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晨兇巴巴地瞪他一眼，皺了一下鼻子，低低地“嗯”了一聲。

    弘光笑得更深了，湊近一步：“明老師心疼我的話……”

    “嗯？”明晨的臉控制不住地帶上一層淺淺的粉色——小心翼翼地撩起睫毛瞄紅光一眼。

    正對上弘光笑得很狡猾的眼睛：“就把晚上的完形填空免了吧？”

    明晨額角一跳：“霍、弘、光！你膽子肥了是吧??？——做你的春秋大夢！今天晚上就把單元練習全給我做了！”

    第38章

    孟筑良的表現比明晨想象中要老實得多，也積極得多——不知道弘光用了什么方法。

    總之，孟筑良自肅歸來之后，迅速改頭換面，一秒成為人民好朋友，弘光好兄弟，場上好隊友，場下好同學，速度之快，簡直讓明晨無法適應。

    第一天帶他一起訓練，覺得“這莫不是一個假的孟筑良？”

    連續幾天下來他的表現一以貫之的優秀。不但訓練時間認真刻苦，訓練時間之外，還主動幫忙預約場館、清理打掃、為同學們做放松和指導后進的隊友。不過一個星期，儼然已經替代弘光成為班級隊伍的中流砥柱。明晨又開始茫然：“我之前認識的莫不是一個假的孟筑良？”

    不過明晨還是保持著極大的警惕心。

    生怕這只是表面和平，塑料友善，到賽場上就要趁機反攻倒算。

    然而并沒有。

    孟筑良連在場上的表現也十足亮眼。第一次出場就抓下“三雙”數據，成為最亮眼的MVP。

    明晨大震驚。

    從場上下來就問弘光：“怎么做到的？”

    弘光眨眼：“你猜？”

    “……你給他洗腦了？”明晨也學著弘光的樣子眨眼。

    弘光頓時笑得眉毛都要飛了：“明老師你這……”

    明晨做生氣狀，拿起一支筆模仿槍支抵著弘光肋下：“快說！”

    弘光趕緊舉起沒有受傷的那只手假意投降：“好好好我說我說?！?/br>
    說著看了看四周。

    明晨也跟著看了看，隨即湊近了一點，壓低聲音：“要保密??？”

    弘光點頭，很順手地就圈著他腰把他帶近一點：“要的?！?/br>
    明晨呢……看上去雖然是一個正經人，但其實還……挺八卦的，一聽是“要保密”的內容，頭頂上的天線都豎起來，飛快地對著弘光做了個拉上嘴巴拉鏈的動作。

    弘光就湊到他耳邊：“孟筑良，喜歡，常建?！?/br>
    “……誒？”明晨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什么？”

    弘光湊得更近了一點，嘴唇幾乎就靠在明晨的耳廓上，把這話重復了一次。

    明晨終于確定自己聽到了什么，整個人幾乎原地蹦起來：“他？孟……”

    “噓——”弘光趕緊阻止他。

    明晨捂住嘴，重新壓低音量：“你怎么知道的？”

    “看出來的?！焙牍饷氪?，“明老師教導我們，”他學著明晨輔導他難題的時候的語氣說，“‘這種時候，就要推理一下’，我之前就覺得奇怪，如果說常建對你有意思，他跟著起什么哄——就算是好朋友，這手伸得太長了吧。想了想只有兩種可能，要么他喜歡常建，要么他喜歡你……你懂的，工地上天天都是這種八點檔狗血展開，見怪不怪，我就稍微確認了一下，嗯果然……哇，明老師，你這什么表情，嚇到了？”

    明晨忽然感到在弘光的懷里哪兒哪兒都不自在：弘光知道常建的事……還能一眼就看出孟筑良……連他都沒看出來，那弘光豈不是……

    “明老師你……”弘光見他依舊不答，微微蹙起眉，“該不會，排斥同性戀？”

    第39章

    明晨腦內成噸的彈幕呼嘯而過，刷得太多反倒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覺得完全跟不上弘光的節奏，正發愣，又聽弘光說：“也不是所有的同性戀者都像是常建啊孟筑良這樣的，一個群體里總有好人和壞人啦……”這個話說得太……理性，一點都不像弘光平時的語氣——明晨抬頭看弘光一眼，就見弘光也小心翼翼地在觀察他——這才想起，弘光這語氣，聽上去就像是前兩天他自己教弘光寫政治大題的時候說的：什么答題要規范，語言要婉轉之類。

    頓時哭笑不得。

    倒是弘光被他這么一看，立刻一凜，飛快地調轉話題：

    “不過，我們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常建的事情可能給你造成的心理陰影挺大的，你要討厭也可以理解。接受不了就不接受。我們以后離他們遠點就是了?！?/br>
    明晨被他這南轅北轍的腦回路震驚。差點直接說“我自己就是，怎么會排斥”了——他剛剛從激烈的賽場上下來，身體還帶著劇烈運動后的倦怠，又忽然受到這樣的精神沖擊，真是分分鐘游走在破罐子破摔的邊緣。

    幸虧談話在明晨失去控制之前就中斷了：

    隊員們叫明晨集合去做今天比賽的總結和反省——明晨連忙掙一下，從弘光的懷里溜走。

    大概是他落荒而逃的姿態太過昭然，弘光私自判定常建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問題，從此連在路上遇到常建，都會主動幫他擋住常建的視線，盡量不在他面前提類似的話題——聽到有別人開這方面玩笑，總立刻把話題帶開。

    ……明晨暗自松了口氣：幸虧沒有一時沖動自我暴露，否則……真不知道他們這些過分親密肢體接觸該怎么解釋。

    然而，明晨有的時候也會后悔失去了一個順勢坦白的機會。

    不止一個夜晚，他無法入眠。側躺在床，瞪大眼，看著不遠處仿佛觸手可及的弘光，在黑夜的保護里，放任自己的妄想馳騁在粉色與黃色、蓬勃的情緒與絞纏的身體構成的原野上。

    這樣的妄想總像是灰姑娘的舞鞋。

    隨著清晨的第一縷光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