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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穩當地停在市中心一座玻璃寫字樓前面,易澄在樓下躊躇了一會,抬頭望著高樓。司機將他放在這里之后就走了,留下男孩一個人在這里有些不知所措。正在他由于要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給陳景煥打個電話的時候,一個穿著白襯衫西裝褲的男人走出來,在門口環視了一圈,最后將目光落在了易澄身上。 “易先生,是吧?” 易澄警惕地看著他,那一頭雪白的頭發在陽光下煞是扎眼,太有辨識度了。男人沒等他回答,先點了點頭,公事公辦道:“陳先生讓我帶您上去?!?/br> 跟在男人身后,一路到了玻璃大廈的高層,易澄從始至終沒有說半個字音。有不少員工都在趁工作間隙偷偷打量這個男孩,一路目送著他走進陳景煥的辦公室,這些目光落在易澄的身上仿佛化為實體,帶著重量,幾乎將他壓垮。 反手合上門,易澄反而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不管怎么說,他現在總算回到了陳景煥身邊。 陳景煥的目光從面前的文件上轉移到易澄身上,他靜靜凝視著眼前的男孩,一雙深藍色的眸子像潭水仿佛要將人吸入其中。易澄放在身側的手指顫抖一下,他的唇瓣動了動,喉嚨里發出了一個短促的音節。 陳景煥的五官本來就長得冷淡,薄唇微抿,不怒而威。易澄做了虧心事,這會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示弱的小獸,一雙圓目可憐巴巴望著他,下意識的,道歉的話就已經脫口而出:“對……對不起?!?/br> 陳景煥對他的道歉置若罔聞,他沖男孩招了招手:“過來?!?/br> 易澄挪動著步伐靠近陳景煥,在快要走到他面前的時候,被陳景煥拽住了手腕,一下子,兩個人的位置互換,易澄被半強迫地按在了椅子上,而陳景煥則站起身來,一只手撐在椅子側面的扶手上,彎著腰,從上俯視著男孩。 “為什么道歉?” 非常冷淡的語氣,仿佛只是在跟一個不那么熟悉的人詢問,易澄被嚇壞了,他抓住了陳景煥的手,男人的手節骨分明,他并非是第一次抓他,若是在平時,陳景煥肯定一動不動任由他抓,然而,這次陳景煥卻將他的手甩開了。 “為什么道歉?”他皺起了眉頭,“不要再讓我問第三遍?!?/br> “我……”易澄慌張地將手收回,一雙手仿佛變成了無處安放的多余擺設,他幾乎不知道該用什么姿勢面對男人,“對不起,我瞞了你,我交了朋友,但我沒有告訴你?!?/br> 回應他的是陳景煥持續的沉默。 “陳景煥,原諒我吧……原諒我?!币壮尾辉僮ニ?,而是將頭抵在了男人的肩窩上,聲音聽上去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這會陳景煥沒有在推開他,只是在男孩的后頸上放了一只手,摩挲著:“交了朋友?呵?!彼纳ぷ永锇l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輕笑,他捏住易澄的下巴,將他的臉抬起來,面向自己。 視線在他紅腫還有些破皮的鼻尖上停留了很久。 “交了朋友,所以就把自己弄傷了?” 直到后來易澄也很難形容那是一種什么樣的目光,說是愛惜也有,但這種愛惜仿佛是具有穿透力的,略過了他的靈魂,而是在看另外什么東西。 “我需要告訴你多少遍呢?”他一字一句說道,“外面的世界有很多東西對你來說都很危險,如果今天的球不是砸在你的鼻子上,而是眼睛呢?”男人的拇指順著他的眼皮摸下來,易澄的睫毛顫了顫,睜開眼。 “我絕對不會讓自己在受傷了?!币壮误@奇地發現陳景煥似乎并沒有在他交了朋友的事情上糾結太久,反而是在說他受傷的事情。他抓住機會向男人表明他的衷心,手也不自覺扒上了他的衣襟,“以后再有什么事情,我都先跟你說,好不好?” 目光中帶著懇求,他不想陳景煥生氣。一想到他的所作所為可能會讓陳景煥討厭他,易澄就覺得一陣生理性反胃,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愛,也不知道這種畸形的愛戀是否還能繼續下去。 離開陳景煥的時候,他有百分百的清醒,可一旦靠近他,除了再靠近一點,易澄就想不到其它東西了。 陳景煥從來不拒絕他的親近,他放縱他一切所作所為,任由易澄抱住他的脖子,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埋在了他的頸間,大口吸著熟悉的花香。當然,從這個角度,易澄也看不到男人晦明不定的表情。 他以為這只是兩個人之間的一個小插曲,很快就會隨著他鼻子上的紅腫一起消退,然而,事實并非如此。 他高估了男人對他的容忍程度。 第23章 陳景煥留了他一個人在房間里,空蕩的辦公室,跟家里完全不一樣簡潔冷清的裝修風格,后面是休息室和工作室。整個加起來的面積很大,這時候安靜的只剩下易澄一個人的呼吸聲和時鐘指針轉動的聲響。 辦公室里面什么都沒有,除了桌子上成堆的文件。易澄偷偷瞄了一下,對著各種表格數據只覺得一陣頭疼。桌子的角落上散落幾張未完成的草圖,暫時也看不出來什么東西。 百無聊賴,再次抬頭看向時鐘,時針已經走過了一圈還多。 男人只說是有會議要繼續開,讓他在房間里等會,然而這一等外面的天色都暗下來,落地窗外,市中心的高樓大廈逐漸亮起了燈光,易澄抱著雙腿光腳坐在一邊的沙發上,肚子發出了“咕?!钡慕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