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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以恒沒注意到他那一瞬間的顫抖,開口說道:“厲橙,你這空頭支票未免開得太大了。別忘了,你連首付都是賒賬的?,F在你說要給我營養費,這次又打算分期多久?五個月?十個月?還是一輩子?” 厲橙被戳中痛處,臉頓時漲紅:“老子現在沒錢,不代表以后也沒錢??!你不是知道嘛,我再過一陣子就要去參加省級比賽了,只要拿了冠軍,省里、市里、學校都會給我發獎金,加起來好幾千呢,欠你的錢我一分不少都會給你!” 他這幅口吻,活像是明清小說里,騙花魁娘子私房錢的窮書生,信心滿滿地許下諾言,什么“等我高中狀元,一定十里紅妝八抬大轎來娶你”,聽起來就是在騙人真心,實在是太沒說服力。 蕭以恒自然沒那么好打發。 他因為生病,臉色有些白,語速也很慢,聽上去懶洋洋的:“說來說去,還是空頭支票。競技體育比賽變數很多,哪有什么人能保證自己拿冠軍?不要到時候比賽結束,你告訴我‘今天對手太強了’‘今天我狀態不好’之類的理由,即沒拿到冠軍,也沒拿到錢?!?/br> 若不是厲橙還記著蕭以恒是個病號,他現在就要掀桌而起,把蕭以恒這混蛋打到叫爸爸了! 厲橙是個頂驕傲頂驕傲的人,而他最引以為傲的資本,就是他在泳池里的絕對霸主地位。為了應對賽季,他每天都要泡在泳池里訓練數個小時,蕭以恒可以質疑他別的,但是絕對不能質疑他的成績! 想到這里,厲橙怒上心頭,迫不及待想要證明自己的實力。 他氣得扯過書包,把手伸進去掏啊掏啊,從里面掏出一張薄薄的紙,“啪”的一聲拍在了桌上。 ——那正是厲橙的比賽門票。 門票上的座位是vip區,正對泳池側面,高度居中,是整個場館里位置最佳的觀賞席。 “姓蕭的,下個月二號省游泳館,你就算病到要死了,也要給我爬過去!”厲橙大手一揮,豪氣沖云天,“我要讓你親眼看到,老子是怎么贏過那群軟腳蝦,拿到冠軍的!” “哦?”蕭以恒的視線落在了那張精美的藍色門票上,不假思索,立刻伸手接過了那張門票:“既然你誠心誠意地邀請了我,那我……一定會去?!?/br> 厲橙:“……” 咦,等等,等等。 事情好像有些不對頭? 雖然師母給了他一張多余的門票,可是他明明并不打算把門票給蕭以恒啊…… 厲橙陷入了對自己的深深懷疑中——他怎么覺得自己好像中計了? 可惜世界上永遠沒有后悔藥賣,清醒過來的厲橙眼睜睜地看著蕭以恒把那張門票從他手底下抽走,撫平、捋順,認認真真地夾在筆記本中,放進了抽屜里。 直到抽屜咔噠一聲關上,厲橙的視線才被斬斷。 他摸摸頭頂的毛線帽,覺得一定是帽子太厚了,才讓他頭腦發熱,做下蠢事!他亡羊補牢,支支吾吾說:“我剛才是在開玩笑,你要是那天有事,你真的不必特意去!” 如果讓他的隊友們知道他居然把門票給了蕭以恒,天知道他們會怎么想! 他滿心的不情愿幾乎寫在了臉上,蕭以恒故意裝作看不見:“說起來,咱們認識也有一段時間了,我還沒見過你游泳?!?/br> 說完這句話,蕭以恒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低聲笑了一下。 厲橙打了個哆嗦,小動物般的直覺讓他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妙:“……你笑什么?游泳有什么讓你覺得好笑的?” “我笑的不是游泳?!笔捯院銚u頭,“你游泳的時候要穿半身泳褲吧?” 厲橙點頭:“你這不是廢話嘛,只有女孩子才穿全身泳衣?!?/br> “我笑的就是這個?!笔捯院闾Я颂ё旖?,鳳眼里光芒流轉,“我昨天見了你的下半身,這次終于要見到你的上半身了?!?/br> 厲橙:“……” 厲橙:“…………” 厲橙:“………………” 厲橙雙頰赤紅,一躍而起,使出無影腳抬腿踢了過去:“蕭以恒,今天為父就要替天行道,收拾你這沒大沒小的逆子??!” ……門外,貼在門板上的嚴競同學眼淚都要流下來了:他不是故意聽墻根的,可是這對小情侶不僅搞黃色,居然還玩角色扮演!他們兩人能不能動靜小一點??! …… 三人的“學習小組”一直持續到晚上七點半,蕭mama想留厲橙和嚴競吃晚飯,但是他們兩個人都找借口推脫掉了。 厲橙怎么可能和蕭以恒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他現在看蕭以恒哪里都不順眼,恨不得讓他發燒燒成大烏龜,這樣自己欠的錢就不用還,也不用請他來看自己的比賽了! 嚴競本來就是“被自愿”來探病的,送完橙子他這條狗的使命就宣告結束,作為一個可憐的工具人,他只想趕快回家休息。 而且,一會兒蕭爸爸就要下班到家了,聽說他比蕭mama還要嚴肅、還要冷漠、還要像機器人。他們可不想和兩個制冷機坐在一起吃飯。 見他們去意已決,蕭以恒沒有強留,把他們兩個人送到了門口,和他們道別再見。 當著母親的面,蕭以恒不能對厲橙太熱情,擔心敏銳的母親察覺出來什么。 他甚至刻意先和嚴競道別,然后才把視線轉向厲橙。那雙剔透的瞳仁里帶著笑,但聲音卻冷淡淡的:“厲橙,謝謝你今天來探望我,不用擔心,明天我的病就會好,咱們明天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