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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忙了一天,又是看病、又是輸液,等到兩人離開時,已經是傍晚。 打車回到小區,兩人在路口下了車。 伏城的手里拎著印著醫院標記的黑色塑料袋,伏曉一邊叮囑他要好好吃飯,一邊打開手機外賣軟件:“今天晚上就算了,太晚了隨便吃點外賣,等明天開始,我給你做飯,知道么?!?/br> 伏城:“姐,你請了多久的假?!?/br> 伏曉:“干嘛,一周。但你別想逃,如果這周過去你身體還是沒好轉,還要吐,我就再請一周的假,好好看著你!” 伏城:“……” 伏曉抱怨道:“唉,早知道今年不提前用掉年假了。今年和你姐夫度蜜月的時候,多玩了幾天,把年假一起用掉了?,F在可好,本來留了七天的年假,想等你下個月生日回國陪你的。這下別說你生日,可能假期都不夠了?!?/br> “沒事,我挺好的,姐,你過兩天就回去吧?!?/br> “那怎么行,我得看著你,不能讓你繼續這么下去?!?/br> 伏城笑彎了眼睛,聲音溫和:“我也沒怎么樣啊,這次回來你親眼看到了,今天也聽趙醫生說了。都還好的,沒那么嚴重。而且你一直不回去,就讓姐夫一個人待在英國,這樣不好。我沒事,等過兩天……” 聲音突然停住,伏城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他望著不遠處站在路燈下的男人,過了兩秒,他轉過頭,又笑起來對伏曉說:“等過兩天,你回英國吧?!?/br> 伏曉也看見了那個站在小區門口的男人。 天色漸漸昏暗,街道兩邊的路燈亮了,那個模特一樣的男人就站在路邊,靠著一輛法拉利,雙手插在袋中,抽著煙抬眸看著他們。這一帶都是高檔小區,綠化很好。夏日濃蔭遮蔽,吵鬧的蟬鳴在參天大樹中共振奏響,那男人將墨鏡隨手夾在T恤的領口,偏長的發絲扎在腦后,成了一個小揪。他微微垂首,額前細碎的頭發便順著落在脖頸旁,眼神幽靜默然。 他一直靜靜地看著伏城。 伏曉:“你朋友么,阿城?!?/br> 良久,她才聽到弟弟輕輕的回復:“嗯?!?/br> “姐,你先上去吧?!?/br> 伏曉皺著眉想問清楚情況,但看著弟弟柔和的目光,她默了默,點頭道:“好?!?/br> 伏曉拿過伏城手里裝著藥的塑料袋,轉身進了小區。 伏城走了過去。 “卓老師,”聲音平靜,神色也一如往常,沒有太大變化,他問:“您怎么來了?!?/br> 卓桓沒有回答,而是看了看伏曉的背影:“那是誰?!?/br> 伏城:“我jiejie?!?/br> 卓桓看了他一眼,慢慢站直身體:“今天你請假了?!?/br> 伏城淡淡道:“嗯,我記得我早上和您請過假?!?/br> “請假去醫院看???” “……” “什么???” 伏城抬首看他,問:“和您有關系嗎?!?/br> 卓桓目光動了動,他手指夾著煙,定定看著眼前的青年。半晌后,輕輕地嘖了一聲,他道:“陪我走走?!闭f完,把捻滅的煙頭扔進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抬步便走。 他于路燈下而行,一步步地離開光亮處,走向沒被路燈照到的暗處。沒有往回看一眼,只是說了那句話,仿佛理所當然地知道身后的人一定會跟著自己。然而這一次,伏城卻站在原地,他默默地看著卓桓越走越遠。 卓桓回過頭:“伏城?!?/br> 伏城倏地怔住。 “干嘛,過來?!?/br> “……” “扣你工資?!?/br> “……嗯?!?/br> 伏城跟了上去。 因為周圍都是高檔小區,容積率很低。沿著步行道走,很快就到了一片人工湖。八月的夜晚,晚風夾雜著潮濕的熱氣,早晨剛下過雨,不算太悶,鼻間全是泥土腥澀的氣息。 卓桓雙手插著口袋:“下周的試飛準備得怎么樣了?!?/br> 伏城:“沒問題,我已經確認過三次?!?/br> “你的病對試飛會有影響?” “不會?!?/br> 人工湖里響著枯燥重復的蛙聲,沒人說話,空氣有一瞬間的寂靜。 過了半晌,卓桓問:“你什么病啊?!?/br> 伏城緩緩抬起頭,目光頓時望進一片清冷徹然的眼中。他的喉嚨好像哽住了,話難出口,許久,他靜靜地說:“不是什么大病,和您也沒什么關系?!?/br> 兩人又走了幾步。 卓桓:“你怎么得的精神性厭食癥?!?/br> 瞳孔緊縮,伏城錯愕地轉首看他。下一刻,他手指捏緊,轉身便走,卓桓低聲罵了句cao,然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干什么啊,伏城!” “我得什么病和你有關系嗎?!” 看著青年冰冷憤怒的目光,卓桓忽然沒了聲,過了幾秒,他煩躁地反問:“我他媽不是在關心你?” 伏城:“我什么時候需要過你的關心?” 卓桓死死攥著伏城的手腕,被他氣笑了:“你他媽有……”病嗎! 后面兩個字沒說出口,淹沒在青年紅了的眼眶里。 心臟無聲地頓了一拍,如洪水般一涌而下的千百種滋味,在心頭迅速漾開。煩躁、無奈、惱怒、懊悔,太多陌生的從未有過的感覺,一股腦地全部沖垮出來,卓桓看著伏城紅著的眼眶,嘴唇翕動,卻不知道說什么。 伏城轉身就要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