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句話？”

    “就是你說，你只喜歡我那句?！睏钣鸱舱f，“我想再聽一遍?！?/br>
    方適愣住，很快便彎了眉眼。

    他說：“我只喜歡，我最喜歡你，我會一直喜歡你?！?/br>
    “這句話我不會只說一遍，不管未來你想聽多少遍，我都會告訴你比那更多一遍?！?/br>
    第六十四章

    中午。

    方適與楊羽凡在快速吃完午飯后, 一起來到旁邊的公園。

    公園環境清幽, 不會有人打擾, 是難得的聊天圣地。

    他們開始繞著人工湖走。

    “這件事我很早就想告訴你，但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狈竭m說，“沒想到倒是被你先看見了?！?/br>
    “嗯?！睏钣鸱颤c點頭, 拉著方適走進樹蔭。

    今天太陽很烈，稍微在陽光下走幾步, 就熱得不行。

    方適看著在這種情況下, 還如此體貼的楊羽凡, 心里感動又愉悅，伸手牽住了楊羽凡。

    掌心相貼, 方適開始正式聊起自己的過往。

    “那個人確實是我的前任男朋友，他姓艾，以前我們那邊的人都喜歡叫他小愛同學?！狈竭m說。

    楊羽凡有些嫉妒地想，這個名字, 小心小米侵權警告。

    “你看到照片上他穿的衣服, 應該能猜到我們是怎么認識的吧?！狈竭m說。

    “他是你的病人嗎？”

    “是?！狈竭m點頭, “準確來說, 他是我畢業后去醫院實習，負責的第一個病人?！?/br>
    “可以問嗎, 他得了什么病?！睏钣鸱舱f, “不方便可以不說?！?/br>
    “可以說，這個是經過他本人允許的?！狈竭m說，“他曾經說過, 如果我未來的對象感興趣，可以把他人生故事的一部分說出去?！?/br>
    楊羽凡表情有一瞬間的停滯，這句話，讓他心中有了很沉重的、不好的預感。

    “他是艾滋?！狈竭m說，“艾滋合并非霍奇金淋巴瘤?！?/br>
    楊羽凡說：“我只能聽懂前面……那個什么瘤？很嚴重嗎？”

    “我上次上課的時候，問過你CD4在人體免疫系統中的作用，當時你給了我很不錯的答案。那你應該知道，人體在感染HIV之后，免疫系統受損，會比普通人更容易感染，這種叫做‘機會性感染’，只有HIV加上機會性感染，才算確診艾滋病?！?/br>
    “這個非霍奇金淋巴瘤，就屬于其中一種機會性感染，我這樣說你能聽懂嗎？”

    “可以?！睏钣鸱舱f。

    “再說得通俗易懂一點，這個淋巴瘤是一種癌癥?！狈竭m說，“小艾是侵襲性非霍奇金淋巴瘤，這種淋巴瘤生長和擴散的速度非?？?，同時癥狀也會很嚴重，加上他有艾滋?！?/br>
    “該怎么說呢……”方適舔舔唇，他今天嘴巴有些干，“我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個帥小伙，到分別的時候，他已經形銷骨立，和最開始時完全不同了?！?/br>
    方適并不是一個很會講故事的人，但因為這件事是他親身經歷，所以哪怕詞句混亂，刻意輕松，楊羽凡也聽出方適每一句話說出口時，埋藏在心里深深的痛。

    這是一個很“俗套”的故事。

    醫生與病人相遇，相處，相知，相戀……到最后相離。

    而且還是生死相離。

    他們經歷過在絕望中尋找一絲絲希望，也經歷過希望變為絕望。

    他們的愛與生死掛鉤，是刻骨的，也是難以、甚至說是無法忘懷的。

    是沒有人能插足進去的。

    楊羽凡心情愈發難以言表。

    他原本以為方適和前任就是很正常的和平分手，他沒想到會是這樣刻骨銘心的死別。

    這要他任何自信地說，自己一定能夠比得過這個人，一定能夠把對方趕出哥哥的心，讓自己占據進去。

    他第一次覺得那么無力，他做不到。

    不光光這件事是一個無法完成的事，就楊羽凡自己本身，也做不到去和一個死人“爭地盤”。

    “我剛剛說，他同意我把他人生故事的一部分告訴你?！狈竭m說，“還記得嗎?！?/br>
    楊羽凡點頭。

    “你知道我為什么一直叫他小艾嗎？”方適問。

    楊羽凡說：“這不是昵稱嗎?！?/br>
    方適說：“不是，是因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人生另一部分故事?！?/br>
    楊羽凡：“??？”

    方適湊到楊羽凡耳邊，輕聲的說了句：“……毒.警?！?/br>
    楊羽凡停下腳步。

    “他曾經和我說過一句話，他說，他有時候覺得，自己是世界上的一個幽靈，他來過，但是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狈竭m說，“所以在他走之后，我還一直把他的照片擺在床頭?！?/br>
    “有兩個目的，一個是我不希望自己忘記他，我不想讓他真的成為幽靈?！?/br>
    “另一個則是因為，他是我接手的第一個艾滋病人，也是我實習后面對的第一次死亡。無關男朋友的身份，只是單純的醫患關系，那是我第一次體會到自己的無能為力?！?/br>
    “所以我以他來激勵自己，不要忘記初心，無論前進道路有多困難，都不能放棄尋找‘解藥’的腳步?！?/br>
    方適語速不快，努力地剖析著自己的內心想法給楊羽凡聽，他說得很清楚，一絲一毫的保留都沒有。

    仿佛根本就不害怕楊羽凡會離開他，也或者說，是知道楊羽凡聽完后一定會離開他，所以想不留遺憾，也不留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