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歐不太確定地看了傅桐予一速移開視線，猶豫了半晌，問道:“我剛才，是不是表現得太脆弱了？”

    “沒，沒有!”傅桐予違心道，“畢竟是朋友的事，而且是夢有緣……”

    他忽然沒了聲，梁歐也沉默了。

    兩人都知道關系到夢有緣意味著什么，如果不是利用了董事長的弱點甚至沒有人能解約的“訴訟黑洞”，它絕不只是一個拉皮條的經紀公司那么簡單。

    半晌，梁歐垂著眼睛:“如果我沒有那么強大，你會失望嗎？”

    傅桐予心說難道我還會要求你強大到可以和夢有緣背后不知名的勢力為敵嗎？何況……幫助朋友卻給自己找惹麻煩并不是梁歐的義務。

    當然這話他不會當著梁歐的面說出來，他抿起嘴，摸了摸梁歐的臉:“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你又不是超人。他需要你幫忙的時候自然會來找你?！?/br>
    “嗯?！绷簹W笑得有些無力，反而讓傅桐予有些擔心。

    這天梁歐沒有在傅桐予的公寓留宿。

    半夜他獨自從夢中驚醒，醒來時渾身是汗，而夢中帶來的恐懼感還沒退去。

    他連忙打開手機，殷瓚依舊沒有消息。

    他想了想，轉了一筆錢給殷瓚，并且留了言，叫他看到聯系自己。

    再次躺回到床上他已經毫無睡意，睜著眼睛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

    之后的幾天梁歐忙于趕通告，傅桐予一直沒有看到他，但從兩人視頻的狀態來看，梁歐一心撲在工作上，早已把殷瓚的事拋到了腦后——反正兩人誰都沒有提起這件事。

    九月的尾巴一下子就溜走了，傅桐予牢記著九月只有三十天，早早地把時間騰了出來，準備去梁歐家會會他總是奔波在外的母親。

    梁歐說過他前一天會住在老家，把地址給了傅桐予，讓他直接過來就行。

    在一片老舊小區之間七拐八拐，傅桐予終于找到了梁歐發給他的地址。巷子比較窄，車沒法停，他又費了不小的勁在附近找到一個停車位，這才給梁歐打了電話，讓他做好準備。

    然而……

    梁歐有些奇怪:“傅導，今天是九月三十?！?/br>
    傅桐予:“……”今天是九月三十？!

    他連忙看了眼日歷，果然，月份前面大大的“九”十分刺眼。

    “可是昨天視頻的時候我說明天去見你媽你不是還應了嗎？”傅桐予有些傻眼。

    梁歐沉默了一會兒，小心翼翼道:“我……我以為‘明天’是個近似的說法……”

    九月三十，梁歐還在其他城市忙活著，這會兒也不可能馬上飛回來。

    傅桐予這會兒正站在梁歐家門口，那扇不銹鋼門保持了這一片舊屋的特色，倒貼著一個“?！弊?。

    門是內外雙層的舊款式，打開里面的門就可以通過外門的鏤空部分看見外面的情況。

    他看著面前緊閉的大門打了退堂鼓:“那我還是先回去吧！”

    他絕對不要獨自面對梁歐的母親！

    然而這時，里面那扇門忽然打開了，透過外門的鏤空處可以看見一個美貌的少婦正探身出來，看見站在門外的瘦削男人有些驚訝:“是傅導嗎？”

    傅桐予嚇得手一抖，手機險些摔下來。

    他能說不是嗎？

    ——

    房子內的裝修就如梁歐所描述的那樣，保持著十幾年前的風格。

    兩室兩廳的小房子，客廳和餐廳幾乎沒有分隔，擺放著一臺外殼有些發黃的老舊冰箱。

    客廳里沒有沙發，只有幾把藤條椅，一把搖椅還在微微搖晃，上面放著尚未織完的半條圍巾和穿插在上面的毛線針。

    椅子正對著很有時代感的箱式電視機，雖然電視機關著，卻給人一種只要打開里面播放的必然是戲曲的感覺。

    褐色卷發、衣著時尚的美麗少婦和這一切產生對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說起來傅桐予一直以為梁歐母親拿來做頭像的照片是經過夸張的后期才會讓她顯得年輕又漂亮的，完全沒有料到一個年近五十的女人居然還能看上去就像修過的照片一樣。

    說她才三十出頭也沒人不相信。

    他拎著手上一套在中年婦女中人氣頗高的奢侈護膚套裝，感覺自己選了一件毫無用處的禮物。

    “來就來嘛，還帶什么禮物？”梁歐的母親自然地客套道，絲毫沒有對傅桐予的忽然出現產生什么疑問，仿佛他們約定的時間就是今天。

    “一點薄禮而已……”傅桐予有些緊張，感覺自己舌頭都不靈活了。

    他應該說些什么？夸伯母漂亮會不會顯得很輕??？梁歐的母親看上去這么年輕，把她喊老了會不會不高興？

    在狹小的客廳里他有些手足無措，偷偷擦了擦手心的汗。

    梁母給他泡了一杯茶:“傅導，梁歐經常跟我提起你，說你很照顧他。應該是我上門拜訪的，還辛苦你跑這么一趟?！?/br>
    傅桐連忙接過茶杯，干笑著道:“哪里哪里，怎么能勞煩伯……母。我平時比較閑，來一趟不費事?！?/br>
    心里卻警鈴大作——梁歐母親的反應是怎么回事？梁歐沒跟他媽說明兩人的關系嗎？那他作為一個導演莫名其妙來拜訪合作過演員的母親算是什么事??？！

    梁母斂目，幽幽地嘆了口氣:“梁歐這孩子，父親走得早，小時候我又沒怎么管他，有些時候可能不太懂事，還有勞傅導多多包涵了。如果他做了什么不對的事，您盡管訓他，不用有所顧忌?！?/br>
    “啊，嗯……他很上進，都不需要我們cao心的?！?/br>
    喂！什么跟什么??！我難道是來家訪的老師嗎？

    兩人又聊了聊天，話題當然圍繞著梁歐。傅桐予無意間又知道了梁歐的一些小秘密，然而……

    他的心情有些微妙，伯母仿佛單純在和一個老朋友聊兒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知道他和梁歐關系的樣子??！難道梁歐真的還沒和等著他來才準備出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