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馮景覓也不知哪里來的不滿,“見到岑總很緊張?!?/br> 岑旭一笑,“緊張什么?” “天知道緊張什么?!?/br> 這么古怪的一問一答之間,車子已經進入主干道。 馮景覓往車屁股瞟了一眼。 李若青正好從私人菜館推門出來,看見岑旭的車子離開,臉色那叫一個好看。 這會兒孫醒得正在陪著笑臉解釋,孫醒得一向的角色就是幫岑旭頂雷,刀山火海義不容辭,如果不是頂的一把好雷,也不會跟岑旭這么久。 馮景覓這邊欣賞完李若青的窘態,剛回頭,一只骨節分明,修長干凈的手闖入視線。 “擦擦手,”三個字出口,三四張酒精濕巾遞過來,帶著濃郁酒精味兒,“擦兩遍,反面,正面,尤其是指縫?!?/br> 馮景覓盯著他的手指,以及手指捏著的白色濕巾,每次應酬完就犯病,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也不知道他對這種飯局,為什么有如此的抵觸。 她接過去,諷刺他:“擦擦手?擦兩遍?你不覺得你的人生不是在擦手,就是在擦手的路上?” 岑旭看過來一眼,要笑不笑的看她,也不生氣。 其實馮景覓如今也受他影響,車上常備酒精濕巾,開車之前不擦下方向盤,都覺得心里別扭。 她沒好氣的拿起紙巾,不耐煩的,略微敷衍的擦著手。 岑旭垂著眼眸,淡淡說:“好好擦,別敷衍了事?!?/br> 馮景覓看他一眼,“我就敷衍?!?/br> 岑旭手上動作一頓。 “你說什么?” “我說我就敷衍?!?/br> 他深吸一口氣。 “隨你,反正我是為你好,領不領情是你的事?!?/br> 他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把用過的濕巾疊成小方塊,放進飛機高鐵上那種類型的一次性紙質垃圾袋內。 一路上兩人都沒再有語言上的交流,甚至連眼神都懶得給對方一個。 第14章 車子在距離李宅幾十米的地方停到路邊,馮景覓推開車門,腳踩著綠色的草坪下車。 岑旭端坐著,拿眼睛看她。 “能不能幫我把用過的濕巾扔了?” 馮景覓頓住,扭身看向他,“收服務費?!?/br> 岑旭一笑,“怎么個計費方法?” 馮景覓又用像上次輕浮的語氣說:“一萬?!?/br> 岑旭往她身上掃了一眼,視線從她腳底的綠草地一路往上,停留在嫣紅的嘴唇上。 “我不是送了你一個億?!?/br> 馮景覓微愣,“什么?” 岑旭笑笑,“那天不是送了你一個億?!?/br> “什么一個億?” 馮景覓擰起眉頭。 在她注視下,岑旭收回視線,一本正經合上筆記本電腦,支著下巴故作深沉,“好好想想,李若青母親生日那晚,走廊角落里?!?/br> 說罷他又勾唇笑了笑,對司機說:“開車?!?/br> 然后欠身子拉上馮景覓跟前的車門。 在她不解又無語的神情中,黑色的加長房車絕塵而去。 馮景覓站在草坪上,擰著眉。 等身上被太陽曬得暖洋洋的,微微冒汗的時候,忽然福至心靈,明白他什么意思。 她咬了咬牙,在心里狠狠問候他。 *** 一場中午應酬到下午三點,岑旭讓司機送她回家,潛臺詞就是給她放半天假休息。 她喝了酒品質不好,而且嗜睡,就算去公司也做不成事,能不耽誤事就已經萬事大吉。 家里白天除了老爺子,都有工作要忙,老爺子最近喜歡釣魚,經常讓司機開著車,到東坡垂釣。 所以現在家里除了傭人,就只有她在。 馮景覓回到臥室趕緊洗了個澡,去掉滿身的煙酒味,收拾妥當,天色暗淡下來。 拿起手機突然看到未接電話,還是岑旭的。 馮景覓猶豫了一陣,撥過去。 那邊很快接聽,“午睡了?” “沒有?!?/br> 他的呼吸聲很好聽,噴灑在手機聽筒上,沉穩有力,“嗯?!?/br> “打電話有事?” 馮景覓問了一句好像讓岑旭有些下不來臺的問題,因為緊接著,他就說:“沒事,剛才不小心按錯?!?/br> “那我掛了?!?/br> “你掛吧,我在忙?!?