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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搖了搖頭,江寧謹慎地斟酌著自己“告黑狀”的措辭,“只是您的兒子……” 猛地對上宋妍婳失去笑意的眼睛,如同被一條蟒蛇盯住般的青年脊柱一僵,而后極為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要提到他,但樂樂早已經在二十年前去世了?!弊趦扇藢γ?,宋妍婳抬手替江寧倒了杯紅茶,她的語氣很平靜,遠遠不如剛剛看向江寧的那一眼情緒激烈。 低垂著眉眼,江寧只能聽到對方毫無起伏的聲音:“這是我的傷心事,如果可以,還希望江先生不要再提?!?/br> 可他剛剛不就是站在你面前嗎? 訕訕地應聲,江寧裝作無意地向門口掃了一眼,卻發現那男孩和老約翰早已在他和嚴森不注意的時候沒了蹤影。 愈發覺得這宅子詭異,讀過報紙的江寧自然也不會將話題再往雷區上引,順著宋妍婳的話頭閑扯了一番對藝術云里霧里的見解后,倒是嚴森率先出聲打破了僵局:“夫人畫技高超,無數人都想來這詭畫館中參觀一番,可為何今年的拜訪者,夫人卻選擇了我們這幾個年輕人呢?” 似乎被嚴森的一番夸贊哄得開心,宋妍婳笑了一聲,接著放下茶杯認真道:“因為好看?!?/br> 萬萬沒想到宋妍婳還是個顏控的江寧:“……”合著他們這隊還是按照顏值分的組? “人老了,我也不想再在那些普通人身上浪費時間,”指了指兩人身后那些被白布遮住的畫架,宋妍婳毫不掩飾自己的用意,“這么多年過去,我只想畫出一幅能感染所有人的完美作品?!?/br> 其實你現在畫得就已經很感染人了,至少那天花板上的嬰兒就差點讓我睡不著覺。 默默在心中吐槽了一句,江寧暗中拉開與宋妍婳的距離,并沒有去打擾這個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婦人。 “那個小丫頭的鼻子不錯,要是能換張嘴巴就更好了,”喃喃自語,宋妍婳的語氣竟摻雜著些可惜,“那位林先生長相普通,但那眼睛若是配上驚恐的情緒一定很好看……” 福至心靈地想起那幾張被放在客廳里的邀請函,江寧總算理解了信紙背后畫像所代表的含義,不過被恐怖游戲里的boss認作“完美”,江寧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一種幸運還是不幸。 “不好意思,一提到創作我就太過投入,”攏了攏鬢發,宋妍婳終于記起自己對面還坐了兩個人,繞了一大圈后,她總算把話題拽回了正軌,“所以我這一次邀請你們前來,就是希望你們能為我的畫作提供一些靈感?!?/br> 靈感?考慮到宋妍婳封神之作《夫》與《子》和那個九成九是厲鬼的小男孩,林果敢肯定這“提供靈感”絕不是會什么好差事。 “當然,我也會為你們提供一筆報酬作為感謝,雖不豐厚,卻也應該保你們一生衣食無憂,”抿了口紅茶,宋妍婳笑道,“本來想把這件事在午餐時和各位細說,既然你們提前知道了,就麻煩幫我把這件事轉達給你們的同伴吧?!?/br> “我年紀大了,就不再下樓折騰了?!?/br> 仿佛是為了配合自己的說辭,剛剛還氣色上佳的宋妍婳立即捂著嘴巴咳了兩聲,擺了擺手拒絕了江寧遞過來的茶杯,宋妍婳換過一口氣:“我去休息一下,兩位自便?!?/br> 盡管還有許多問題沒問,可江寧和嚴森也不能不讓這個疑似關卡Boss的女人離開,等了許久也沒等到男孩和老約翰再次出現,嚴森盯住茶幾,視線似乎已經透過那層罩布看到了其下藏著的那疊報紙:“你怎么看?” “一團亂,”聳了聳肩,江寧誠實道,“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宋妍婳的兒子死了、并且不知為何站在了我們這邊?!?/br> 以現有的線索,想讓他們推理出一個完整的故事背景還是太難。 桌上的紅茶香氣四溢,可心事重重的兩人卻一點都沒有想品嘗的意思,四處望了望,江寧起身走向那些被白布遮住的畫架,而后鼓足勇氣掀開了其中一個。 與想象中的恐怖橋段不同,那畫架上只有一雙還未畫完的眼睛,明明還是宋妍婳獨有的細膩畫風,可江寧卻再也體會不到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實感。 難道是因為畫還沒畫完的緣故? 那眼尾線條雜亂,可以讓人輕而易舉地體會到作畫人當時的心緒不寧,以為宋妍婳只是因為心情不佳失了水準,江寧隨手掀開另一塊白布,可那畫架上卻還是一張殘缺且毫無感染力的廢稿。 難道說這就是傳說中的瓶頸期?不信邪地一幅幅掀開來看,江寧發現這畫室中或新或舊整整十余張畫作,竟沒有一張能與樓下相框中的作品比肩。 看來這宋妍婳的畫里果然有貓膩,抬頭正想招呼嚴森過來,江寧卻看到對方正站在窗前背對著自己發呆。 將手下的畫作小心蓋好,江寧擔心地靠近嚴森:“你怎么了?” 在他的印象中,嚴森可不是一個在游戲中有閑情逸致去看風景的人。 “我只是想知道‘樂樂’當時在看什么,”放下那阻礙視線又四處亂飄的窗簾,嚴森將右手虛虛擋在了江寧眼前,“不過,你最好還是不要看?!?/br> 今日的陽光尚可,別墅外的白霧也因此消散了一些,加之登高望遠的緣故,嚴森可以清晰地看到別墅圍墻外胡亂丟棄著許多尸骨。 一具具森白的骷髏,幾乎將整棟別墅堆成了一座荒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