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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從驍說:“作為雙胞胎,江執裴和李璟越最初的起點是全然一致的。然而,江執裴運氣不好,被母親拋棄,被心上人利用,被兄長追殺,榮華富貴沒有了,一身功夫沒有了,就連感情都是虛假的。他唯一稱得上幸運的地方無非就是死得早,不知道一手把他養大的師傅也背叛了他。他才是真正的一無所有,眾叛親離?!?/br> “是這樣沒錯?!表n略點頭。 紀從驍又說:“江執裴的一生幾乎都在為李璟越鋪路。然而李璟越呢?雖說身體不好,但什么一無所有,全都是廢話。早期有父疼母愛,后來還有女主對他死心塌地,最后不費一兵一卒,坐擁江山,簡直就是人生贏家的標配?!?/br> “完全沒毛病?!表n略附和。 紀從驍最后做出總結:“所以追根到底,他兩最大的不同就是作者偏心!我懷疑那段時間作者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不然為什么會寫出如此報社的小說?” 啪的一聲! 筆被猛地拍回桌上,紀從驍瞳孔一縮,還沒等他多想,就瞧見韓略眼神一亮,語氣激動:“終于有人和我……” “咳!” 身后一道輕咳,韓略瞬間止住話頭。抹了把臉,跟變臉似的收拾好表情,又恢復一本正經:“那什么,不管你對人物了解有多深,演技才是最根本的。試這兩段戲,給你十分鐘準備?!?/br> 紀從驍自然沒有任何問題。接過劇本時,他往方才出聲的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只見是一個戴著帽子的年輕女性。不過二十二三的年紀,看著像剛出校園的學生,也不知是什么身份,能讓韓略這個導演都閉嘴。 …… 兩段戲,一段是江執裴對女主隱晦的告白。一段,是李璟越替女主梳妝的戲碼。 先試江執裴。 紀從驍閉了閉眼,等再睜開時,便已然目光璀璨,笑意入眸。 他抬手,做了一個撥開的動作?,F場瞧著雖然奇怪,但看過劇本的人都知道,這是他在替顧橫溪撥開攔路的枯枝。 “不知不覺已經到冬天了,”他微微低著頭,看向走在身邊的顧橫溪,“我以前很喜歡冬天?!?/br> 話音到此,他又往前走了幾步,眉目忽而一展,是得到了身邊人的回應——以前?那現在不喜歡了? “沒有,只不過不是最喜歡的。我現在更喜歡春天。因為我在春天的時候遇上了一個姑娘?!彼nD片刻,抬眸望向遠方,目光悠長,眉眼輕彎,神色輕柔,“我還記得那時候花開的正好,她穿著一身素白衣裳站在花樹下,風一吹,便落了滿身花瓣,好看極了?!?/br> 他停下腳步,彎腰俯身替顧橫溪拂去肩頭落雪。一雙眼望進顧橫溪的眸子里,璀璨透亮,卻又帶著小心翼翼與藏不住的期待:“我那時候正殺得眼紅,一心一意只有仇敵和仗義。怎么也沒想到,如果現在那個姑娘開口,我寧愿為她放棄手中劍,從此只護她一人,護她一生?!?/br> “停!” 紀從驍抬眸,就瞧見韓略一邊嘀咕著什么,一邊示意他換下一場。 他點頭應下,停頓片刻,隨即切換了角色。 他拉過一張方凳,身姿筆挺站在其后,手指捏著一柄虛無的發梳,在空氣中來回梳動,眼神時不時落在稍前一些位置,仿佛那里確實有一面銅鏡,仿佛身前確實坐著一個顧橫溪,時不時與他對視一笑。 只不過唇角笑意再真,手中動作再溫柔,他的腰身,卻依舊挺得筆直,發梳從不曾梳到發尾。 紀從驍突然明白韓略選這兩段的原因——對比。以江執裴對顧橫溪的深情,映襯李璟越對顧橫溪的無情。單獨分開,并沒有什么。但如果放在一塊,可是最考驗演技的時候。 紀從驍明悟,繼續念著臺詞。 “聽說,他給你表明心跡了?”他的語調平穩,動作不疾不徐,仿佛絲毫不曾放在心上。 木梳一下又一下地梳著,忽而紀從驍眉間一折,抬手按在虛空:“別動,還沒梳完?!?/br> 然而話音落下時,梳動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眉間的折痕卻不曾褪去。他又一次望向虛無的鏡中,這一回久久不曾挪開眼,似乎在和顧橫溪對視。 好一會兒,他才彎下腰,傾身虛虛做了個攬人的動作,語氣親昵:“可不許這么說,橫溪的心在哪,沒有誰比朕更清楚?!?/br> …… 紀從驍來時,盛淮特意提醒他,韓略這人最重演技,演技過了,那也沒什么好擔心的。 但是,即便他對自己的演技抱有絕對的自信,他也沒料想到試鏡到最后竟然是這樣一個結果—— 韓略當場將他拍板定下,甚至還邀請他留下來參與后邊女主和江執裴師傅的選角。 和之前對他一臉嫌棄的導演完全判若兩人。 雖說對韓略的轉變紀從驍仍存有疑惑,但導演開了口,他自然不可能拒絕。只得悄咪咪摸出手機,將消息通知葉卓,順帶讓顧泱泱給他買點能充饑的東西。他打算等會找個借口出去兩分鐘,速度塞幾口,緩解緩解胃疼。 “漢黎齋的涼糕不錯?!?/br> “我想喝酸梅湯,吼了一下午嗓子都啞了?!?/br> 紀從驍手一抖,一抬頭,當即便瞧見韓略和之前開口的那個女生正站在身邊低頭注視著他的手機。 他無言以對,只得讓顧泱泱買了分量十足的下午茶送來,連帶著外頭等候試鏡人員都送了一份,可以說是將人情做足。