/br> ??? 馮景覓不知道用什么詞語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傍晚時分李若青才到家,馮景覓正坐在皮質沙發上,小口小口喝著阿姨現磨的咖啡。 聽見熟悉的腳步聲,玄幻鞋柜打開又關上,車鑰匙上珠子碰撞,不斷脆響。 馮景覓扭過頭,看了一眼。 李若青的臉色,就跟阿姨剛從鮮花市場買來的,粉色百合的葉子一樣綠。 她丟下包,走到馮景覓跟前,看不慣馮景覓這么愜意的樣子,一把奪過馮景覓手中純白瓷的咖啡杯。 深褐色的液體濺出來。 滴在草綠色的餐巾布上。 馮景覓指尖上,嘴角,也都有咖啡漬。 她抬起眼,看著憤怒的大小姐,巧笑嫣兮:“誰惹你生氣了?” 李若青說:“跟我來書房,我有話跟你講?!?/br> 馮景覓抬手,抽了兩張餐巾紙,慢條斯理擦著手,擦拭嘴角,眼眸輕輕眨了眨,臉上笑著,語氣淡漠:“什么事,就在這說吧?!?/br> “在這說不方便,去書房說?!?/br> “不去,”馮景覓嘆了口氣,用欠欠兒的語氣故意刺激她,“你這么暴躁,我怕你害我?!?/br> 馮景覓這話說的很狡黠,李若青覺得這次從國外回來,馮景覓別的本事沒見長,倒是越來越流氓了。 說話做事流里流氣,很氣人。 偏偏李若青學不會她那套胡攪蠻纏不講道理的姿態。 馮景覓也不跟她裝糊涂,直截了當就說:“你是為了我今天坐岑總車的事兒跟我生氣?” 她沉吟幾秒,“這不怪我,是岑總的安排。人家是老板我是員工,也只有聽話的份兒……要不然你以后每月給我發工資,我一定對你唯命是從?!?/br> 李若青深吸了口氣,神色不愉的看著馮景覓。 她沉默了會兒,偏開頭,對阿姨說:“阿姨,我跟覓覓有工作要談,你先出去?!?/br> 阿姨放下手里的百合花,放下剪刀,擦了擦手,起身離開。 等客廳只有兩個人,安靜下來。 歐式復古的鐘表掛在客廳墻壁上,滴答滴答,不斷敲擊著耳膜。 說起來,這個鐘表歷史悠久,還是老爺子八十大壽的時候,岑旭托人從瑞士拍來的,明朝的掛鐘,在海外游蕩了不少年,岑旭托關系才拍到手,知道老爺子的愛好,轉贈給老爺子。 馮景覓那個時候跟岑旭還不熟,也就從長輩們還有李若青口中聽聞過這個名字,那時對“岑旭”兩個字沒什么特殊印象,也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有那么深的交集。 當然馮景覓更不懂的就是,李若青既然對岑旭有意思,怎么不先下手為強,畢竟他們大學的時候就是校友。 偏偏等馮景覓跟岑旭發生過一段以后,李若青好像突然上了發條,她這邊剛出國,李若青那邊就開始追窮猛打。 難不成,她睡過的男人,就那么香? 李若青看出馮景覓的疑惑,不過不知道她具體疑惑什么。 臉上表情變換了幾個來回,她情商很高的表示:“對于我跟岑旭,你知道家里最近有那個意思,不管是為了我著想還是為了李家,塵埃落定以前,你跟岑旭保持一下距離……你也知道嶧市繁文縟節多,李家和岑家也都是有威望要體面的家族,總不能讓外面傳什么姐夫跟小姨子關系密切,這樣也影響你自己的聲譽……” 還真是一番漂亮的話述,馮景覓差點相信她真的沒有私心,是真的為李家、岑家還有她著想。 沒有等馮景覓說什么,李若青自顧自又說:“自然,你在美國待過一段時間,岑旭以前也在美國待過,你們思想西方化,可能不拘小節,不過人言可畏,生活在這個圈子里,人情世故還是要懂的……你年紀小,不懂我可以教你?!?/br> 馮景覓投來感激的一眼,思索了一下又嘆氣:“那你說岑旭是不是不懷好意,故意挑撥我跟你的關系,我年紀小不懂人情世故,他比我大,閱歷豐富,他總得懂吧?既然懂,又故意接近我,你說是不是不懷好意?我其實也挺煩他的,但他這人就是賤,你越對他愛搭不理的,他越上趕子……我最近深受其擾……” “……” 李若青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