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深藍老師很是無奈道：“還有五分鐘，檢查檢查前面的填空題?！?/br>
    江云鶴直言不諱：“其實我考試一般都不檢查，因為檢查不出來。萬一改答案，有可能還把原來蒙對的題改錯了。說起來，深藍老師，為什么這試卷沒有選擇題？”

    “因為不給做題人蒙的機會?！?/br>
    江云鶴開始覺得這個極好聽的聲音有些可惡。

    “不過嚴格來說填空題也是可以蒙的，”深藍一本正經道，“你還有三道填空沒寫，要不蒙蒙看？”

    江云鶴抬頭，對著攝像頭笑，飛揚的眼角微彎，透露出一絲邪氣，“深藍老師你這是在欺負學渣，小心被我千里追擊?！?/br>
    然而對方不為所動，瓷白的雙手將書一合，說：“時間到，把答案掃描成PDF傳給我。那么先這樣，等會我分析完你的情況，再微信聯系吧?！?/br>
    “遵命?！苯弃Q將慘不忍睹的答卷用手機掃描app掃描成文檔傳過去。

    等對方掛斷了視頻，他才轉過頭跟商焰說：“商焰，你太不夠意思了，也不幫我看看題目，幸好我還不是那么學渣，做出來幾道大題，不然就太丟臉了?！?/br>
    商焰面無表情問：“他看著，我怎么幫你？”

    江云鶴說：“我知道啊，就是想控訴一下你的無情?！?/br>
    商焰起身走到他跟前，垂眸看了會他的答案，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大題全錯?！?/br>
    “什么？”江云鶴不太敢相信，“全錯？我算了好幾遍，怎么會全錯？”

    商焰視線轉移到深藍的微信頭像上，方方正正的深藍色塊，給人一種冷靜而理智的感覺。

    ☆、二零二零17

    目光掃到電腦右下角的時間，他輕微地扯著眉頭，開口趕人：“你該走了?！?/br>
    “這不還沒打烊嗎？”江云鶴高大修長的身軀窩在電競椅上，很是不滿道：“今天光顧做題，還沒來得及玩兩把?！?/br>
    “那我走了?！鄙萄媸帐傲俗约旱臅?，他的周末作業已經做完了，只往書包里裝了一本鋼筆字帖。

    江云鶴猛然挺直腰背，“這么早回家？你家又沒人?！?/br>
    商焰低垂著眼睛，淡淡道：“有點事情?！?/br>
    “那你走吧，鑰匙給我，我打兩場再走?！苯弃Q也不追問，起身拉開門讓奶茶小哥給他點杯黑糖珍珠奶茶，而后坐回電腦前，關了讓他糟心的大試卷，點開游戲界面。

    出了奶茶店，門口一輛黑光锃亮的轎車停著，商焰背著書包走過去，除了五官俊美深邃的混血臉格外搶眼，其他看起來和普通的高中生沒什么兩樣，

    商父坐在轎車后排，欣賞自己兒子的挺拔身姿，等商焰到了車門口，出聲道：“坐我旁邊?！?/br>
    商焰充耳不聞，坐進副駕駛位。

    商父嘆了口氣，吩咐司機開車，又說：“林姨應該通知過你，莫莉今早去世了?！?/br>
    莫莉是一只薩摩耶，商焰從小養到大，陪伴了他十二年，前兩個月就已經顯露出生命將盡的征兆，今早終于魂歸西天。

    商焰輕聲嗯了下，他早上就知道了。

    “你想怎么處理？”商父問，“莫莉陪了你十二年，你——”他沒有再說下去，而是通過車鏡暗暗觀察兒子的表情。

    “埋了?！鄙萄胬涞赝鲁鰞蓚€字。

    商父追問：“埋哪？城西城東有幾個墓陵風景都還不錯?！?/br>
    “隨便?！鄙萄娴皖^把玩手中手機，“哪都行，不用麻煩?！?/br>
    商父沉下臉，透露出一絲不滿，斥責道：“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就算是只狗，它也陪了你十二年，小時候你可喜歡它，現在它死了你一點都不難過?！?/br>
    商焰輕聲笑出聲，雖然車上除了他沒人覺得商父的話好笑，但他還是笑了，帶著些嘲諷的味道，這樣一來，倒顯得他比較像個有血有rou的人。

    手機屏幕上的微信提醒跳出幾條，他一面點開看，一面笑著反問：“難過有什么用？難過它會活過來嗎？給它一塊好墓地它會活過來嗎？我大哭大鬧它會活過來嗎？”

    他很少一口氣說這么多話。

    慢慢止了笑，他作出總結：“所以，死了就是死了?！?/br>
    商父被他噎得一時無話，司機大氣不敢出一聲，車內的氣氛十分僵硬。

    半晌，商父才輕咳了幾聲，打破寂靜，有些生硬地轉移話題問，“錢還夠用嗎？你媽給你賬戶上打了錢?！?/br>
    “夠?！?/br>
    商父又說：“我看了你們老師發的月考排名，還是年級二十？高二了，該努力努力了?！?/br>
    “好?！?/br>
    商家父子聊天一般都是這個模式，最終以商父找不到什么可聊的話題，干巴巴地說幾句結尾，而商焰始終都是惜字如金，能一個字回答絕不會吐兩個字。

    回到家后，商焰自己回到房間，關上房門，掏出字帖開始描。

    描字帖是他平復心情的方式，然而今天卻不知怎么了，描了好一會卻也無法完全平靜下來，心里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躁動。

    微信上江云鶴發來消息，說是深藍老師同意給他視頻補習了，附帶著表情賤賤的表情圖。

    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劃，他回想起深藍清透有質感的聲音，突然很想再聽一次。

    從應用市場里找到b站下載好，進去搜索用戶——深藍老師。

    手機屏幕上兩個卡通小人一個瞪著圓圓的黑眼睛，一個做出夸張的哭泣表情。下面有一行卡通化的文字——什么都沒搜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