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上_分節閱讀_60
蕭乾咳嗽了聲,老神在在道:“臣大病未愈,還望陛下體恤?!?/br> 方明玨干巴巴笑了下,抿緊了唇。 霖鈴正巧回來,蕭乾接過披風,手一摸,果然被烘暖了。 說著厭惡了小皇帝,卻還是少不了這份細心。到底還是這人太過招人疼,眼一垂,唇一抿,便讓人忍不住想去親親他,哄他笑一聲。 蕭乾將披風抖開,披到方明玨肩頭,卻沒系。 “亭中風寒,陛下保重龍體?!?/br> 方明玨清瘦的身子被裹進寬大厚重的披風里,探出一只手,慢慢攥住了領口垂下的殷紅絲絳。 玉白的手,襯著烈烈的紅,扎眼得很。 他自己慢慢打了個結,邁出了湖心亭。 眼角余光一瞥,蕭乾又坐下飲茶了。 方明玨回到頌陽殿,坐到矮榻上。 小德子小心翼翼地往火盆里添了幾塊新炭,小聲問:“陛下,皇后娘娘可是……要人手?”話到嘴邊,打了個彎兒。 二愣子也終于學會了點察言觀色。 雖然皇上出門前說著讓他收拾了皇后的柜子,那架勢擺明綁也要把人綁回來。但此時卻很顯然,皇上無功而返。再問,恐怕他明天就該去菜市口報道了。 方明玨搖了搖頭,看了小德子一眼,“他不愿隨朕去春耕?!?/br> 小德子真是一顆老姨母心都要cao碎了,又詭異地從皇上嘴里聽出了幾分委屈巴巴的自嘲,搜腸刮肚地拽著詞兒:“奴才大逆不道,妄言一句……皇后娘娘其實最是口是心非,此時的話哪里能當得真?娘娘定然還是牽掛著您的?!?/br> 只是您老人家好心當成驢肝肺,心思太深,皇后個糙漢也承受不住了。 最后這一句,借小德子八個蕭乾的膽子,也不敢說出口。 方明玨有自知之明,沒因著這沒頭沒腦沒半分依據的話雀躍起來。 他躺到矮榻上,將披風解下來蓋到身上,手腳都縮進去,閉上了眼。 不能再如此了。要想辦法。 方明玨心中道。 三日后,天街小雨潤如酥,御駕出行,城防衛遣隊隨護。 車馬緩行,南越老百姓燃燒著八卦之魂夾道觀望,直至出了京城大門才好些。午時天晴,山道泥濘,車隊靠邊休整。 方明玨掀開車簾出來,立時便有幾名御前侍衛并著城防衛過來護駕,其中一個黝黑黝黑,眼神晶亮的男子,便是顧戰戚。 方明玨初見此人,打量之后一時覺著皇后看人果然不錯,一時又覺著自己當初的用人真是毫無道理,雖說退路在后,卻仍有點孤注一擲的信任。 只是后來,怎的就變了? “此處開闊,留兩人便可,”方明玨道,“你等下去歇息吧?!?/br> 隨行的幾人面面相覷,還是混進其中的一名蕭乾的jian細率先應下,做了領頭羊,帶著幾個動搖的侍衛走了。 剩下顧戰戚和他一個褲衩的把兄弟。 一個隨著方明玨在疏林中緩步,一個一邊撒尿一邊放風。 方明玨對待屬下向來不曾廢話,幾句將事情交代下去,在顧戰戚準備領命下去時,突然腳步一頓,干咳了聲:“聽聞……顧愛卿早已成家?” 顧戰戚一時怔愣,但還是道:“回陛下,確是如此。微臣成家已有三年?!?/br> “若……”方明玨思忖著該如何開口,艱難地拼湊著詞句,“若做妻子的不信任丈夫,還曾豬油蒙心……險些錯殺丈夫,該如何重修舊好?” 話一出口,方明玨耳根便噌地紅了,恨不能立時剁了自己的舌頭。 也怪他周遭除了太監便是宮女,一幫藏在暗處的下屬也全是一叫三聲響的單身狗,只有寥寥幾本話本可以參謀。 但經上回偷親一事,小皇帝發覺話本顯然是不靠譜的。人都沒親醒,也沒心疼自己,再度和好。 眼線還說,他醒來竟還將煮的面扔了。 雖說自己時至今日還煮了送到鳳儀宮,也沒再被扔出來。但心灰意冷,也算是嚼了個遍。 需要個成過親的活人參謀一番,而顧戰戚,好巧不巧,不僅成過親,還是個活人。 顧戰戚琢磨著方明玨這話,心想這指向也太明顯了,難不成皇后竟然惹皇上生氣了? 也對,皇后究竟什么身份皇上應當不知,再加之皇后曾日日揚言要為楊晉殺君,皇上問出這話半點都不稀奇。 不過便是如此,皇上還愿意給皇后一個機會,也是相當癡情了。既然如此…… 顧戰戚腦補完一套宮斗話本,一咬牙,嘴角扯起,露出個賤兮兮的笑容:“陛下,這事簡單。成了親嘛,便是夫妻。夫妻打架,床頭打床尾和?!?/br> 方明玨失望地看著他,未成想活人與話本也無甚兩樣,都是陳詞濫調。 但賤得頂天立地十個蕭將軍拍馬也趕不上的顧戰戚,怎會這般簡單? 他沒注意方明玨的神情,自顧自在懷里掏了一陣,摸出個指甲蓋大的小紙包,嘿嘿笑道:“但這事,妻子嘛,面皮總是太薄。丈夫也在氣頭上,僵持起來,便成不了事。這個時候,便需要個小小的幫手……” 方明玨恍然,盯著近在咫尺的小紙包如臨大敵,眼睛都瞪了起來。 “這……” 顧戰戚正色道:“此物男女各半,毫無毒性,乃是寧御醫特制。陛下,修身齊家治國,家若不齊,怎能安心治國?微臣一片赤膽忠心,只為陛下分憂?!?/br> 方明玨此時已然蒙了,不然他合該問問,一位隨身帶著春.藥的臣子,從哪兒看出來的赤膽忠心? 猥瑣倒真是猥瑣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