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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季肖白? 可是他感到惡心,不想醒來,寧愿深陷在夢境的漩渦里。 混沌中,有人朝他伸出手,他毫不猶豫地握住了那只手,被拉到了一個光影模糊的隧道中去。 拉著他跑的是一個男孩,兩個人在隧道里跑了好久好久。到后來,他已經分不清究竟是男孩拉著他,還是他在拉著男孩奔跑。 男孩力竭,忽然停下大口喘氣。 他看見自己也跟著停下,看著面容模糊的男孩急促又溫柔地道: “再堅持一下,馬上就能出去了!我們一定不會被追上的!” 男孩抬起頭來,看不清五官。 他哽咽著,重重嗯了一聲,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奔馳在黑暗的荒原里,光一點點的滲透過來,他始終緊握他的雙手,一抬腳躍入了光明。 可畫面又一轉,身邊的男孩消失了。 那是一個學校,那是就像印象派老電影的創作一般,刻意追求光影的美與動感,視野卻是模糊動蕩的,他誰的臉都沒有看清。 只大致看見一個籃球場,盛夏的驕陽把球場灼燒得guntang,幾個少年在球場上飛速躍動,球鞋不停地與地面碰撞摩擦,發出學生時代令人懷念的咯吱聲響。 一個球砸了過來,趙栩下意識地接到了手上,然后聽見一個不太清晰的聲音道:“阿栩!把球傳給我!” 然后,他看見自己流暢自然地雙手一揚,習以為常、理所當然地把球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感覺自己的下頜一張,張口喊了句什么??墒撬查g,夏日的蟬鳴聲聒噪起來,他像是被屏蔽了一般,聽不見自己說了什么。 季肖白一直守在趙栩身邊,他沒有心思吃飯。 腹中有些餓,于是他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打算坐到趙栩身邊繼續守著他,等醫生過來。 快走到他身邊時,他聽見從床上傳來微弱的一聲呼喚。 “小白……” 輕柔、綿長,跨過時間漫長的河流也亙古不變。 “啪——” 手中的杯子瞬間滑落在地上,碎成一片又一片。 季肖白慌忙地撲到趙栩的床邊去,觀察他是不是已經醒了??墒谴采系娜艘廊怀脸了?,面上泛著異樣的紅。 這時,門邊傳來一陣響動,一個風塵仆仆的白人男子走了進來。 他的毛發是典型的金黃色,微微卷曲,一雙眼睛發出清亮的藍色光澤。他給人的第一印象便是爽朗明快的。 季肖白看到來人終于松了一口氣,表情看似淡定,但語氣卻透著難以掩藏的著急:“Z!你怎么才來,快看看他怎么樣了!” “哦,沃德天!季少,我并不是泥的家庭醫神,我現在的職業是催眠師,你成天這么讓我扛餅扛餅,我剛覺自己要被泥開發出好多新技能,我可以去金修醫學博士了!”扎克利一邊拿出診療器把他推到一邊去,一邊用蹩腳的中文語出驚人。 季肖白雖然被懟,但是反而鎮靜了下來。 站在旁邊寸步不離地觀察了一陣后,他沉吟道:“還有,他剛才叫了我的名字?!?/br> 扎克利嫌他離自己太近,又把他往邊上推了兩下。 “季少,你是小學生嗎?我要是他,我也會叫你的名字!在夢里咒死你、罵死你!”扎克利的語氣滿是嫌棄,作為醫生,他幾乎暴怒,“一個整晚上??!我不是給泥說過要靜養嗎?。。?!靜養懂嗎!我剛飛回去沒兩天就被泥連夜從美國喊回來,人還發了高燒?!?/br> “我只是……”季肖白裝作很淡定地想辯解。 “泥吃雞到他了?。愦碳さ剿耍┪也皇呛湍嗾f過不要吃雞他嗎?!他的身體是好了,可失精神狀態還需要靜養,哦,沃德天!遇見泥他真是倒了八輩紙血霉!” 季肖白也不再說什么了。 他確實做得不對,從昨天下午到夜里一整晚,遠遠超過了正常人的身體負荷,就算趙栩身體素質再好,也經不住這么折騰。 趙栩今后恨死他也理所當然,是他活該。 如果趙栩見到了季肖白現在這副被懟得憋屈的模樣,一定會覺得十分解氣。 過了好久,在扎克利迅速但有條不紊的診斷治療后,他終于長舒了一口氣,轉過來對著季肖白沒好氣道: “我已經給他打了退燒針,藥我耶帶來了,身體很快就能恢復,但是這里……”他指了指頭,“強行催眠去探尋深處記憶的方式會損傷大腦,季少,我勸泥今后最好還是不要強行去探知他的過去,記憶如果錯亂了,他可能會瘋掉。你如果真得為他好,就方棄吧。緣分這種東西,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玄糊得很?!?/br> 然后他拍了拍季肖白的肩:“務必節制?!?/br> 季肖白靜靜站在那里,眉峰處因為刻意發力而輕微顫抖著,碎發下遮住的雙眸有藏不住的黯然。 扎克利正準備出門,床上的趙栩忽然又在睡夢中輕喚出聲。 “小白……” 被扎克利一頓猛懟后,季肖白本以為之前的呼喚是幻聽,這一次,他真真切切聽到了。 因為扎克利也因為這個聲音而頓在原地。 “他……真的在叫我?” “是的,我也聽見了?!痹死荒橌@愕,“怎么會,他居然真得在叫泥的名字,還是以這樣的口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