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頁
說到這里,陳弦把目光從墓碑上移開,笑得有些無奈的看向韓以誠:“你說是不是很神奇,那些你省下來偷偷塞給亞楠的錢,其中一小部分卻被她暗暗送到了我手上,改變了我的人生?!?/br> 陳弦看韓以誠默然著沒有說話,就繼續開口道:“我現在大概能理解一些了,小美女的世界,臭大叔的世界,還有你的世界,大概就是她最想改變的全世界吧?!?/br> 陳弦說完,也蹲下來摸了摸墓碑被雨水打濕的表面,黑色的大理石臺面觸感微涼,在這悶熱的夏日里,是為數不多保持冷漠客觀的事物之一。 “我先出去等你們吧,讓你們單獨呆一會兒,”陳弦往外走了兩步,又回頭跟韓以誠說,“對了,亞楠還說過,有的時候,決定要放下不是對敵人的妥協,而是要…原諒受傷的自己?!?/br> 李然感受到韓以誠的手抖了一下,他微微用力捏了捏韓以誠的皮膚,輕聲說道:“我也先出去等你?!?/br> 空氣中若有若無的細雨絲不知道何時停了,墓碑前一大一小的衣角還都濕潤著,韓以誠想說點什么,倒又覺得現在一切都在不言中。 如果說之前痊愈出院,是在韓以誠堵塞的心墻中打了幾個孔透氣,那剛剛陳弦的話,就是徹底捅破了桎梏他十幾年的牢籠,但這本該轟轟烈烈的一刻來的又這樣毫不經意,仿佛一切都是命中安排好的,整理完其他瑣碎思路,拼圖最后一塊便自然而然露出來。 遍觀三千大千世界,覓普賢不可得見,而來白佛。佛曰:“汝但于靜三昧中起一念,便見普賢?!?/br> 韓以誠甚至沒有流眼淚,他看著祁心從小書包里翻出她自己畫的畫,一張一張壓好擺到墓碑前,只覺得呼吸越來越輕松,一吸氣,便吸到心里面去了。 “我們以后還能一起來看mama嗎?”祁心收拾好書包,仰頭問韓以誠。 “嗯,可以?!?/br> “那下次,可不可也和我爸一塊?” “好,和你爸爸一起?!?/br> “那讓阿然哥哥和陳弦jiejie也還這樣陪我們一起來行嗎?”祁心可能覺得自己也有些得寸進尺,還有點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韓以誠的手臂,像是在撒嬌一般求他,“剛剛mama跟我說的,我真的聽到了?!?/br> 韓以誠嘴角也微微揚起來一些,他往外看了一眼在站墓園門口抽煙的李然和陳弦,最后說了一遍:“好?!?/br> 李然恰好也在門口遠遠地望著里面的兩個人,他看到韓以誠往外看,就對韓以誠笑了笑。李然轉頭掐掉已經快燃燒至盡頭的香煙,又從陳弦那里蹭了一根點上。 “嘖,你怎么這么摳啊,連盒煙都不買,這盒給你算了?!标愊矣行┫訔壍陌褵熀腥嚼钊灰路道?,抽了一根出來給自己重新點了火。 “你跟祁心他爸什么情況啊,你是不是以為祁心傻啊,她昨天晚上可勁兒跟我倆在那里哭,說是唯一真心喜歡她的陳弦jiejie也不要她了?!?/br> “哎,我這幾天好好跟小美女賠罪吧,”陳弦有點愧疚,吹了一口煙霧到空氣中,“我昨天是在跟臭大叔吵架,可能有的話被小美女聽見誤會了吧,他最近煩人的不行,有事沒事的老躲著我,都是一把年紀的大叔了,也不知道一直在那里糾結個什么勁呢?!?/br> “那個,之前韓以誠跟我說過,說覺得你和他姐感覺有點像,我是不是還沒跟你說過?”李然踢了踢旁邊的臺階,踢下一點小土塊落到地上散開,“我猜啊,祁心他爸是不是也有這種感覺,心里過不去這個坎兒,怕是愧對你,才故意躲著你的?” “???”陳弦驚訝的眨了眨眼睛,她本人像是完全沒想到李然會這么說一樣,“他們倆都覺得我跟亞楠像?怎么會呢?她脾氣可能也就...比我好一百倍吧?” “我就是瞎猜的,有可能也不是,反正你自己琢磨吧,別再把祁心搞難過了就行?!崩钊豢吹侥箞@里面一大一小開始往外走,趕緊抽完最后一口,把煙滅了扔到垃圾桶里。 陳弦看著李然誠惶誠恐掐煙的樣子笑的停不下來:“你看看你現在,搞得跟個妻管嚴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這為愛做一呢?!?/br> 李然“嘖”了一聲,無語的照著陳弦的腦袋拍了一巴掌,“你這嘴能不能不這么欠啊,你抽完也趕緊把煙掐了,還有未成年在呢?!?/br> “哎,行嘞?!标愊彝峦律囝^,最后噴了個煙圈,把煙掐滅在指尖,毫不客氣的反手在李然腦袋上回了一下。 這時候韓以誠正好領著祁心往外走到一半,目睹了陳弦毫不留情地拍在李然腦袋上一巴掌,打的李然跟小雞仔一般往前墩了一下。韓以誠一愣,突然想明白陳弦現在不一樣在哪里了,他有意無意的問了祁心一句:“你說,如果mama還活著的話,會不會就是你陳弦jiejie那個樣子???” “哎?”祁心歪歪頭,想了一會兒,問韓以誠,“你不是說,我mama從來不好意思跟別人討價還價的嗎,我之前跟陳弦jiejie出去玩,她砍價超級猛,攔都攔不住的?!?/br> 韓以誠“啊”了一聲,沒有就這個問題在討論下去,他對等在墓園外面的李然揮揮手,笑著走過去主動牽起了李然的手。 人若在困局中迷途,目及所處皆為君,人若破局后再驀然回首,才發覺我看世間萬物都草木皆兵,不過是你在我一人眸中留下的影子罷了。 事實證明,李然戒煙還是個歷史的必然選擇,韓以誠跟他住久了,知道李然不常抽煙,偶爾逮住他冒兩根也不怎么管他,結果李然一松懈,藏了五六年的事倒被李衛國發現了,搞得脾氣一貫不錯的半大老頭在家里掀起一頓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