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不滅沒有弱點的天魔，是整個仙界都忌憚的存在，你懂嗎，扶桑?！卑腠?，仙君才再次說道。

    “啊，那鳳凰，會成為他的弱點嗎，可是這么做有什么意義呢？那只被利用的鳳凰，豈不是太可憐了……”扶桑喃喃道，她的心境始終潔白得像是個少女，即使她已經活了太多太多年。

    “我知道，所以鳳凰不會死的?！?/br>
    誰說生路就不會變成死路呢，他和那鳳凰當然沒什么仇，他所針對的一直都只有天魔而已。

    院子的門突然被人大力踹開，仙君聽到聲音后挑了挑眉，悠悠地道，“來了?！?/br>
    門外，年輕的魔陰冷著一張臉，周身魔氣翻涌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他懷中抱著一只金光暗淡仿佛隨時都會消失的鳳凰，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

    “救他！”魔對仙君說。

    仙君沒有回答，只是吩咐，“扶桑，去沏茶，有貴客到來，自然不好怠慢?！?/br>
    那魔就是清醒后的封淮。

    他那時痛不欲生，只能眼睜睜看著襲光所做下的一切，還有襲光的話，他都聽到了。

    原來那就是生路，任務一定會存在的生路，可代價就是，另一個人的死。

    大概是憤怒，愧疚，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動。

    他其實不需要的，他死了以后就會去下個世界，都不會回想起這個世界了，這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失敗的任務而已。

    他早就想過，為什么襲光會出現在那種地方，仙界的人真的有那么好心找個人陪著他和他聊天嗎？那么，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于是這一刻他突然明悟了。

    就算他死了，魔也不會死，天魔是不死的，只是會被另外的魔占據身體，天魔依舊是天魔。

    那么對于這樣的存在，用什么辦法最好呢，封淮想了很久，答案都是——牽制。

    用他在意的事物，牽制他，束縛他。

    一個為了他舍身，拋棄了一切的鳳凰，顯然是夠的。

    他不得不佩服這群每天無所事事又極度陰險的仙人，為了天下蒼生可真是把所有事都算計進去了，無情而又多情。

    而這樣的陽謀，讓他不得不跳，為了襲光也為了自己。

    封淮閉上眼，竭力壓制想要毀滅一切的沖動，再次重復?！拔艺f，救他，不論代價，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br>
    “你果然很聰明?！甭牭剿脑?，仙君這才轉身，笑意盈盈地仿佛看不對對方的臉色。

    那是一張封淮無比熟悉的臉，本該被時間沖刷得太過模糊，卻在這一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那是，青澤……

    “嗯？你這個眼神，仙和魔是沒有未來的?！鼻酀舌У匾宦暣蜷_折扇，遮住姣好卻涼薄的唇。

    “少廢話，你到底救不救？”封淮對他恨得牙癢癢，第一次覺得對方這種無時無刻都在笑著的臉十分欠揍。

    “好吧我說實話，我救不了他?！鼻酀蓻]再賣關子，眼看著對面的天魔就要暴起砍人，他又飛快地補充一句，“但我能幫他凝住剩下的魂魄，至少可以吊住他的命?！?/br>
    封淮沉默了一下。

    他其實可以任務完成以后就自殺脫離世界的，可是，做不到，他的內心告訴他，他做不到。

    明明就是個蠢萌的小黃雞，之前還殺過他……

    “我知道了，說條件吧?！?/br>
    最后，封淮幾不可查地嘆息一聲，妥協了。

    當仙界眾仙得知，從此往后，天魔不得踏入仙界不得濫殺無辜，并為仙界所用時，紛紛震驚。

    那天魔逍遙自在了太久，又狂妄自大，從不把外人放在眼里，囂張的很，偏偏誰都拿他沒辦法，沒成想這次居然被青澤仙君牢牢治住，大家紛紛感嘆不愧為青澤，神木的認可者。

    封淮獲得自由，多年前想到處游歷觀光的想法早就已經煙消云散，只是抱著懷里始終在沉睡的鳳凰，再一次來到冰川。

    冰川上早已不見曾經積壓已久的寒冰，被鋪上了一層白色茫茫的大雪，封淮滿山地繞，最后停住腳步。

    一朵近乎毫無生機的雪蓮花萎靡著不再綻放。

    封淮微微傾身，用靈力幫他修復花瓣，一片一片，讓他重獲生機。

    “……你是，仙人嗎？”

    許是經過了烈火的燒灼，又被靈力溫養，那雪蓮花居然誕生了靈智。

    封淮沒有說話。

    這雪蓮卻像自來熟一樣自顧自回答，“一定是吧?！?/br>
    “你真好看啊?！?/br>
    “我也想像你一樣呢，成仙?！?/br>
    他憧憬著，像是不韻世事的孩子那樣訴說自己的夢想，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早已經被注定了，注定無果。

    “你會成仙的?！狈饣粗挥X得這一幕無比壓抑，他明知道結果，明知道對方不會成功，卻還在給他希望。

    “嗯！謝謝你啊，不過我現在靈力還不夠，我先睡啦，以后成了仙我去找你玩?！?/br>
    睡吧，做個好夢。

    封淮的背影漸漸模糊。

    如果那樣的夢想，會讓你頭破血流，讓你滿身傷，直到走向死亡，如果你都知道，你還愿意堅持嗎？

    愿意啊。

    這個問題沒必要問出來，封淮作為后來的雪蓮花，他對答案在清楚不過，再也沒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