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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錚遠剝著蝦殼:“我不會,你去弄?!?/br> 謝衍無語了:“切個菜都不會你還會干啥?” 瞿錚遠鋒利的眼刀甩過去,謝衍只好放下碗筷:“那你過來,我教你?!?/br> 在瞿錚遠的設想下,對方要么是答應要么是回絕,教他切菜這個實屬意外,不情不愿地跟進廚房。 案臺上擺著不少食材,是謝衍準備洗完鍋子再收拾的,他將蔬菜一股腦兒地倒進水池:“這些夠了吧?” “嗯,夠了?!宾腻P遠站在邊上,完全是插兜看戲,“平常你跟你姐誰做飯?” “我姐啊,我只會弄點很簡單的炒飯餃子之類的?!敝x衍說。 “哦,那你姐跟你是什么關系,表的還是?”瞿錚遠試探道。 “我倆沒血緣關系,她是我媽撿來的?!敝x衍如實道。 “撿來的?”瞿錚遠相當意外,尾音都打著轉。 “嗯,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我姐的爸媽都死在地震里了,我媽是外科醫生,當年被派過去救援,救了我姐,后來又資助她上學,那時不是還沒我呢么,我媽就拿她當閨女養,總之對她很好?!?/br> 謝蔓的小半輩子就這樣被濃縮成了短短的幾句話。 “啊——”瞿錚遠恍然大悟狀,“難怪了?!?/br> “難怪什么?”謝衍扭頭看他。 “難怪她對你那么好,”瞿錚遠成功把自己代入進謝蔓的身份,“最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報答你媽當年的恩情吧?!?/br> “那肯定啊?!敝x衍說。 “那你爸呢?你爸是干嘛的?” 謝衍怔然,仿佛陷入了很深的回憶,手上的動作都停頓了,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瞿錚遠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就連皺眉眨眼的瞬間都不肯放過,憑他的直覺判斷,那段記憶應該不怎么美好。 謝衍盯著手上的花菜直發愣,瞿錚遠抬手在他面前揮了揮:“想什么呢?!?/br> 謝衍一刀下去,花菜一分為二:“他是個好人,很好很好的人?!?/br> 回避重點,必定有鬼,瞿錚遠再次試探:“他也是醫生?” “不是,”謝衍搖搖頭,“如果他是醫生,我們家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br> 猶抱琵琶半遮面,話說一半又沒了。 瞿錚遠的好奇心完全被勾上來了。 看謝衍的樣子,他爸爸的身份似乎有些難以啟齒,身份一定不簡單,要么是有權有勢且有家室的成功人士,他是豪門私生子,要么就是什么作jian犯科的惡人。 電視里大多都這么安排。 瞿錚遠不想揭對方傷疤,挺有靈性地問:“那你跟你爸關系好嗎?” 謝衍說:“其實他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甚至都記不清他的臉了,但我知道,我想要成為和他一樣的人?!?/br> 那大概率就是成功商人。瞿錚遠心想。 “看會了嗎?”謝衍忽然轉移話題,“就這么切,很簡單的,我去削土豆,然后你來切?!?/br> 瞿錚遠應了一聲,接過菜刀,目光仍落在謝衍身上,他手上拿著個碩大的土豆,彎腰弓背,手速飛快,坑洼的地方摳得干干凈凈。 光看背影,單薄清瘦,純良無害,可誰知道他腦子里想的是什么。 謝衍將土豆放水里沖洗一下,遞給瞿錚遠:“這個先對半切開,然后再切片,切得稍微薄一點啊,不然不容易熟?!?/br> 瞿錚遠單手按住土豆,剛開始不知如何下刀,后來在謝衍的指導下,找準角度,越切越利索。 “還挺簡單的嘛?!彼f。 謝衍:“本來就不難,智障才不會?!?/br> “……” 瞿錚遠光顧著看他,一刀下去,立馬樂極生悲,指尖傳來刺痛,他“嘶”了一聲,抬手一看,果然是切到手指了。 “我靠……”他試著擠了一下指腹,鮮艷的顏色很快就順著切口溢出來,目測口子還挺深。 “怎么了?”謝衍正站在垃圾桶邊削萵苣,聞聲轉頭,目光觸及那抹紅色的剎那,整個人如遭雷劈般地頓住。 他的心臟不受控地劇烈擴/張跳動,胸腔脹滿,喘息困難。 那種他討厭的、熟悉的卻又無法抗拒的感覺猶如排山倒海般侵襲大腦,手指不聽使喚地發抖,不光如此,身軀和雙腿都無力地癱軟下去。 如果一定要形容,那感覺很接近早起時低血糖頭暈的癥狀,卻又比那恐怖一百倍。 謝衍的視線立刻從那抹猩紅上移開,可腦海中依舊閃現出記憶深處最觸目驚心的畫面。 光潔的墻壁,瓷磚上滿是鮮紅的掌印,被拖行過的痕跡,尸體就躺在血泊里,還有一雙死不瞑目的雙眼,死死地瞪著他。 濃重的血腥味鉆入口鼻,他大口喘息,卻像是按在裝滿冷水的水缸里,根本無法呼吸。 傷口很深,瞿錚遠連抽了好幾張紙巾都沒能止血,染紅的紙巾隨手一扔,他右手握緊傷口,扭頭道:“幫我去房間找下藥箱,應該在電視柜底下?!?/br> 謝衍沒有,也根本無法應聲,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轉,耳朵嗡鳴,身體的異樣立刻觸發到腦內的警鈴,他知道自己要撐不住了,肌rou抖得厲害,恐懼的感覺肆意蔓延。 在極短的時間里,后背、脖頸、甚至是額角已經滲出層層冷汗。 握在手里的東西先后落地,他試著張嘴發出聲音,可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