相撞,坐到了自己身邊。 他的眼神變得溫柔,趙栩坐過來的剎那,他的呼吸變得急促,每一次呼吸都在訴說著心動。 “咳!” 科莫多尷尬地咳了一聲。 他支退了剛才那些持槍的守衛,把大廳內的侍者也轟了出去。 看到時隔多年不見的趙栩,科莫多當然很激動。他自以為優雅而又成熟地舉杯歡迎趙栩:“Oh,我的Flex,你來了?!?/br> 可是趙栩根本沒理他,他搬了椅子,坐到季肖白身邊。 科莫多氣不打一處來,長桌另一端的位置是專門為他留的,那柄白燭也是替他點的,他卻坐到了季肖白身旁去。長桌兩端的白燭安靜的燃燒,剛好以他們兩人為軸互相對稱,這讓科莫多有一種為他人做嫁衣的荒謬感。 科莫多把酒杯重重放下,又喚了一聲“Flex”,語氣比上一次要危險的多。 他的動靜太大,季肖白握住趙栩的手,讓他警惕。他不知道趙栩是否有備而來,擔心他的安全。 趙栩反握住他的手。 然后趙栩冷冷看向科莫多,才發現他帶著一只眼罩,看來那天在視頻里,季肖白真得傷到了他的眼睛。 好像獨眼龍。 趙栩冷聲道:“你果然還是喜歡這些無聊的名堂?!?/br> 見他終于回應自己,科莫多瞇眼笑笑:“迎接你的儀式感怎么能丟?你難道忘了上次在這里時,我們也是共同享用了燭光晚餐的嗎?哦,還有香檳助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