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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還是很多年前,查案子用的科學技術和監控技術都沒那么發達,大部分都是靠人力一點一點走出來、看出來的,而這群綁匪也具有很強的反偵察意識,他們大多數人都很會偽裝,所以一連很多天都找不到任何一點線索。 直到陳玉珠失蹤的第三天,綁匪給他們送來紙條,紙條上寫著價錢和交易地點,他們才知道原來陳玉珠是被綁架了,同時,也知道了綁架陳玉珠的綁匪們究竟是誰。 那時候,整個警局都跟著摩拳擦掌。 原因自然是因為這群綁匪們已經逍遙法外多年,他們局里上上下下的刑警們都想拿下這顆毒瘤,足足指定了好幾個計劃,正是群雄激憤的時候呢,突然被人叫停了。 這回,是因為陳家。 說起來陳家,整個A市沒有人不知道的。 陳家是在A市起家的,最開始是跑運輸,跑長途,后來自己開了一個小運輸公司,再然后盤下來一塊地,再然后靠這塊地起家,一躍成為龍頭老大。 按理說,這么有錢的人家,對于救孩子的事兒自然不能吝嗇,但是陳家卻偏偏就不肯出這個錢。 有道是豪門人家門道多,這陳家的門道也不能少,據說這位被綁走的陳家小姐是陳先生和前妻生下來的女兒,眼下,陳先生正在國外簽合同,陳家大小事兒都由陳先生后娶的妻子做主。 當警察讓陳家去籌錢的時候,這位后媽直接回了一句“我們家沒那么多錢”,末了跟了一句“你們警察看著辦”。 意思是不管陳玉珠死活了。 誰能想到,案件居然就這樣陷入了停滯,一整個警局的人就因為這些豪門世家里的一些彎彎道道而被迫停職調查,局長氣的摔了一個大茶缸,怒罵了半個點。 再然后,隊長就讓他們局里的所有人按拍號去別的組幫忙,先把這個案子放下。 那個時候,男人被人叫做“小聞三”。 聞是他的姓氏,三是他的排行,他在那個小隊里面排第三名,大家都喊他“聞三”,有些人更簡潔點兒,就直接喊他“三兒”,帶著點歧義,每回都會惹惱他。 不過他只是一個新來的小警察,誰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也不會在意他的情緒,他憋了好大的一口氣,等見到那張被作為證物的紙條的時候,卻突然找到了一飛沖天的機會。 他在那張紙條上嗅到了樹林的味道。 他生在山間,長在田里,當過兵,一輩子都是在山林里泡大的,和這鋼筋鐵骨的城市格格不入,所以當他看到紙條的時候,一瞬間就聞到了紙條上面的味道。 他試圖和隊長反饋,但隊長壓根沒把他的建議當回事兒。 當時,隊長的原話是這樣的:你一個小警察,老老實實混資歷就行,別老想那些有的沒的,還聞味兒呢,你當你是狗??? 聞三不服,隊長不找,他就自己找。 A市早些年還沒徹底開發的時候,附近還是有幾座山的,聞三一座山一座山的找,一條路一條路的翻,他不需要狗,他自己就是山林間的引路人。 在他死磕在山里的第三天,他找到了蛛絲馬跡。 真的是蛛絲馬跡,他找到了幾縷被樹枝纏繞著的頭發。 頭發是淡褐色的,經過挑染的卷發,纏在了一個高度比較低的樹枝上,大概到男人的腰間。 按照這個高度,除非是小孩兒,否則頭發不能纏到樹杈上,但是看著頭發的長度和色澤,明顯是一個成年女人才會有的。 那就只剩下一個解釋。 一個被扛著帶走的女人曾經過這里,在劇烈掙扎中,她散亂的頭發刮到了樹杈上。 聞三的熱血都跟著沸騰起來了,他以尋常人難以想象的毅力和細心開始搜查這座山,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他腳下的鞋踏遍了每一寸土地,他在樹林中看過日出,看過日落,聽過蟲鳴,也聽過犯罪嫌疑人的郁悶。 那是一個夜晚。 算不上多驚心動魄,和以往那些普通的夜晚沒什么分別,就像是每一個無聊郁悶,吹水打屁的夜晚,只不過吹水打屁的人換成了兩個出來抽煙透氣的劫匪而已。 “媽的,那陳家人也他媽真夠狠心的,是真不要他們閨女了?” “早知道就綁兒子了,女兒就是賠錢貨,你看,白費勁兒了!” “誰他媽知道他們那么狠??!我說,現在媒體都在傳,因為那個大女兒不是親生的緣故,所以才會不出錢贖,明天可就是最后期限了,他們要真不贖,我可就得動手了?!?/br> “怎么著,聽你這語氣還舍不得?” “倒也不是舍不得,就是不想搞這么絕,本來就要點錢就完事兒了的玩意兒,非要我動手殺人,又背一條人命債,到時候那幫警察又跟瘋狗一樣咬上來,難受?!?/br> 不死人的話,警察就算是查,也不會瘋了一樣的查。 “不殺也不行啊?!绷硪粋€人也跟著嘆氣:“咱們就是吃這碗飯的,你不殺,那可是破壞行規?!?/br> “是啊,你說說這幫人,怎么就不聽話呢?乖乖把錢交出來不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嗎?非得逼我們動手啊?!?/br> 兩個人互相埋怨著,說著,然后一起掐滅了煙蒂,抬腳走回了遠處的一個小木屋里。 在他們離去的那棵樹的背后,聞三像是一尊雕塑,沉默的貼在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