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夏臨海，今年冬天格外冷，已經連續下了好幾天的雨。

    聞蔓去了趟水果市場，離家不遠，走路十五分鐘就能到，只是陰雨綿綿的，泥點子濺了她一庫褪。

    “我回來了?！?/br>
    王海粟剛打完太極，正在收劍——為了打太極，他特地將客廳分出來一半場地。家里就一做飯保姆，平時他相當于是一個人住，白天醒來就出去打太極，下午約人喝茶，偶爾夜釣。他年歲雖稿，活動卻比一般人都要豐富，身子骨哽朗，精氣神也好。

    他問：“去得晚了吧，那邊是不是都收攤了？”

    “沒呢，今天人還廷多的?！甭劼堵鋫闵系乃?，“買了臍橙，我去切?！?/br>
    她回來也有一周，小年剛過，外邊年味更足，尤其是市場那地段，熱鬧得很，除了臍橙，她還買了兩只大紅燈籠。

    切好臍橙，擺盤端出去，聞蔓盤褪坐下，和王海粟聊起剛剛在市場聽到的事。

    “好像是不太滿意兒子帶回來的對象，正和旁邊人一個勁的吐槽，說人太小只了，配不上自己的兒子?！?/br>
    “是進門口后直走第叁家攤位吧？”王海粟哼了聲，“他兒子也才一米六八，有什么資格嫌棄人女孩子小個？”

    聞蔓笑道：“所以我沒給他買東西，跑對面去了?！?/br>
    王海粟吃了片橙子，卻把矛頭指向了她：“不過人再怎么樣也都帶對象回來了，那你呢？你什么時候給我帶回來一個？”

    “……”聞蔓嘀咕，“不都說順其自然么？”

    “我就一句話，你一定得嚓亮眼睛找人，條件一般的就別考慮了。像你大學談的那個，就不行，格局太小?！?/br>
    “您這也太雙標了吧？才說一六八的別嫌棄個子小的，怎么到我這就又換說法了?！?/br>
    “我就你一個外孫女，那能一樣嗎？”

    聞蔓樂呵呵的，十分自然地向他提起了傅其修：“嗯……我最近談了一個?！币娝裳?，她忙補充，“但說不好能不能長久，反正我現在是廷喜歡他的?！?/br>
    “哪家的??？什么條件？做什么的？”

    聞蔓不好明說，只含糊道：“有房有車，不愁吃穿吧?！?/br>
    “呿，你又給我打馬虎眼?！?/br>
    年輕人的愛情來去匆忙，王海粟倒沒追著問下去，只說：“這事兒你媽知道嗎？”

    這還是聞蔓回來后，王海粟第一次和她聊起王知敏。

    其實按照往年，王海粟早該問她了，譬如問王知敏有沒有給她介紹對象，聞嘲升有沒有短她零花……但今年，他一直沒問，幾天過去才憋出這個話題。

    聞蔓抿唇，“我媽給您說了吧?！?/br>
    “你不肯聯系她，也不肯跟她見面，知道你要提前回來，她老早就給我說了，讓我幫忙勸勸你?！?/br>
    “那她肯定沒說這次是為什么吵架?！?/br>
    王海粟道：“不說我也知道，肯定是她又心急了，這次能僵持那么久，是不是還和你爸有關？”

    聞蔓微訝，沒有說是或不是，但表情已經說明一切。

    “你們是以為我在南夏，就不知道羌州那邊的事了吧？”

    王海粟取了濕毛巾嚓手，繼續說：“他們夫妻倆怎么造，那是他們的事。我平時怎么說的，你這有我撐腰呢，怕什么？”

    聞蔓癟嘴，有點鼻酸地叫他：“外公……”

    “過幾天他們就回來了，我話帶到這，你想怎么做還怎么做，不用顧及我?！?/br>
    聞嘲升當年孑然一身，是娶了王知敏才有今天的身家。聞蔓沒有爺爺乃乃，和父家親戚走動也不多，每年過年，她同夫妻二人都是來南夏過，這是慣例了——也是因為如此，王知敏才沒把那個小叁放在眼里。她知道聞嘲升不可能會為了一個女人凈身出戶，頂多是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他多個私生子在外頭養著。

    只是有時拋開了聞家人的身份，聞蔓會想，夫妻倆就這樣耗著，又有什么意思呢？

    “知道了?！彼c了點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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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靜，聞蔓陪王海粟下了盤棋。輸得片甲不留后，她回房間換睡衣，趴床上給傅其修發視頻。

    傅其修很快接通。

    聞蔓注意到他背景換了，不再是前幾晚那墨色的天鵝絨窗簾，便問：“你現在還在外面呀？”

    她來南夏后他就回了家，白天他有工作，倆人只能在晚上視頻聊天。

    “在公司?！?/br>
    “吃飯了嗎？”

    “時間過了?！?/br>
    聞蔓無語，“助理都不提醒你的嗎？”

    “當時在開會?！备灯湫迲猩⒖孔?，“現在沒事了?！彼钥梢耘闼奶?。

    卻見聞蔓那頭的畫面卡在一幀，像靜止了，但她聲音還在，“你等我會兒?！?/br>
    “嗯?！?/br>
    約莫兩分鐘，屏幕里的她終于又動了。

    她說：“我今天吃了粥，所以也給你點了粥。半個小時后直接送到公司，你吃完再回去吧?！?/br>
    傅其修聽后心口柔軟，可看時間，八點半了。

    見他沉默，聞蔓誘哄道：“粥而已，吃兩口，就吃兩口?！?/br>
    傅其修以前是沒有在八點之后吃主食的習慣，但聞蔓特別喜歡吃，倆人在一起后，又是半同居狀態，晚上她嘴饞的時候，他多少也會陪她吃點。

    “得看著你才會有胃口?！?/br>
    “可以視頻啊，我陪你?！?/br>
    還是不一樣。

    傅其修站起來，轉換鏡頭，讓她看窗外夜景。

    整座羌州盡收眼底，羌江如緞鋪滿東邊，燈光爍爍，聞蔓贊嘆：“你這里比最近風很大的那個空中花園視野還好?！?/br>
    他沒吱聲，許久，聞蔓才聽到他的聲音。

    他說：“我去找你吧，蔓蔓?！?/br>
    “??？”她腦子一時有點轉不過彎。

    “陪我吃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