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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并不劇烈,只是呆呆地望著那個床位,有些不知所措,不敢靠近,耳朵里都是嗡嗡的聲響。 消毒水的味道鉆進鼻腔,有值班護士認出他,驚喜地叫出他的名字,他還是一動不動地愣在原地。 星辰隕落,他的世界被大雪掩埋,變得寂靜無聲,關于未來的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只是眼前仍然會浮現出少年稚嫩的笑容,吃到美食時的歡欣雀躍、解出競賽題后的神采飛揚、長高半厘米后的手舞足蹈…… 謝衍還那么小,應該是滿懷希望地等待日出,而不是化成一縷青煙,在萬家燈火中流離失所。 謝衍走的很孤單吧。 瞿錚遠越想越覺得心疼,失魂落魄地走到病床前。 大叔狠狠地捶著床沿,涕泗橫流地哭喊:“臭小子!你怎么敢就這么把我扔在這世上?” 瞿錚遠猜想這大叔一定是警局的某位領導,這些都是謝衍的同事。 雖然為謝衍樹立英雄紀念碑是件光榮的事情,但他還是想買塊風水寶地,跟謝衍合葬在一起,做對鬼眷侶。 于是鼓起勇氣說:“叔,沒事的,他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繼續活著罷了。他的身后事就交給我來處理吧?!?/br> 大叔抹了一把鼻涕,抬眸道:“你是什么人?” 為了爭取后事處理權,瞿錚遠豁出去了,用平穩且堅定地腔調說:“我是他愛人?!?/br> “啥?” 一群人的視線齊刷刷地投到他身上,王不凡只恨沒有縫住瞿錚遠的嘴,她慌慌張張地解釋道:“他們關系好,平常就愛開玩笑這么稱呼對方?!?/br> 這時候,死者的妻子抹了一把眼淚,瞪著一對紅通通的核桃眼:“我和浩軍都認識十多年了,怎么從來沒見過你?” “?。??” 這聲驚訝的疑問來自瞿錚遠和王不凡兩個人,瞿錚遠用極盡扭曲的聲調反問,“你說他叫什么來著?” “你到底是誰???”大叔問。 瞿錚遠也快忘記自己是誰了,他拼命擠進人堆,伸手掀開那床被子,床上的人已經被撞的血流成河,看不清原來的容貌。 “你要干什么?”大媽通紅的眼睛瞪著他。 “他叫什么名字?”瞿錚遠的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病床上的人。 “嚴浩軍?!?/br> “………………” 姜飛是唯一一個把小護士的話聽完的,因為覺得對方長得特漂亮。 小護士的原話是: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哪個……大部分都沒有生命危險,做完急救工作后都轉到普通病房了。 于是他壞心眼兒地先行一步,很快就找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師哥。 謝衍看見他仿佛看見了救兵,來不及真情流露,也來不及大吐苦水,直奔主題:“你來得正好,快快快,扶我上個廁所!憋死我了!” 住院部三樓的走廊亮著燈,謝衍在姜飛的攙扶下,艱難地挪向走廊西側的衛生間。 他的右腿打著厚厚的石膏,膝蓋以下都沒法動,拐杖要明天一早才能送到,行動很不方便。 姜飛一靠近他就嗅到一股濃郁的藥水味。 “能行不哥?要不然我問護士要個壺吧,你直接尿里邊得了?!?/br> 謝衍對尿壺這種羞恥的東西極度排斥,堅持要上廁所。 他的頭部被劃傷了,傷口縫了好幾針,還有點輕微腦震蕩,白色的紗布被血水浸染,暈出一片鮮紅。 他們剛走出房門沒兩步,就聽見電梯響了一下,有人走了出來。 謝衍下意識地回過頭,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容,瞿錚遠像是剛從某個錄制現場收工,頭發散亂,面帶倦色,眉宇間有一股無法掩蓋的喜悅。 謝衍看著對方邁開步伐,飛奔而來,驚喜地笑了,還沒來得及開口,瞿錚遠就已經張開雙臂抱住他了。 謝衍的個子還是沒他高,下巴微仰,看見了王不凡,還有護士站后邊伸長了脖子的兩位醫護工作者,走道里都是監控。 說實在的,在公共場合被一個大男人抱住是件很羞恥的事情。 怕被人瞧見,又生怕自己后悔,在復雜的情緒里,謝衍還是抬手輕撫過他的后背,天并不熱,而瞿錚遠的后背竟然是濕的。 瞿錚遠在來的路上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不管謝衍傷得多重,是毀容了還是不能下床了,他這輩子都要負責到底,所以一看見謝衍還能下地,也沒毀容,就已經跟種了彩票似的喜極而泣了。 耳畔響起了低低的抽泣聲,謝衍不知所措地怔愣了好一會,才問:“你怎么來了?” 瞿錚遠不說話,但手臂不斷地收緊像在宣泄什么,謝衍感覺自己被勒得喘不過氣,才抬手輕輕拍瞿錚遠后背:“我又沒死你哭什么,三十多了,能不能穩重點?” 瞿錚遠像一只和主人久別重逢的大型犬,把臉埋在他頸窩里,細胞逐漸復蘇,攢了一晚上的擔憂和委屈最終化成了一句輕飄飄的埋怨:“魂都給你嚇沒了?!?/br> 邊上兩個千瓦電燈泡默契地掏出手機準備錄下這段羞恥的畫面,謝衍瞪了他兩一眼,但毫無效果。 他無計可施,抬手給瞿錚遠順順毛,很小聲地安撫:“這次的任務比較特殊,以后不會了,你看新聞了嗎?我們繳獲好幾十公斤的冰毒,還有槍械和子彈?!?/br> 瞿錚遠的聲音更委屈了:“可我只想要你平安回來啊,你要是出什么意外,繳獲幾百噸冰毒跟我又有什么關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